57 降魔（1 / 1）

云空一直攥着云木清的手腕，像是一种支撑，也是一种禁锢。他是云家的人，这是他的宿命，休想逃掉。

云木清一步步的靠近谷凡乐，她伤的多重，他就有多重。他抬头看着天边，无边无际的苍茫，他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明白的笑言，去吧，孩子。

他倏地恢复力气，心中萌现出一丝光亮。

他可以解释，他不是故意的，如果知道是谷天，他宁可自己死，也绝不会下手的。

他可以带谷凡乐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两个人开始新的生活。

他会陪着她，疼她，爱她，如同他的父亲曾经做的那样，他可以抚平她的伤痕，至少，会淡忘。

走的人已经走了，他们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他们可以慢慢的走下去，只要他努力，她的心肠那么软，一定会被感动的。

他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也许这是他这一生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他倏地挣开云空，冲向地上蜷缩着的女孩子。

他抱着她，柔声哄她,“乐乐，我们去把你爹好好的安葬起来吧。”

谷凡乐似是听懂了，她慢慢的抬起头，呆滞的眼睛看看怀里的人，眼泪全然不自觉的往下淌，滴在谷天的脸上，混成血水，模糊了一片。

她呆呆的转过头，看一眼正抱着她的云木清。脑海中有一些片段飞速的拼凑成完整的画面，她恍惚的回忆起眼前的人是谁，讷讷的点点头，倚着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手中抱着谷天，就像是已经和她的生命连为一体，再也分割不开。

弓箭手全部蹲下拉弓上弦，云木清挡在她的身前，“皇兄，放我们走吧。我能保证，她今生不会再回京城。”

云空看向僵硬的垂头站在他身后的谷凡乐，“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我当然相信你的保证，可是，谷小姐还没答应和你走啊”他顿了顿，“倘若她知道是你亲手杀了她爹，你猜她会不会跟你走。”

谷凡乐的身子一震，意识慢慢的恢复，红肿的眼睛分外吃力，却牢牢锁定挡在身前的后背，那么坚实，那么可靠。曾经面对沈方言，面对疯了的小环，面对任何的危险，他都是这样，毫不犹豫的站在她的前面。从来没有变过。

她的牙齿咬得生疼，听到自己的喉间沙哑的发出声音，“是你吗？”

“云木清”。

一字一顿，蚀骨碎心，昨日种种，终于面目全非。

云木清不敢回头，却还是慢慢的转过身来，只是他的犹豫和害怕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谷凡乐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好笑的事情发生过，讽刺，嘲弄，像极了玩笑，却用她爹的性命做了赌注。

云木清面对着她的一刹那，听到皮肉撕开的声音，鲜血是温热的，他慢慢的笑开，“乐乐”只这两个字，再无其他，便已足够。

也许这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倒下去的时候，他突然想起，那些在王晋的日子，那么平淡的幸福，他们曾经说好，白发渔樵，老叶青山，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再不问这些恩怨。

看来，是不能了。

重重倒下去的那一刹那，是谷凡乐坐在忘情湖边，半娇羞的看着他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相信，他是真正的幸福过。只是，留她一个人在世上受苦，很舍不得。

她举起鬼门剑，终于将所有的痛苦全部嘶吼出声。天边的风云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往同一个方向源源不断的汇集，天地灵气注入鬼门剑，她幽深的光芒灼痛了所有人的眼，谷凡乐冲着漫天射来的弓箭，双目猩红，毫不犹豫的一路斩杀过去。

如海啸山摇般的压迫力，重重的向所有人头上压去，就像当年的孟元朗一样，天地间一片静谧，只剩下碎了一地的尸体，像极了人间修罗场，遍布杀戮和血腥，淹没全部的美好。

谷凡乐的身影已经不见，空气中回荡着她最后的声音，云空，只要我活在世上一日，必定用你空种国所有百姓的血，祭我谷家七十六口亡灵。

我们不死不休。

那一剑砍下来的时候，云空没有躲，他也躲不掉。她倘若要杀他，早已经得手了。

风神起毁天灭地的威力，他终于亲眼见识到，难怪所有的士兵都噤若寒蝉，有这样的将士，是福是祸，谁也分不清。

降魔剑，降的不是别人，本就是自己。他们终于，全部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