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伤（1 / 1）
胤禟打量了下小玉的姿势，问道：“脚受伤了？”
“嗯。”小玉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没什么大碍，我能走回去的。”
“不疼吗？”
“不疼不疼。”小玉生怕胤禟有什么奇怪的动作。
“不疼刚刚怎么不继续跑了啊？”
啊，原来早就被看穿了。小玉低下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胤禟不由分说，上前一步，横抱起小玉，就向廉亲王府走去。这下，小玉凌乱了，彻底凌乱了，心“砰砰砰”地直跳，满脸羞得绯红。她把脸撇向一边，尽可能地不挨着胤禟的身体，一手提着灯笼照明，另一手随意地垂在胤禟身后。
胤禟走了几步，淡淡地说道：“把你那只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手勾在我脖子上，不然一会儿你该掉下去了。”
小玉愣住了，咬了咬牙照做了。
快到廉亲王府门口的时候，小玉着实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么一幕，鼓起勇气推了推胤禟，小声地说道：“九爷，你还是放我下来吧，已经到门口了，我能走进去的。”
胤禟看着怀里的人，坏坏地笑着，轻声说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也没几步路了。”
“可是……”
“如果你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你的脸，就转向我这边就好。”
“这……”
“我可提醒你，一会儿就到了，你没多少时间考虑了。”
小玉看着不远处的星星火火越来越近，只得妥协，原本提灯笼的那只手也勾上了胤禟的脖子，她把头深深地埋在胤禟的胸怀里，整个人像窝进去了一样。她听到了胤禟的心跳声，是那样的清晰，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都是强而有力的。
“宜郡王吉祥！”
“嗯。”胤禟淡淡地应了一声，径直向后院走去。
这一幕恰好被站在弘旺房门口的洛嫣瞧见了。她本想叫住胤禟询问胤禩是否归家的事，结果却看到他和小玉那样暧昧的姿势，纠结了一下，最终没有踏出房门。她的直觉告诉她，小玉可能就要离她而去了，心里难免有些失落感，毕竟小玉跟了她好几年了，她认识胤禩多久，小玉就守了她多久。她清楚地知道，那日，小玉在她和胤禟之间，选择她的时候，她是有多高兴。但是，如果胤禟真的能给小玉一个好的归宿，对小玉来讲就算为妾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她该为小玉高兴才是。
胤禟在小玉的指点下找到了小玉的房间，门未上锁，他抬脚轻轻地碰了下门，门就开了。借着从窗外透进房内的月光，胤禟勉强辨认出床的位置，他抱着小玉，走向了那个地方，而后俯下身将她轻轻地平放在床上，双臂撑在小玉身体的两侧，仔细地观察着小玉脸上的表情是否有露出一丝痛楚。
小玉松开了手，面色平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是那双颇有灵气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胤禟。
胤禟轻笑一声：“你的脚还疼吗？”
小玉摇了摇头。
胤禟直起了身子，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你好生歇着，我还有话要与八嫂说。”
小玉经胤禟一提醒，这才想起洛嫣交给自己的任务，“腾”地一下坐起身：“八爷……八爷今晚回来吗？”
胤禟面色一沉，摇了摇头。
“小阿哥还没脱离危险吗？”
胤禟闭了闭眼睛，痛惜地说道：“没救活。”
“啊！”小玉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住了嘴：那么乖巧伶俐的孩子，没有救活吗？十爷该有多难过啊。上次见到弘旭小阿哥是十天前，那天胤俄带着弘旭小阿哥来廉亲王府玩耍，她还领着弘旭和弘旺两位小阿哥上街买东西来着，她清晰地记得弘旭在街上吵着要吃糖人，要吃糖葫芦的情景，一切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般。十天前活泼乱跳的孩子，十天后就再没了生机吗？
良久，小玉放下了手，毫无生气地垂下了头。
“唉……”胤禟发出了一声低叹，转身走出了房门。
敦郡王府，花园深处，石桌上摆满了横着竖着的酒坛，一男子独自坐在石凳上端起一碗酒一仰而尽，酒在他的嘴里早已没了滋味，只剩下苦涩。他抬手拿起其中的一个酒坛，放在耳边晃了晃，听到了里面传来“叮咚叮咚”的水声，笑了，那笑容为原本俊朗的脸上增添了一份凄楚，那星眉剑目中隐隐透着一丝烦躁。他反手把酒坛翻转，往碗里倒酒，直至最后一滴，这才将那酒坛放下。这随手一放却没放对位置，反倒使一些倒在桌上的酒坛“咕噜咕噜”地滚动着，最后散落在草地上，发出一阵闷响。整个过程中，那名男子只是端着酒碗，木然地看着那些酒坛纷纷落地，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去阻止。
一个人坐到了他的身边，那人伸出一只手接过了他的酒碗：“胤俄，我陪你喝。”
胤俄侧头一看，又是一笑：“八哥，你今晚真不回去了？”
胤禩喝了一口碗中的酒，放回石桌上，淡淡地说道：“不了，嫣儿通情达理，不会说什么的。再者，我又不是胤禟，夜不归宿就会被家里的那几位怀疑，之后免不了一番‘严加审讯’。”
胤俄不再接话，只是不停地往碗里倒酒，一碗一碗地喝着。喝到后来，他的脸色越变越白，他的眼睛越变越亮。胤禩知道，胤俄醉了。大多数人喝到一定程度时，脸会泛红，胤俄却是泛白的那一种；大多数人喝地太多，眼睛会变得迷离，胤俄的眼睛却是越来越有神。看着清醒，言行举止却已经不会太受大脑的控制，而这，就是胤禩想看到的结果。
酒后吐真言，酒后露真性，胤俄只有在醉酒之时才会将心中的苦闷倾倒出去。在朝中做事的很多人会把自己武装得很精明，如此才能受到皇帝的重用；胤俄却是另一种人，他把自己武装得很愚钝，因为他不想受到康熙的赏识，他知道自己争不过年长的哥哥们，于是选择了另外一条求生之道。他是个精明的人，而且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这样的人或许不会活得太精彩，却会活得安稳，活得长久。是以他在历史上虽是八爷党的人，却仍能活到乾隆年间。这就是胤俄，一个有些与众不同的人。
胤禩、胤禟、胤俄，有着完全不同的爱好，胤禩醉心于权位醉心于人脉，胤禟则是爱钱爱美女，至于胤俄，看似什么都喜欢，其实什么都不喜欢，他并没有特别迷恋的某种事物。这三人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人却时常凑在一起，相处得还很融洽。胤禩自己也不懂这是为什么，他在胤禟和胤俄面前，没有半点伪装。胤禩并不是因为胤禟有万贯家产才接近胤禟；也不是因为胤俄母家身份地位尊贵才与胤俄交好，他只是很享受与二人的相处方式，没有尔虞我诈，只有真心相待。
终于，胤俄说话了：“八哥，你知道吗？我觉得我特别的可笑。我记得我和九哥小时候就看二哥特别的不顺眼，我们特别不明白为什么皇阿玛那么纵容二哥。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说二哥的吗？九哥有次问我，‘同是皇阿玛的儿子，凭什么二哥就比我们高一等’。我当时回答说，‘就凭他那个天生克母的命呗’。现在想来，那个时候说话真是歹毒啊，所以现在报应来了，成亲这么久，孩子生了三个，一个都没保住。哈哈哈，我以前还嘲笑二哥，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是天生克子啊！哈哈哈，太可笑了……我……”
听到胤俄如此诋毁自己，胤禩的心里好受不到哪里去，他打断道：“别瞎说，大哥不也是皇阿玛的第四个孩子吗？你下一个孩子一定会活到成年的，而且长命百岁。”
胤俄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八哥，其实我觉得谨言挺可怜的，三个孩子里面两个都是她生的，还有一个是王氏的。”
胤禩微微了沉思一下，说出了自己想对胤俄说的话：“都是庶出的孩子啊。”
胤俄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的嫡福晋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或者侧福晋赫舍里氏该有个孩子了。胤禟从没有专宠过任何一个福晋，任何一个妾，他的子嗣从没有出现过半点偏差，即使她们明争暗斗地那些事件在整个京城都闹得沸沸扬扬。”胤禩并不想把话挑得太明，毕竟什么证据都没有，再者，就算证据确凿也只会引出其他的麻烦，这种事在宫廷里发生的太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最好不过的。
“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真的是这样，但是，争宠争得那么厉害为什么不会想到对其他女人生的孩子下手？”胤俄半眯着眼看着胤禩，回味着他的那番话，有些不解。
“她们有没有想过对付孩子我不知道，但是你看看，皇阿玛后宫里有孩子的嫔妃会陷害其他的小阿哥吗？宫中丑闻虽多，但是每次牵扯进去的都是没有孩子的嫔妃。”说着，胤禩拿起酒坛，徐徐地往碗里倒酒。
“为何？”
胤禩看着碗里的酒：“或许，大部分女人生了孩子之后，就不想因为自己做错事而连累孩子吧，除非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
“这两个女人太过分了！”言毕，胤俄的手掌重重地拍在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