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车底困斗 鞋下求生(1 / 1)
军官斜着眼睛看她一眼。
萧疏音立刻将陪着笑脸退下,“奴婢多嘴了,大人见谅。”
一行人往她们来的方向折返回去,扬起的黄沙吹得她脸上绷紧的干燥,细腻的沙子刮过来,她眯起眼睛,伸手用怀里掏出一个长扁的方形物体塞在青悦的手中,拉起她朝着才行了十多米距离的马车赶过去。
“去,说翎王的东西忘记带了。”
青悦低头看清楚手里的东西的时候大惊失色,萧疏音却已经一把将她推了出去,她慌忙拿过一个包袱,将手里的东西塞了进去:“大人,请等一等,殿下的东西忘记带了。”
她挥舞着手里的包袱,匆匆赶上去,萧疏音看着前面的车队停下来,也从后面慢慢的朝前走了几步。
袖子被人抓住,回头一看,却是小七伸手拉住了自己的袖子,他只拉住了袖子的一角,却五指紧握,相当的用力。
小七想,若是可以的话,他想直接将她打晕了带回华瑞交给太子殿下的手里,可是王爷交代不准伤她,他在心底犹豫。
“放开我。”她回头说的波澜不惊,一双眸子里透射出来的斩钉截铁和坚忍不拔的目光背对着淡白晕开的阳光,眼底的光芒,比日光还要耀白几分。
他第二次松了手。
萧疏音头也不回的大步朝前走去,马车前,青悦低声下气的同军官在交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马车旁边,除了小七,没有人注意到她从后面悄悄的贴了上去。
小七看着她轻手轻脚的贴在马车后面,先是听了一会青悦和军官的对话,然后毫不犹豫的蹲下去,双手撑着黄沙地面,用一种不容后退的姿势,小心翼翼害怕惊动任何,而又迅速敏捷的动作,钻到马车的车底。
她不是练武之人,身躯不够柔软,在钻进去的时候,肩膀磕碰到车底坚实的木头,疼的她龇牙倒抽一口凉气,以前在电视上看到人家扒着车底似乎挺容易,没有想到实行起来并不是什么容易之事。
“殿下是女子,近日身子有些不方便,奴婢们不能伺候着,大人就让奴婢把这一点随身之物给殿下带着,不然的话,也怕到时候物品缺着了,给大人带来麻烦。”青悦焦急的声音从马车前面传来,她眼角已经瞟到了萧疏音的衣角,无法再阻拦,4nR。
军官已经有了不耐烦之色,伸手从她手里拿包袱,青悦心里一紧,抓住包袱不愿意放手,要是被发现里面有翎王的腰牌,一定会引起怀疑。
若是不放手,更容易引起怀疑。
她心一横,将包袱往马车里面一塞:“殿下,里面都是您的贴身衣物还有用于风疹的外伤药膏,您看一下,还缺什么?”
军官将她推开,拉起缰绳驱车:“殿下只要进城了就有人服侍,半日的路程劳烦殿下忍耐。”
车底下,萧疏音正伸手攀住下面的木头凸起,她方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这车的构造与一般马车不同,车底能够开启,只要她攀住车底,就能从下面进去马车里面,而且编造一个翎王风疹的理由,防止军官随意打开车帘来看,可以遮人耳目。
只是……
小七看着那女子将显得拖拉的裙摆系在腰间,伸展四肢爬进车底。出城之后一路黄沙,车轮圈起的沙子一半涌进车底,他以前做任务暗杀的时候,也曾经在敌人的车底埋伏过,一举击败敌人之前那一段时间的忍耐,饶是他经过多年的训练也觉得劳苦,现在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钻进车底,她难道不知道这其中的艰苦磨难吗?为何要让自己经受这种折磨,为什么不好端端的听从王爷的话,安安全全回到华瑞就好。
妈的!萧疏音暗骂一声,将宽大的袖口用牙齿咬住系好,宇文司夜将她是累赘呢!一块大饼就将她迷得昏昏沉沉,然后打包托运回家。
听那几个军官的口气,京城里已经风起云涌变天了,他一个异国王爷在人家的皇城里面,风云诡秘的时刻,只要有一个风声不对,他就可能成为众矢之的。内忧外患之时,必先攘外,更何况,依他那种平常不屑于参与人家国政的态度,却在政变之时,留在京城里。关键时间说不定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来!
她得回去找他!
马车突然一动,她四肢同时用力使劲一撑,利用双手手脚的力量将自己面朝地面背对车底撑住,只要这一路路势平稳,她就可以趁机撬开车底的机关,爬到车里去,只需等到了京城,再到时机爬出来,也用一直这样受累,不然的话,不到半路,她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掉下去。
车子一动,车轮带起的黄沙就朝着车底扬起,不少沙子扑在她的脸上,眼睛里面,嘴巴里面,车轮在沙子里行走的静匿无声,马蹄落下的声音也轻不可闻,她眼中进了沙,没有手去揉,就一个劲儿的眨眼睛,越是眨越是觉得难受,泪腺被刺激,不自觉的就流出泪水来。
而嘴巴里面的沙子更是不敢吐出来,她也就不吐,合着一口口水默默的吞进去……
等不及马车走到官道上了,她伸手去扒右手角落里面的一个暗闩,只要顶开那块小木头,然后让佛莲公主将底层的木板揭开一块,她就能上去了!
她闭紧眼睛不让沙子进入眼睛里面去,双唇紧闭还是阻拦不了扑在嘴唇上面的沙子,她咬牙忽略让人难受的感觉,右手拇指费力一顶!经车音大。
“砰!”“咔!”轻微的两声一前一后的响起。
先响的是木头被顶开的声音,后响的是她的大拇指错位脱节的声音,她疼的全身冷汗直冒,牙齿咬得更严,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叫出声音来,因为疼痛而浑身起的战栗从头到脚将她快速侵袭。
不过还好,总算是将那小木块顶开了。
她不敢松气,怕松了那一口气自己就掉下去了,剩下四只指头费力的挪动往方才顶开的那一块地方摸索而去。
然后,她愣住了……
***
佛莲公主垂头坐在马车里面默诵经文,她不知道萧疏音为何要自己假扮她,她厌恶宇文司夜将她和萧疏音同等看待,她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与宇文司夜并肩的人,她一向善于摆布他人,如今却要听从别人的摆布。
修佛之人若有怒怨之气,那是修行不够。她冷笑,修行这种虚无的东西,除了能骗愚昧无知的百姓,没有任何其他的作用。
车底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她将双脚抬起放在坐塌之上,右前方角落里面有一小块木板随着马车的前行,微微颤动。
马车里很黑,她看不见角落里的情况,只看见隐隐约约的光线从木块的四面漏进来,紧接着,像是封闭的瓶子被打开的声音,木块朝上跳开,她看见车底下飞快移动的黄沙,和一只秀丽白皙拇指歪向一边的手背。
她认得那只手,宇文司夜的掌心里或许就牵过这只手,这只手或许在深夜里缓缓拂过他挺拔俊秀的脸庞,将他冰山一样的线条抚成温暖的柔风,吹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春风荡漾的柔。这只手的主人或许依偎在男子身边,佯装娇弱,扮作楚楚可怜的模样赢得他的心。
她熟悉这只手,就像熟悉书中的经文一样,因为厌恶,所以记忆深刻。
现在,那只手用一种求生的姿势,摸索着朝着车底摸来,优雅坚定,而又自以为是的姿势。
她低头轻轻了笑了,何必呢,是你将让我厌恶的光辉强加于我的头上的的,现在你是在求我怜悯你吗?
你求我?我也不会原谅你。
她轻缓的抬起脚,温柔地朝着那个漏进来微弱光线的方洞踩下去,用一种高贵的,睥睨众生的姿势。
萧疏音伸手过去,触及的就是一个带着细腻的沙子的柔软的鞋底。
佛莲公主的鞋底。
萧疏音愣的时间不长,她没有多余的时间给自己发怔,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不出五十米的路程,她就会从车底掉下去,如此,唯有一拼。
两脚更加用力的蹬住车底的两个角落,左手抓紧角落里的凸起木头,拇指断裂的右手眼疾手快的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及时又撑住角落才稳住险些坠下去的身体,睁眼看了一眼身下飞快移动的黄沙,她想,要是掉下去的话,她的脸一定会被粗粝的黄沙蹭的鲜血淋漓。
她不要变得鲜血淋漓,她要做一只貌美如花的猪。
手里的弯刀已经逃出来,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取掉弯刀的刀筒,再将右手移动一次,她不确保自己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不掉下去。
可是没有时间给她犹豫了,迟疑的时间越长,消耗的体力就越多。
再次飞快将右手利用,张嘴咬下刀筒,她片刻未曾停歇的,将手里的弯刀飞快地朝着那个柔软的鞋底扎下去……
得罪了,莲花公主……
既然佛不让她生,她就只好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