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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一直注视着她的神色,此刻了然的摇了摇头,“不要瞎想了,我们走的路,你是不会明白的。就像先帝和太后,世人皆传说他们相看两相厌,可你们哪里知道他们曾经那么鹣鲽情深过?没有爱,哪来的恨?狠不下心,还不是爱的太深罢了。就像你爹。。。”谷凡乐睁大双眼,嘴唇已经微微发白,他想到什么,终究没说的出口,只是问“风神起的威力,你见识过吗?”
谷凡乐脸色刷的变白,当年孟元朗是怎样死的,那阵瑟瑟秋风中的人,没有一个不被吓到,今生今世都不敢忘记的。
蓝铭接着说,“你爹有没有说过,降魔斩的这最后一招,没有足够的恨是练不成的?”
谷凡乐因为这个曾经被罚跪,甚至第一次挨了一巴掌。怎么会不知道。
她突然地有些不敢正视他的眼神,只是讷讷的开口,“爹说,要霸气和恨意。我以为,只有霸气,也行的”
他冷哼一声,像是听到了极好听的笑话,“你可知道降魔斩是什么意思吗?”
谷凡乐摇摇头,他拿过她手中的鬼门剑,“降魔斩,降魔斩,你以为降的是别人?其实降的是自己啊。这把剑,可是魔剑!”
他的声音沙哑,却又混合着坚定,像呓语般在她耳畔久久的回想,有一种催眠的功效,侵入到你的大脑,心脉,妄图摧毁支撑你成长奋进的信仰。黑暗的气流在血脉肆意侵略,你想阻止,却无能为力,因为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它突如其来,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乐乐,凡是有因才有果,世事无绝对。。。”
“有爹在,什么都不用怕。。。”
是谁在说话,那么熟悉,那么温暖。
云木清和谷天的脸在眼前交错闪过,他们的笑容,那么实在,足以抵挡漫天的风雪,那些怀抱清晰地,犹如片刻前还在身边。
涣散的意识慢慢的集中,谷凡乐看着眼前的人,这也是考验吗?看她的意志,到底能抵挡多么残酷的现实?
老人看她清楚崭亮的眼神,风雨的洗礼后,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论起教育儿女,你爹的确是比我们都强多了,要是心儿有你一半,也不会。。。”
谷凡乐没有出声,她知道此刻任何的安慰都是多余。
他既然已经撑过了这一关,想必对未来,比谁都算计的清楚。更何况,像这样的老人,也许在他的眼中,她说的任何一句宽慰都是侮辱。
他整了整袖口,“你爹有多恨,你是无法想象的。我们那一代的爱恨,是不足以向别人说明,也说不清楚的。我看着他们,一步步的从挚友,战友,走到恩断义绝。他们都真真实实的爱过,到最终时,也真真实实的恨上了。我们这群人,满盘皆输,没有一个赢家。甚至,无法比较,当初谁爱的更深一点,而最后,谁恨得也更多一点。”
他喝一口茶,似在叙说一个流传下来,与他无关的故事,“但我知道你爹,先帝驾崩那一刻,他和太后便已几乎走到了绝境。而你娘的死,更是将他们推向了万劫不复。我听说,你的好恶心极重,当年也是恨过太后的,杀母之仇,的确不共戴天。但是和你爹比,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谷凡乐听他用那么平静的语调将自己父母的过往娓娓道来,心中说不出是酸是苦是辣,火烧火燎的疼,又苦的胜似胆汁,麻木的辨不清滋味。
只是,她依稀可以想象,那些曾经里,有多少甜蜜,和辛酸。幸好她和云木清,生命中都容不下旁人,必不会如爹娘那般经历这许多磨难,最终还落得天上人间,永不相见的悲惨结局。
倘若她可以预见他们的未来,不知还会不会这此刻这一丝的安慰和侥幸。
都是孽缘。
但无论如何,有一事她始终坚信。
她对上老人探究的眼神,“前辈,您带蓝心避世于此,无非也是想带她平安长大,不再经历那些劫难。无论您心中还有什么放不下,您都不想再理会了,不是么?”
她不等老人回答,自己坚定的开口,“将心比心,我爹也是。无论我有多么让他放心,只要我在这世上一日,他绝不会做任何冒险的事,让我受一点点可能的苦。恨不恨,都不重要。爹曾经说过,我是他最重要的,也是他活下来的唯一动力。”
她说的不容置疑,这是她的信念。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有一个人,永远站在你身后,也许偶尔会让你经受一点风雨,走一些坎坷的路,但无论如何,只要你回头,就会看见,他一直在那里,守候着你回去的路,并且,等你回去。
蓝铭不再开口,时光静止在这一刹那,他仿佛突然间看到了很多东西,也看清了很多。
他沉吟片刻,从袖中掏出一个蝴蝶型的玉佩,但是蝶翼独舞,很明显的缺了一个角。
他递给谷凡乐,“这种蝴蝶,叫做□□。西北边界,有一个峡谷,叫做问天口。那里有许多□□,他们每只生来单翼,飞翔时必须两只合作,借助彼此的力量,得以展翅。群蝶起舞时,美得胜似仙境,它们是西北的一大珍宝。这个玉佩,是沈世盟五十大寿那一年,先帝命人特地打造为他贺寿的。另一半,如今就在孟桐那里,你只需带着这个回去即可。我只能帮你这么多,剩下的,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谷凡乐扶他起身,蓝铭干枯瘦弱的手掌拍拍她的手背,“先帝驾崩后,我便隐姓埋名离开京师,而你爹则去了战场,这般一隔就是十余年。前不久才见上,他一直以为我已经不再,在这客栈里,只当我是个混日子的老头子,竟也没有认得出我。这次倘若他大难不死,你们便来这里看看我吧。我们当年的情意,才是最深的!比他们,都深!若不是不得已,我才是最不愿伤他的人啊!”
他收拾好自己的面容,背着药箱,慢慢的走了出去。明明应该负担轻些,但谷凡乐看着他苍白的头发,突然觉的,他的心事和痛苦,似乎更重了。
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之,这也并不是她有时间关心的事,既然有了好的开头,下面的事应该就容易的多了。她坐在檀木书桌旁的木椅上,把玩着中指的扳指,云木清将它带上的那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是个难得的良辰美景。不过,美好的时光总是特别的短暂,回忆还在眼前,可是人面全非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谷凡乐甩了甩头,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明知道该是大局为重的时候,偏偏禁不住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当真应了那句古话,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扳指上金黄色的细纹游走的快速了些,似乎蛰伏其中的上古神兽即将苏醒,莫非它当真通人性,也已经预感到暴风雨前的宁静背后,将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