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真情假意（1 / 1）
康熙离开塞外的日子到了，洛嫣与和硕额驸、公主依依惜别。
和硕额驸说：“嫣儿，去了京城可不能胡闹了，京城不比这里啊。”
洛嫣点了点头。
和硕公主说：“以后你舅舅家就是你的娘家了，记得常来信。”
洛嫣又点了点头。
和硕额驸又说：“嫣儿，以后不要总哭鼻子，记得你在塞外有个家。”
洛嫣有些哽咽地叫了声“阿玛”。
和硕公主摸着洛嫣的脸，已是泪如雨下。
洛嫣跪了下去：“阿玛，额娘，多保重。嫣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嗯。”和硕公主拉起了洛嫣，头扭向一边，继续说道，“时辰到了，你走吧。”
“阿玛……额娘……”洛嫣怔怔地看着这两个实则跟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人。
“去吧。”和硕额驸说完后，抱住公主，也不再看洛嫣。
洛嫣回身的那一刹那，眼泪流了出来，没有再回头，走了出去。和硕额驸与公主不由自主地目送着洛嫣离去。
胤禩在营帐外等着洛嫣，看到洛嫣的样子，帮她抹去眼泪，紧紧地抱住她：“嫣儿，我们会好好的，我们会幸福的。”
洛嫣没有说话，只是在胤禩的怀里抽泣着。
回京路程漫长，康熙有些无聊，突然想起了洛嫣：“小李子，去把棋盘拿出来，再去叫郭络罗紫嫣过来。”
“嗻。”
李公公进了胤禩的马车：“格格，皇上传你呢。”
胤禩与洛嫣对望一眼，洛嫣有些担心地问道：“公公可知，皇阿玛召我，所为何事？”
李公公笑了笑：“奴才不知，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可能皇上一时来了雅兴，想与格格下棋。”
洛嫣一听，又看着胤禩。
胤禩会意：“知道了，格格随后就到，公公可先行一步。”
李公公出去后，胤禩问道：“怎么了？也没什么大事啊。”
“我棋艺不精……”
胤禩安慰道：“没事儿，你要是真赢了皇阿玛也不行啊。”
洛嫣看着胤禩，半晌，说道：“我根本就不会！”
“啊？”胤禩有些诧异：这琴棋书画应该是旗人女子从小就会的啊。
洛嫣补充道：“理论上的东西我懂，实际却没跟人对弈过。”
胤禩想了想：“嫣儿，要不然我同你一起去吧。”
洛嫣点点头。
两人进了康熙的马车，跪了下去，康熙早已坐到桌子旁边，桌子上放了一盘旗。
康熙问道：“胤禩啊，你怎么来了？”
“回皇阿玛，嫣儿说她棋艺不精，不敢与皇阿玛对弈。皇阿玛若是有兴致，不如和儿臣对弈一盘？”
康熙笑了：“棋艺不精？唔，朕倒想看看嫣儿的棋艺有多不精。胤禩啊，你先回去吧。”
“儿臣遵旨。”胤禩看了一眼洛嫣：这回我可真是帮不了你了。
胤禩离开后，洛嫣仍跪在地上。
康熙又道：“嫣儿，你怎么还不坐过来？”
看来这下是真的逃不掉了，洛嫣想着。硬着头皮坐过去。
不出洛嫣所料，自己果然很快就输得一塌糊涂，棋盘上的剩下的棋子基本是康熙的了。康熙一直微笑地看着洛嫣，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皇阿玛，嫣儿认输了，能别下了吗？”洛嫣苦着脸问道。
康熙爽快地答应了：“好，不下了。”
“那……皇阿玛，嫣儿告退了。”
康熙没有说话，洛嫣以为康熙默许了，站起身行了个礼就要逃离。
康熙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见到洛嫣苦着脸的样子，竟然觉得异常开心：“站住。”
洛嫣只得回身：“皇阿玛，您才说不下的。”
康熙心里暗爽着：“朕没说要下棋，你留下来陪朕用膳吧。”
“是。”
洛嫣内心深处是怕着康熙的，怕着这个一句话就能要人性命的人。可想而知，这顿饭对洛嫣来说吃的有多艰难。她小心翼翼地夹着菜，每次只敢夹一点，饭也只敢小口小口地吃。
康熙见她如此拘谨的样子，温和地说道：“嫣儿，你太瘦了，该多吃一点。”
“是，嫣儿知道了。”洛嫣想着：皇阿玛啊皇阿玛，您在这儿，我敢吃吗？
康熙吃饱后，放下筷子，洛嫣见状，急忙也放下筷子。
康熙问道：“吃饱了吗？”
“吃饱了吃饱了。”您都吃饱了，我没吃饱也得说吃饱了。再者，我可真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吃过饭，您就放过我吧，洛嫣心里祈祷着。
康熙笑了笑：“你下去吧。”
“是。”洛嫣听后如获大赦，慌不迭地地跑了。
康熙看到洛嫣的样子，真想仰天大笑：这个女人终究是怕我的。
洛嫣见到胤禩后，大声地说道：“胤禩，陪我下棋！”说完，洛嫣找出棋盘，重重地放在胤禩面前。
胤禩笑了：“怎么了？输的很惨？”
“不是很惨，是非常惨！是惨不忍睹！”
当下，胤禩就教洛嫣下棋，一直下到晚上，胤禩忍不住了，说道：“嫣儿，你还是别学了。”
“为什么啊？”
“你也太没天赋了，我看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对下棋一窍不通啊！”
“不行，你得帮我练练，皇阿玛要是再叫我去下棋怎么办？”
“孺子不可教，你说，我们下了这么久了，你一点长进都没有，以后千万别跟别人说你跟我学过。”
洛嫣低头看着棋盘上的残局，说道：“哪有，哪有，我已经少输了几个子了。真的，你看，第一次下完，我剩下十个子；第二次下完，我剩了十二个子；虽然第三次，我又只剩了七子……”洛嫣滔滔不绝地汇报着自己的“光荣战绩”，末了来了一句，“现在已经剩了二十个子了。胤禩，我们下吧。”
胤禩被洛嫣缠得没办法，只得说了实话：“那是我故意让你的。”
洛嫣泄气地趴在了桌子上。
胤禩又道：“其实这样也好，俗话说，会下棋的人善布局，至少皇阿玛现在不会认为你有什么大能耐了。”
胤祯进来了：“八哥，嫣儿姐姐，你们下棋呐。”
胤禩见到胤祯，如同见到救星，起身走了过去：“是啊，胤祯，你陪嫣儿下几盘吧？”
洛嫣一听，连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心想，我要是输给十四，传出去，这脸还往哪儿搁啊？
胤祯笑着坐到洛嫣对面：“嫣儿姐姐，你陪我下棋吧。”
洛嫣慌忙摇头：“我下得不好，真不敢陪你下。”
胤祯低头看了看棋盘上的子，又道：“我不会跟别人说的。我保证。”
洛嫣同意了。下到一半，洛嫣就发现自己连胤祯都比不过；下到最后，洛嫣自然又是满盘皆输，洛嫣对自己也绝望了。
康熙自从和洛嫣对弈过之后，隔三差五地就会找洛嫣来下棋，原因很简单，洛嫣每次都被他杀得片甲不留，看着洛嫣哀声叹气的样子，康熙相当有成就感。回京的这段路在康熙看来相当短暂以及快乐；对洛嫣来讲只要一听到康熙传她就觉得痛苦万分；这也苦了胤禩，每每洛嫣输了之后就找他练手，他就哀叹苦难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至于胤祯，他真的有些想不通：为什么皇阿玛会找嫣儿姐姐下棋，根本就没有一点乐趣嘛。
到了京城，胤禩与胤祯送洛嫣去安王府，胤禟和胤俄也在。洛嫣的舅舅们见到洛嫣非常高兴，特意设宴为洛嫣接风，安排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酒足饭饱之后，他们开始述说“紫嫣”的童年趣事，述说了一整个晚上。
多罗安郡王玛尔浑说：“嫣儿啊，你可记得你小时候因为看管家不顺眼，竟然趁他不注意，点火把他的辫子给烧了。”
众人哈哈大笑，洛嫣的脸微微泛红。
多罗僖郡王经希说：“嫣儿啊，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回家从不走正门，每次一定要翻墙而入；只要见到房顶就会跳上去，那会儿可真是飞檐走壁。”
众人哈哈大笑，洛嫣笑而不语。
固山贝子蕴端说：“有一次阿玛外出办事，几个月回来之后，你竟然不认他了。最后阿玛去给你买了好多玩具，你才叫了声‘外公’。”
众人哈哈大笑，洛嫣“嘿嘿”一笑。
固山贝子吴尔占说：“哪儿啊，哥，你们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原因，后来我问了嫣儿，她说她是故意不认阿玛的，这样才能让阿玛愧疚，才能让阿玛给她买更多的玩具。”
众人哈哈大笑，洛嫣很想怒吼一句：我不是你们说的那位郭络罗紫嫣！
最后洛嫣只得求助般地看向索尼之女纳喇氏：你倒是管管你这几个孩子啊！胤禩他们都听着呐。
纳喇氏被洛嫣看的浑身不自在，发话了：“好啦，女大十八变，当着众阿哥的面，你们就别让嫣儿下不了台了。”
胤禟调侃曰：“八嫂，你小时候就是个铁汉子！”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洛嫣听后横了一眼胤禟：今天你是逮住机会损我了呀。
胤俄接话曰：“八嫂现在顶多只能算半个铁汉子！”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洛嫣听后差点没拍桌子：胤俄，你今天是打算为你九哥报仇是不？
胤祯认真地说道：“八嫂好聪明呀，那么小就会耍小手段了。”
众人皆愣。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终于有人说了句人话，洛嫣现在只想抱着胤禩狠狠地亲一口。
次日，洛嫣跟着胤禩进宫见了惠妃娘娘，恰逢大阿哥胤褆也在。洛嫣熟读历史，真是讨厌死胤褆了，扯出个张明德，害了胤禩一生，真恨不得他现在就去死，但见面时仍然满面笑容，一口一个“大哥”地叫，叫得胤褆心花怒放。惠妃娘娘听闻洛嫣深受康熙的喜爱，虽然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媳妇儿，倒也送了很多礼。
待胤禩与洛嫣离去后，惠妃娘娘曰：“胤褆啊，你怎么就不能娶个能讨你皇阿玛欢心的福晋？”
胤褆回曰：“八弟和我们是一家人，他娶我娶，也没什么太大分别。”
惠妃娘娘又曰：“那能一样吗？胤禩现在定会更受你皇阿玛宠爱。”
胤褆冷冷地说道：“难不成胤禩还能因为一个女人登上皇位？！”
惠妃娘娘默然。
第三日，洛嫣见了胤禩的生母卫氏。洛嫣记得自己在《清代十三朝宫闱秘史》中读到过关于卫氏的文案，她依稀记得燕北老人在书里描述卫氏的语句：体有异香，洗之不去，唾液亦含芬芳气。洛嫣暗自庆幸自己有幸能见到这位在整个清朝嫔妃中母家地位最卑下，却仍然深受康熙宠幸的女人。
洛嫣刚一踏进南熏殿，就看见胤禩蹲在花园里，陪另一个倚在躺椅上的女子说话。洛嫣心下了然，那个女人定是卫氏。
园子里的腊梅开得正旺，红的，白的，竞相开放。女子身着鹅黄色的衣裙，慵懒地半椅在椅子上，似与整个花园的景色融为一体。
胤禩看到洛嫣，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洛嫣低着头走过去，福下身，轻声说道：“嫣儿见过额娘。”
卫氏有些吃惊：按照大清的规定，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没有资格抚养胤禩的，自然也就没有资格当这个额娘，现下洛嫣却毫不含糊地叫自己额娘……
卫氏含笑看着洛嫣，轻柔地说道：“嫣儿，不必多礼了。”
“谢谢额娘。”洛嫣起身后，看着卫氏，不由得呆住了：只见这个女人三分清冷，三分美艳，三分高贵，还有一分让人看了说不出的舒服。
胤禩柔声问道：“嫣儿，你想什么呢？”
洛嫣呆呆地说道：“额娘……好美……”
卫氏“扑哧”一笑：“你这个傻孩子，胤禩，我们进屋说话吧。”
胤禩笑着点了点头，一手扶着卫氏，一手牵起还沉迷在卫氏美貌中的洛嫣，进屋了。
用过晚饭后，卫氏听闻皇上召见，离去了。
胤禩送洛嫣回安王府的路上，说道：“嫣儿，额娘很喜欢你啊。”
“真的吗？”洛嫣诧异了：自己怎么没感觉出来。
“额娘性子淡，若在平时，再高兴的事，也只会微微一笑，今儿有几次却笑出声来了。”胤禩顿了顿，又道：“嫣儿，你单单一句‘额娘，好美’，就已经让额娘喜欢你了。”
洛嫣辩解道：“那可不是演的，我是真的被惊艳了。额娘一定是宫里最美丽的女子。”
胤禩笑着，没有说话。
第四日，胤禟来到安亲王府，说道：“八嫂，额娘想见见你。”
“噢，我还说隔两天就去看看姑妈呢。正好，今日就去。”
宜妃娘娘像往常一样，穿着娇艳的衣裙：“胤禟，你可以走了。”
“额娘，哪有这样的，我还帮你跑了腿，你不请我吃饭就算了，你还要把我赶走。”
“别贫了你，我跟嫣儿有话要说。”宜妃娘娘笑着说道
“什么话我不能听啊？”
“跟你又没关系。”宜妃娘娘说着就把胤禟赶出去了。
洛嫣看向宜妃娘娘，问道：“姑妈，什么事呀？”
宜妃娘娘坐到洛嫣身边，拉起洛嫣的手：“我听你阿妈额娘说过，你身体不太好。”
洛嫣不太明白宜妃娘娘的意思。
宜妃娘娘接着说：“你也别瞒我了，我知道你当年不想嫁给皇上的原因是怕不能有身孕，我也劝过你阿玛和额娘了。”
洛嫣满怀感激地看着宜妃娘娘。
“不管是嫁给阿哥，还是嫁给皇上，女人是不能没有孩子的。其实八阿哥的生母原本也是不能怀孩子的，后来食了宫里的偏方，竟然也生了八阿哥。这不，我听说你要嫁给八阿哥之后，就去要了这偏方。”说着，宜妃娘娘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
洛嫣接过药方，颤声说道：“姑妈，您如同嫣儿的再生之母。”
“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是一家人呀。”宜妃娘娘之后与洛嫣话起家常。
洛嫣出了殿门后，漠然地看着手中的药方：宜妃娘娘啊，你当年要是纯粹为我好，为何不当时就拿出偏方？非得等到我和胤禩的婚事已成定局，你才说有这么个偏方。说到底，还不是怕我嫁给皇上，抢了你的位置；还不是怕我生了龙子，与你的宝贝儿子们争宠。哼，好在我本就不想嫁给康熙！你想让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却不知，其实这药方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想归想，洛嫣还是把药方叠好，放进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