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最终战场（1）（1 / 1）
荷伦安醒了过来。他躺冰面上,眼前是一根熟悉的冰柱,一如他自尽那天所构筑的那一根。
他撑起上半身,耳际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停了很久,才适应了这种真正切肤的疼痛。
他所的位置是结冰的湖水,他倾尽生命所有凝结了一整个湖。魔法凝结的冰，即便是最炎热的夏季也不会被融化。他摸了摸，这触感过于真实了，比这湖底之下潜游的感觉还要真实,真实的教害怕。
他犹豫了很久，也酝酿了很久，才抬起视线,前方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景致,陌生的是它们的下场。湖边的花草树木都化成了灰烬，土地伸出一根根凝固的黑气，本应该站着围观者的地方堆满了焦黑渗血的尸体。他的正前方，远处，有视野中仅剩的活，他们伤痕累累，各自的掌心都有魔法的光芒，他们围成肉体的牢笼困着什么东西。
透过他们相互间的缝隙，隐约可见紫黑色的闪电和苍白的光。
他用魔法冻结了自己耳朵的伤口，深一脚，浅一脚，走向那群。
突然，一股狂风吹过，一个穿着斗篷的男阻止了他的脚步。
男徐徐拉下帽子，是贝基。他的脸上布满狰狞的伤疤，几乎不能辨认。
荷伦安试了几次，嗓子嘶哑地挤出了声音，“这是梦？”
贝基摇头，“荷伦安.曼森，抱歉，这一边才是真正的现实。”
不顾荷伦安的震惊，贝基继续说：“死后、巨变发生之前，诸神静止了现实的时间。现所见到的，是被停顿了的某一刻。”
“不……不可能。”
“不管信不信，现实就的眼前。诸神对艾斯蒂大陆的干预只能到这一步，静止的时间即将突破禁锢继续流逝。”
荷伦安锤了锤头部，“不对，明明和米提莱特一起，他得到了圣地，激怒了维特……啊！维特就是黑暗的帝王，要告诉米提莱特……”
“请冷静下来！”贝基大喊一声，制止了荷伦安的胡言乱语，他垂下视线，“那个世界只是幻境。”
荷伦安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听完了整个故事——不能叫故事，这是他们被设定好的命。
为免荷伦安混乱，贝基从头到尾，非常细致地叙述了一遍。
荷伦安异世死亡，灵魂降生到大门村的弃婴身上，这为第一世，也是持续到现的唯一一世；他以为自己重生的那一世，实际上，只是诸神构筑的幻境。
现实中的维特也就是黑暗的帝王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让奥艾伦之王崩溃继而失控，奥艾伦之王与荷伦安.曼森的矛盾是他设的局。如果由事情自然发展下去，奥艾伦之王会让荷伦安知道自己真正的决定，那永远不会违背两爱的盟誓。两迎来的或许会是这样一个残缺的圆满结局……没死，不会掀起崩乱，奥艾伦一族得到归宿。荷伦安尚且能隔着重重阻碍与牢笼中的米提莱特想见，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爱将永恒。
然而，维特贪图米提莱特这股绝对的力量，只要再加上莉芙花后积攒的部分，便可以吞噬整个艾斯蒂大陆甚至更多。他按捺不住了。啊，是的，真正的现实中，莉芙花后的种子是要植入米提莱特体内的，就趁米提莱特失控的瞬间。只是得到及时的制止，而勉强停留米提莱特的腹部附近，相距不到一寸。
唯一能制止米提莱特的只有一个——荷伦安.曼森。但当时的情况，荷伦安对米提莱特只有苦楚与怨恨，这份执念即使他化为灵体进入精灵神殿都得不到解脱。
精灵的灵魂不会死亡，只会轮回。荷伦安因此不算彻底死去，诸神不愿见艾斯蒂大陆湮灭，故而构筑一个幻境，让荷伦安与米提莱特重新相遇，解开心结，再回归现实中时能够阻止这一次灾难。
幻境中的一切可以说是被安排的，也可以说是充满可变性的。每一个角色对荷伦安和米提莱特而言都有意义，对事件本身及后来的发展却又未必有其它深意。
这是一个精妙绝伦的舞台，让生得以重演。它的开始便只是为了落幕。
现时机到了，荷伦安要做的，就是准备好怎样应对时间禁锢解开后的突变。
荷伦安仍然不肯相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这种、这种戏剧似的展开？贝基，挑拨过和米提莱特之间的羁绊，不会信的。”
贝基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沙漏，上方的沙子所剩无几，他说：“幻境里有许多征兆暗示过。最明显的就是，为什么重生了，耳朵却不会复原？为什么不是像这一世以类的姿态降生？据所知，所理解的重生，是彻头彻尾的再开始。”
荷伦安的脑海中顿时空白一片。他不是没有疑虑过这一点，只是万万想不到是这样的真相。
“还有米提莱特陛下左胸上的伤，请随来。”
他们站群围成的牢笼前，看到里面半边身体化为黑雾的米提莱特，他紧闭着眼，黑色的青筋与血管遍布全身，左胸的位置插着一把匕首，正是他们曾经的信物之一。
“幻境中陛下左胸的伤是真的，割耳自尽之后，他收回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可惜他的生命并没有因此终止，重伤反而迷失了他的神智，使他的力量崩溃。”
“陛下曾经短暂地恢复记忆，们曾房间里抵死厮杀过一场。”贝基往荷伦安头上洒下一小壶神秘的液体，让他恢复那段被封存的记忆，“但是那一刻并不是最适合的时机，让们知道真相还为时尚早。所以精灵之神，精灵族亘古的父，让封存们那一晚的记忆。”
“为什么……”荷伦安泪如雨下，“不让死。如果要面对的是这样的残酷，为什么诸位神族不让和米提莱特一起死去。”
“抱歉，也不知道。这不是艾斯蒂大陆上的凡所能理解的，甚至诸位神族都不知道原因。他们能做的只有这些。”
“冰火法师呢，克雷兹，小霍尔，温蒂，还有大家……”
“他们曾经这个真实的世界存过。”
曾经？
“贝基，”荷伦安抓住贝基的手臂，底下是冰冷的躯体，“、也……”
“是的，只是亡灵。对不起，曾经对和哥哥做了过分的事，黑暗帝王许诺让统领精灵一族，赐予永远不会凋亡之身。但是最后他欺骗了，他让成为黑暗法师的傀儡，成为了一个亡灵。父说，的生死和米提莱特的手上。愿意进入幻境帮助们，为的是最终的归宿。”
“想要的归宿是什么？”荷伦安无法遏制地颤抖着问出这句话。
“死。荷伦安，想要的只有真正的死亡。”贝基勉强笑道，“从来不知道，死亡也会是一种奢望。所以，将这个心愿交付于可以吗？荷伦安.曼森。”
荷伦安不懂，不，或许他是懂的，生不如死的滋味。他狠狠地揍了贝基一拳，“这、这一拳，是的。”
再反手一拳，“这一拳是代替哥哥……已经还清了，好、好啦，一定会活下去的。”
贝基笑了，笑出了眼泪，他双膝跪地，泪水滴落冰面，渐渐洇出越来越大的痕迹，“谢谢。”
贝基仰天大喊，胸前的沙漏爆炸，他的模样起了变化，仅有的一层皮囊消失，融进了亡灵灰蒙蒙的虚影之中。
天摇地撼，黑气直喷云霄，天空从远处开始被黑色吞没，龟裂一道接着一道撕开地表。荷伦安站都站不稳，勉强攀爬上堆之上，找到那枚莉芙花的种子。他抹掉眼泪鼻涕，竭尽全力伸长手臂。
们嘶喊的声音由远及近，一波一波地传来了，无数魔法交集的威压扭曲着空间与肢体，他握紧另一手的拳头，血从掌心流出，他的指尖勉强触碰到了种子的棱角。
米提莱特声嘶力竭的喊声伴随着凶猛的气浪炸开，荷伦安被余波推到了冰柱，重重砸了上去，冰柱断了，他吐出一口鲜血。
世界的齿轮终于重新运作。
荷伦安紧紧靠着冰柱，耳朵除了爆炸和嘶喊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视野中的世界片刻不停地摇晃着，地面的裂缝变大，浓烟四起。米提莱特与遏制他的诸位魔法师造成的力量涟漪，持续不断地向四周扩散，一下一下地撞击荷伦安的身上，以及周遭所有事物上。
他勉强能看到笼中的米提莱特，幻境中第一次见到的黑发原来真的很漂亮，他多么想摸一下，用心地对它赞叹。他想看到米提莱特的表情，想要米提莱特因为他的夸奖而害羞的神色……
那么多的想念，那么多的渴求，却都断了短短几百码之间。
他张开手掌，莉芙花的种子散发着诡谲的光，试图逃出他的手心。他毫不犹豫得将它塞进了嘴里。
挣扎到最后的种子长出了藤蔓，针扎似的一下刺激，荷伦安感觉到种子已经瞬间转移到了他的腹部。
他突然知道幻境中为什么要让他得到莉芙花后的力量了，恐怕就是为了适应这种感觉吧。
这只是莉芙花后的种子，他亲眼见过维特透过它进入莉芙花后寄托他体内的力量中枢。所以，逆向也是行得通的。莉芙种子不具有意识，他无法操纵它，但如果是莉芙花后，那就一定还有希望。
他闭上眼睛，试图与不知道身处何方的莉芙花后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