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飞絮飞花何处是(1 / 1)
什么什么,难道你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所以失去了掌门的衣钵?遂两眼放光:“嘿嘿,什么样的女人?说说呗。”
“嘿嘿,不告诉你。”
你不说,我可以去问那俩师兄,谁怕谁呀。
“他们两个都不知道,我从未向任何人提起。”他笑眯眯地,仿佛会读心术一般。
无语了。
此处隐去若干字?我可以直接跳跃:“可既然身份所限,你为什么可以弃武改走仕途呢?”
他收起笑容:“你是八卦还是学剑?”
我咽了咽口水由衷地道:“我想学八卦剑。”
“八卦剑法虽有,非属同宗,日后遇上高掌门你倒可讨教一二。”他不理我的戏谑,轻飘飘地扔过长剑,只见身形微动,干净利落的一个招式,就是方才攻击我的掌法。
起时行云流水,收时落叶无言销声匿迹。
他侧目问:“看清楚了么?”
我看着手中的剑,甚是不解:“这不是剑法啊。”
“谁说不用剑的一定不是剑法?”说完便转身离去:“每天的这个时辰,我会验收你前一天的成果,所以你有一天的时间练习并牢记这一招。”
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件很重要的事:“可我没看清楚啊——”
他恍若未闻,即将消失在拐角。
“你的剑——”
“是你的了。”声音远远传来,人已不见。
太不负责任,太虎头蛇尾敷衍了事了。这是教徒弟的基本态度么?如此师父实乃异数,对求知若渴的孩子多说一个字都会天打雷劈一样,还以为世上的恩师都是一副谆谆善诱诲人不倦的形象呢。呆呆地站在原地,随即又陷入一场严肃的沉思:如果我没练会,将是怎样的结果呢……脑海中再度浮现出传说中的严师形象,不由得陷入恐慌。
那一招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
越是发了疯地回忆,越是记不起一丝一毫。我觉得我要完了,我根本不是学武的料,看似朴实无华的招式却根本无法重复,勉强试了一下竟发现全然四不像,第二次第三次第一百次,越来越不是心中想成为的那样,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懊恼地蹲下,双手抱膝,太阳喷洒下的金色光辉印照出草色烟光迷离万千,一颗露珠渐渐变小,然后消散,无声无息无迹可寻,几只瓢虫孤独地爬上树干,几番掉落依旧原路返回,周而复始。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来,几点零星的白盘旋而下落入草间,定睛一看原是杏花,微风阵阵,飘飘洒洒愈发密集,不多时细小花瓣铺洒一地,遮住满地青色,阳春三月恰如银装素裹。
杏花如雪。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美丽得令人心醉。
这样的心境下,忽然若有所悟。
具体悟出的内容是这样的:我那来去匆匆的师父的原话是不用剑的不一定不是剑法,反之用剑的自然是剑法而不用剑的有可能也是剑法,那么无论用与不用,所用何物,皆在心中而无需留于形迹,所谓剑不在手自在心中,心中有剑而手中无剑,手中无剑而心中有剑,亦或高手中的高手达到的手中心中皆有剑之境界,无为有处有还无。
你握或是不握,剑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突如其来的火花一下子炸通堵塞的思维,嘁哩喀喳畅通无阻。然后我惊喜地发现……还是不懂。
世上的很多事就是这么□□裸的无奈,明明想得清清楚楚,却永远做不到明明白白,这场思辨对于眼下的卡壳的一招有什么帮助?该卡的还是卡,该没有天分还是没有天分。正式练武的第一天,我遗憾地发现自己穷其一生都无法成为一个高手。倘若天赋是位绝代佳人遗世而独立,我便是只猥琐的蟾蜍卑微而绝望。遥遥相望,却非唾手可得。一事无成将成为我一生的写照,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将又得到一个完美的注释。
没有希翼,没有奇迹。
“你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
吓一大跳,本能地反驳:“我没有发呆!”
来人困惑地注视我,放佛在说明明见你蹲地上画圈圈用的着那么嘴硬么。
看着这位几乎没有交谈过的大师兄,虽然长了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容,上扬的嘴角总是散发着温暖和煦,可没心情就是没心情:“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不是两个人吗?”他颇为不解地。
最讨厌别人明知故问貌似无辜扮猪吃老虎了,眼皮也懒得抬。
“快到中午,用过午饭再练罢。”
说是明知故问呵,明明偷窥我憋不出招式的倒霉样子有一会儿了,还执着地非听我亲口说出来自己是笨蛋:“走开!”
“这样一直想,到天黑也想不出什么。”他又弯了弯嘴角。
走开啊!
作为一个自尊心异常旺盛的笨蛋,我呲牙咧嘴地对伪善者表示敌意。他恍若未见,继续叨叨什么保重身体学武靠悟之类的废话,叨得我心头火起,老娘没悟吗?悟了也还无济于事嘛,不禁无语望天,脚上加劲溜之大吉,免得被他感怀至死。跑出几步,身后仍是那恼人的声音,这厮居然跟上来了,甩都甩不掉!
“你听我说——”他欲意拉我。
忍无可忍骤然挥出一剑,觉得不过瘾,一连数下,心知这几招花拳绣腿显然伤不到习武多年之人,见他被逼退,收剑喝道:“别再管我的闲事啦!”
他突然凝视我,面有诧色。
生气或者失落都是正常的反应,如此严肃却不免令我停步,正不知所为何来,只听他道:“你方才那几剑……”
那几剑怎么了?
刹那醒悟,那几剑不恰恰是苦思冥想不出的剑式?神啊,难道我刚才突然又一次悟了?再度回忆,神啊又记不起一丝一毫。为什么呐,还没衰老就开始间歇性失忆?
“我虽不练剑,却知这几招行云流水,威力不小,若猜得不错,明天师父该教你后招和变化了。”他赞不绝口:“其实你很有天分,小师妹。”
差点儿激动地叫一声大师兄,否则我们就能上演一部花园版笑傲江湖了。
看着被我们击落的点点杏花迎风飘舞,欲哭无泪:“可是,现在仿佛又忘了……”
我尽职尽责的大师兄原地思考片刻,颇有把握地道:“不妨事,依我看你同子洛相反,他是独自练习时勇猛异常,与人对决却施展不出威力,你则偏要与人对决真刀真枪,一个独练反而连招式都忘了。”
“那不是很贱?”明明一个人瞎练没什么危险,非得吃饱撑的跟人玩真格的,最后阎王问你怎么死的都答不上来。
“什么?”
“没什么。”我喃喃道:“不知明天是否过得了师父那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