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原来往事如此。。。(1 / 1)
夜已经深了,晚风吹得沁人心脾的凉,谷凡乐已经练剑练到虚脱,她抱着膝盖,呆呆的倚在廊柱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越来越重。小环和她朝夕相伴,即便没有心灵感应,但有的时候感觉实在是很准的,况且小环从来不是个食言的人,更不会彻夜不归,到现在还不回来,到底是怎么了,愈想愈觉得冷,她不由得又抱紧了身子。
轻轻的脚步声传至耳际,谷凡乐冻得发了麻,只硬着脖子微微的转了个角度,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如往昔温润如玉的笑容,弯着头正看得见他瓷白的牙齿,身上罩一件藏青的外衫,似踏月而来。
走至她的身侧,云木清脱下外衫,罩在她的肩膀上,感觉到一股暖气传来,谷凡乐咧嘴开怀一笑,“左枝大哥”
云木清没有告诉她,她笑得很假,眼泪都可以看得见了,只关切的说“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呆在这么做什么,明天不是选妃大典吗?”
“你又知道?都敢到宫里溜达,你不怕的?”
一向知道她看上去潇洒无害,其实心事洞明的可怕,他把她的衣服往上拉了拉“总有一天你什么都会明白的,我保证。”
谷凡乐低着头,看不清心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其实她并没有怕过他,因为无论何时,他都没有想过把她带入任何诡谲阴谋里去,只是温和无害的对她笑笑,甚至会很安心,就像三月的清风,仅此而已。
她闷闷地想了一会,“左枝大哥,小环不见了”
云木清看着她像个小猫一样乖巧的样子,心里泛起有些异样的感受,思忖片刻,“你知道她姓什么吗?”
乐乐眼睛亮了亮,是疑惑的目光,她坐直了身子,听他讲,“她爹叫蔓华浓,人称医仙,娶妻后隐居塞外潜心研究,八年前突然发狂,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这世上只留一个遗孤,叫蔓和环,不知所踪”
他叹一口气,看她的表情,有些心软,“当年的知情人还有几个,我得到的消息是,她爹年轻的时候和毒子圣手林荫比试,身中奇毒,身体日益衰弱,稍有刺激便会狂性大发,六亲不认。”
脑中有什么渐渐地清晰,但又找不到那团乱麻中的一个线头,谷凡乐只觉得脑中闹哄哄的,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那个时候已经有小环吗?”
他抬眼看月,“自然没有”
谷凡乐打了个寒颤,“那这个毒会遗传吗”
云木清看向她,目光中有一种和煦的想要让她温暖起来的力量,“不仅会遗传,也许小环的出生,就是为了能过滤掉这种毒素也说不定”
周身如坠冰窖,冷得出奇,“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父母吗?”她不敢相信。
幽幽的有些嘲弄的开口,“医毒本就是一家,谁说得清呢?”
他看得出她眼中的恐慌,“不过,她既然能平安的长大,也许是没事了”
这个时候,他们却不知道,那个全世界唯一一个可以抑制她体内的毒性的银环已经被小环彻底的打开,成为林荫的,也是她自己的坟墓。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变成另外一个人”
“冷血无情,不受控制”
“你一定不要顾念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一定要毫不客气,毫不心软的动手”
“就像你在战场上受到威胁一样”
“毫不客气,毫不心软的动手”
“毫不客气,毫不心软”
小环的话在她耳边响起,所以那天她才会那么怕,她怕的并不是被那些人杀了,而是怕体内的暴戾之气不受控制,会毫不留情的杀了那些人吗?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那么爱护生命,心软到不行的一个人,要怎么接受得了?
“左枝大哥,明天选妃大典你会来吗?”
云木清摇摇头,“那种场合,不是我该出现的地方”
谷凡乐点点头,“这样也好,不然该多尴尬啊”
云木清有些疑惑的看向她,这般词不达意,是真的,受了很大的刺激了吗?
谷凡乐脱下肩上的外衫,低着头递给他,云木清伸手接过,一滴滚烫的泪水就“啪”的一声轻轻地打在他的手背上,看着她走远的背影,他有些晃神。
原本是按计划的进宫和皇上密谈,不知怎么拐了个弯就到这里来了,看着她独自环膝看着门外的方向的时候,心就软了。
他的记忆中至今满是几年前塞外初见时,把他整得死去活来的顽劣女童那站在马背上冲他龇出满口小白牙的笑容。那时他还年少,在京城里也是个阿哥,从不曾受过那样的窝囊气,偏偏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论兵法布阵,他不如她。她对兵法的熟稔掌握远远超过他的有限认知,在他身边从未有过这样的奇人。甚至于说,当年年仅十二岁的她就已经可以帮她爹筹谋划策,赢得所有士兵的尊重了。
要论两个人斗马,输的更加是他,无论他怎样在夜半无事时偷偷爬起来练,仍旧敌不过她。她一身口哨,就可以让他的马自动的转好几个圈,无论如何抽打也无济于事,那时候她总是一边看着他面红耳赤,急的团团转,笑的趴在马背上直不起身子,“我可是练过的,你这个公子哥,还是算了吧。”
那时的他,别说男子气概,什么气质形象都输得光光的。可他又拗得很,越是输,越是要争口气,被跌得鼻青脸肿,还是怎么都不肯投降。
有一天晚上,趁众人都熟睡,他牵着马一个人出去跑,不知是天气的原因还是什么,马不知怎的就失了控,一鼓作气的跑进了山坳,把他狠狠的摔了下去,依稀记得,是骨折了吧,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咔嚓”的断裂声。
十几岁的孩子又急又疼,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听到上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你没事吧?”
一抬头,即使最皎洁的月色也不及她眸中的神色半分,她一弯眉,所有的星星都失了光芒。现在想起来,她那时的声音里其实是有些慌乱的,想必,她已经跟着他练马不是一天了。
十几岁的小女孩把他的一条胳膊搭在肩膀上,步履有些蹒跚往回走,他所有的记忆里都印上了她的温度,暖的渗人。
一别经年,他如今的温和有一半可能都得归咎于她当年的教诲。当晚在屋顶救下她,纯粹是一个巧合,她甚至无法想象,当他捡起她衣服里掉出的将军令时,他内心的惊讶和震撼,几年前满头小辫,骑马策奔的嚣张少女已经变成了这般巧笑嫣然的女子,即使骨子里的霸气和嚣张一点也没变。
“乐乐”
“乐乐”
“乐乐”
他在心里喊着这个名字。
你听得见吗?
有些忧伤,又有些甜蜜。
一转身,你就要成为别人的妃子了,我是不是,真的来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