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平反(1 / 1)
“胤礽啊,你的老师王掞、你的兄弟胤禛、胤禩、胤禟、胤俄请求复立你为太子,你怎么看?”
胤礽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他没想到胤禩他们居然会推举他:“儿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担此大任。望皇阿玛另择人选。”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相信你既已知道错了,就不会重蹈覆辙。”接着,康熙当众将胤礽释放。
胤礽叩头谢恩:“皇父谕旨,至圣至明。凡事俱我不善,人始从而陷之杀之。若念人之仇,不改诸恶,天亦不容。”
康熙又道:“胤祉结党营私,实属可恶。来人,将其锁拿,交与议政处受理。”
胤祉闻言呆若木鸡。
满堂鸦雀无声,无人站出来为胤祉说话,因为推选胤祉的一部分人本就是站在胤禩一边的,胤禩都不开口,他们怎么可能说话;再加上,康熙可是在发火呐。不过这对胤祉来讲未尝是件坏事,至少康熙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控制大臣们的,此时此刻没有人敢为胤祉求情,即便很多人选他做皇太子。
两名身穿黄马褂的侍卫走上前,把枷锁上在胤祉的脖子上,押着胤祉就要向殿外走去。
五阿哥胤祺站了出来,跪拜:“皇阿玛,三思啊。”
侍卫们停住了,胤祉感激地看着胤祺。
康熙有些动容地看着这个素来敦厚的儿子,想起自己前些时日生病之时,这个儿子因为没有什么差事,就为自己端汤送药,衣不解带地伺候自己。
“皇阿玛,三哥与二哥素亲睦,一心一意为二哥,否则也不会查出巫术之事,为二哥洗清冤屈。请皇阿玛明鉴。”若是将三哥送往议政处受理,恐怕会彻查下去,那么皇阿玛就很可能知晓那些大臣们是因为自己说了‘无心于皇位’的那番话才转而推举三哥的,结党营私的人就是自己了,胤禩几经思量之后,决定为胤祉求情。
胤禟和胤俄并没有附和胤禩,对于他们来说,只要事不关胤禩,他们就会袖手旁观的。
康熙冷笑一声:“胤祉查巫术一案,未必就是没有私心,只怕是想扳倒胤褆,为自己除去障碍。”
胤禛也站了出来:“皇阿玛,三哥绝无此心,三哥冤枉啊。”
康熙虚着眼睛看向胤禛:话又说回来,胤祺推选的是胤禛,难不成这两人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在位久了,疑心难免很重,康熙早已不记得该如何当父亲。
康熙又看向胤礽:“胤礽,你怎么看?”
“皇阿玛,儿臣相信三弟。”胤礽从一开始就想为胤祉说话,又担心会惹得皇阿玛不快,既然康熙点名问到了自己,自是表明立场。胤礽现下的支持者太少了,他必然会想拉拢胤祉,毕竟胤祉也曾经是“太子党”的人,再者,胤礽还想在康熙心里留下“友爱兄弟”的形象。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么就只革去胤祉郡王衔,不交与议政处了。”康熙询问胤礽的意见后开释了胤祉,不过是为胤礽树立威信。康熙要让朝中大臣知道,胤礽的话在自己心中占了很重的分量。
“谢皇阿玛。”几位阿哥们忙谢恩。
“胤禛,你别以为没自己什么事。推举你的奏折也很多!”
胤禛沉默不语,保持着磕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散了吧。”康熙宣布退朝之后向内殿走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清宫再次回归平静,胤祉仍未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若说他对皇位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他一直认为之前胤褆和胤礽太过风光,以至于淹没了他这个做弟弟的才干。眼看着这两人好不容易倒了台,原以为终于轮到自己大显身手了,谁想竟成为大臣们心目中最佳的太子人选而被康熙猜忌。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如此小心谨慎,最终却落得一个如此惨淡的收场。他是真的心灰意冷了,自知无望于皇位,决定安心修书,退出夺嫡。
胤禛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他心里明白,此战终究是败了,赢的人不是胤礽,而是胤禩,至于自己,虽然选对了人,却惹了一身骚,有了“结党营私”的嫌疑。
胤禩同情地看了一眼胤祉,走出殿门:若不是嫣儿,此役必败,而自己的下场自是比现在的胤祉更惨。
胤禟和胤俄像以往一样跟随在其左右。
胤礽疾步向三人走去,经过三人旁边的时候,留下“多谢”两个字,而后又向胤禛的方向走去。
胤禩看着胤礽快步离去的背影,心里暗自冷笑。
同年十二月,康熙大封诸皇子:胤礽复为太子;胤祉复为郡王;胤禛晋封为和硕雍亲王;胤祺晋封为和硕恒亲王,子弘升为世子;胤祐晋封为多罗淳郡王;胤禩晋封为和硕廉亲王;胤禟晋封为多罗宜郡王;胤俄晋封为多罗敦郡王,入正黄旗;胤祯晋封为贝子,允许上朝议政。
此后朝中风平浪静,九龙去三剩六,而胤禟和胤俄又是坚定不移地跟着胤禩,胤祯年幼,初入朝政,既没功勋又没人脉,不具实力,参与夺嫡的实则只有三人,胤礽、胤禛、胤禩。投奔胤禩的重臣愈来愈多;胤礽暗地里大肆收买地方官员;至于胤禛,则是韬光养晦。
快过年的时候,康熙决定去看看在宫外的儿子们,事先并没有声张。一大早,康熙就坐在马车里,掀起帘子的一角,看着车外的景象。街上热闹非凡,大人小孩皆穿着喜庆的新衣庆祝佳节,摆摊做买卖的很多,倒似赶集一般。康熙嘴角微微上扬:这些都是他的子民,看着百姓们过得如此逍遥快活,他自然高兴。
马车经过柏林寺后,在雍亲王府门口停下,公公搀扶着康熙下了马车。康熙今日虽是微服私访,穿着已然讲究,显得气度非凡,更何况在阿哥们府里当差的,有几个是没见过李公公的?侍卫们忙打千请安,康熙摆摆手示意免礼,兀自进了府邸。昨夜的一场大雪让雍亲王府有了另一番景致:枯萎的树枝上压着一团团的雪,如同一朵朵白花,正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乌喇那拉氏得到侍卫通传,连忙带着弘晖等府中亲眷迎驾。
康熙扫了一眼众人,淡淡地问道:“胤禛呢?”
乌喇那拉氏道:“回皇阿玛,四爷在藩邸格格钮祜禄氏那里,已经遣人去叫四爷了,四爷昨晚一直在书房中处理政事。”
康熙听闻胤禛熬灯守夜地处理国事,心中有了暖意:胤禛这孩子兢兢业业啊,朕之前倒是有些错怪他了,或许他不是结党营私,而是因为大臣们觉得他一心为朝廷着想,所以才推选他的吧。
正想着,胤禛和钮祜禄氏就出现了:“参见皇阿玛,儿臣接驾来迟,望皇阿玛恕罪。”
“起来吧。”
“谢皇阿玛。”
“胤禛啊,朕就是过来看看,你带着朕在着雍亲王府逛逛吧。”
“是,皇阿玛。”
胤禛猜不透康熙的突然到来意味着什么,也没有时间去思考,毕恭毕敬地向康熙介绍着府里的一切。康熙并没有过多地说什么,胤禛有些担心康熙听着这些东西会觉得乏味,可是自己府里确实没有什么好讲的,后来也就无话了。
两人在雪地里一前一后地走着,“咯吱咯吱”地,身后留下了两串脚印。寒风凛冽吹过,方才还堆积在树枝上的雪被吹散了,浮荡在空中,两人的衣服上难免沾上些许。
康熙问道:“白雪纷纷何所似?”
胤禛随口说道:“撒盐空中差可拟。”
话音刚落,两人便听得有人接道:“未若柳絮因风起。”
此声音柔柔地,婉转动人,让人的心感到酥酥痒痒的,如同一根羽毛在心上飘着。
胤禛一愣,这是……
康熙一挑眉,循声望去,一女子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年方二十五、六,身穿白衣,恰与府中的雪景融为一片,惟独那头黑发显眼。她摊开右手手掌,想要捧住那些被风刮下来的白色颗粒,冰粒一碰到温暖的掌心就消失了,化为一滴滴水。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作庭树作飞花。”念完后,她转头,瞧见了康熙和胤禛,放下了抬起的手,盈盈几步走上前,福了下去:“见过四爷。”
胤禛瞟了一眼康熙的脸色:“墨儿,还不快见过皇上?!”
张墨儿大惊失色,慌忙跪下:“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奴婢有眼不识泰山,请皇上降罪。”
“唔,你叫什么?”
“奴婢贱名张墨儿。”
“你刚刚为何不接驾?”
“回皇上,奴婢不是四爷的家眷,不能奉旨接驾。”
康熙看向胤禛,眼神中带着询问。
胤禛躬着身子,拱手说道:“皇阿玛,此女子是青州知府张之碧的女儿,确实不是儿臣的妻妾。”
“张之碧,朕有点印象,他很早以前曾任过胤禩的侍读,他的女儿为何住你这里?要住也该住到廉亲王府去啊。”
胤禛的双唇蠕动了一下,想说点什么,最终没有开口,站在那里,低头不语。
康熙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张墨儿的衣裙被雪水打湿,寒气深入膝盖骨髓,撑在地上的双手也冻得冰凉、通红。
“张墨儿,你站起来。”
“奴婢遵旨。”
“说吧。”
张墨儿低垂着头,似是有难言之隐。
“你可想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皇上,且听奴婢为皇上说一个故事可好?”说着,张墨儿再次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