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催命来(1)(1 / 1)
梅花山庄位于秦淮河畔,因满园梅花而得名,是处清幽好地方。
按理说灵秀地方养出来的人最该是雅致风流,可白家的儿子只得了风流二字,却不曾继承自家老爹那份菁华内敛的雅致。
说白啸林菁华内敛那是半点不假,至于雅致……那就不知有几成是实在的了。
落魄秀才白手起家,却在江湖上赢得一席之地,而他在扬名后竟然金盆洗手退隐闲居,光这一份舍得名利的大气,也该赞一声英雄。
不过英雄父生狗熊子,白家的少主半点也未曾遗传到老爷子的优点,资质平平,再加上作为白家的独苗苗,自小就被惯着、宠着,自然长大了就是个无用纨绔,不然也不会死在乱怀楼头牌的床上。
白啸林在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却几乎没有与人动过手,许是因了秀才出身的缘故,他倒是恪守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准则。九疑不知其深浅,费尽心思才弄齐了他的消息:老爷子擅奇门遁甲之术,老爷子不喜人打扰,老爷子清闲时候会去河边钓鱼,老爷子喜欢穿清一色的上好雪缎长衫,老爷子酷爱拾掇那满园子的金贵老梅……就差老爷子睡觉穿不穿裤衩不知道了。
这么些零零碎碎的消息加起来也不比一条:老爷子最爱庄里那一池的鲤鱼。
原来白啸林早年最大的心愿便是一跃龙门、高中皇榜,无奈屡屡名落孙山,只得弃文从武,可心里头还是隐隐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如金鲤,化身为龙,故而极珍视鲤鱼这种动物。
九疑脑中思量着这老爷子的怪癖,心下也就有了计较。
这一日风和日丽,白啸林去了老地方钓鱼。
烟笼十里的秦淮河褪去了朦胧湿气,碧波荡漾,偶有小舟驶过,渔娘娇俏,歌伴绿波,映着头顶艳阳,好一幅江南秋景图。
白啸林未曾料到今日的码头会有人:一个身着灰袍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坐在石板上,姿态端庄,侧面英挺犹如刀削,而执竿手臂露出腕间一节,甚是有力,其他的皆模糊不清,看也看不分明。
待白啸林钓了三五条后,那男子依旧是原先的姿态,哪怕是水面的浮子动了他也泰然不变,最多提起杆子,给钩重新按上鱼饵,其他时候皆如石雕。
又是一个时辰,白啸林都准备收鱼篓回去了,那男子也未曾抬一抬头,连眼皮都没有掀一掀。
小舟已过,渔娘已走,两岸唯剩清风吹动梧桐,沙沙声入耳,似有还无。
隔了两日,白啸林又来了,灰袍男子仍在,手执青黄鱼竿,面色沉静,不动如山。
白啸林忍不住多看了那男子一眼,这时一旁人的浮子又动了,不仅如此,漂在水面的鱼线也被拉得极紧,而那男子只略微动了动手腕,鱼竿一抬,一条鲫鱼挂在钩上。
男子取下鱼儿丢进水里,瘦削有节的手十分熟稔地上饵,之后又将钩子投进了水里。
只取钓鱼之乐的人那是有的,譬如姜太公,可人家用的是直钩,钓的是文王,而这男子……如此古怪又是所为何事?
素来不甚在意外人外物的白啸林好奇了。他心想:这男子的耐性如此之好,竟能端坐两三个时辰一动不动,若是结交一番也未尝不可。
如是……白老爷子偶尔会有意无意地看一看一旁的男子,目光也不会停留多久,只瞥视着,一瞬又回到了水面上。
这一回,许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缘故,白啸林钓的鱼比上次要少些,可他也不在意,收拾妥当了也就径自往回走了。
此后的半个月,都是大好天气,虽是日渐转凉,可也勉强算得上秋风送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