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入室（1 / 1）
夜晚，道路上很安静，月光显出惨白的颜色，让人看一眼便会生出离愁别绪。
耶律阿保机暴毙的消息已经传到蓟州，还有耶律德光成为新皇帝的事实。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都很高兴，想着未来府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飞黄腾达的命运。
只有如玉，脸上没有欣喜，亦没有悲伤，耶律德光登基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如玉现在所担心的，是耶律倍。
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付之东流，他要怎样的心灰意冷？
如玉这几天做的，除了刺绣还是刺绣，这样才能安静下来，不去想耶律倍的委屈和自己的无奈。
耶律倍轻跳到一个屋檐上，飞檐走壁，来到了如玉房间的屋顶，耶律倍不在，府里的守卫也松散了些。
耶律倍轻轻揭开一片瓦片，向屋子里看去，如玉正坐在椅子上，轻轻摇着边上的摇床，哄着孩子入睡。
这样温馨的场面，顿时让耶律倍湿了眼眶，如果没有当初，他可以每天都正大光明的成为这场景中的一部分，享受着这样的温暖。
可是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
纵然在东丹国有玉儿的陪伴，可只有耶律倍自己心里清楚，只有如玉才是他最想念，最想要的人。
如玉的眼神空洞，一只手机械的摇着床，忽然好想听到屋外有动静，便打开门出去看看。
一直猫穿过，吓了如玉一跳，原来是只小猫，如玉摇摇头嘲笑自己，真是神经过敏了。
关上门，一回身，如玉差点叫了起来，却自己条件反射似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耶律倍，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如玉不敢上前，生怕眼前的这个人是海市蜃楼，如果向前一步，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玉……”这声音听起来何等真实。
如玉的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如玉，别哭。”耶律倍一个大步走上前，想把如玉拉进怀里，却还是忍住，没有这么做，他用手指轻轻拭去如玉的眼泪，新的泪水又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的落下来。
“如玉，你这是在为我哭么？”耶律倍心颤，即便是恨透了她的离去和背叛，这样的恨也在这滚烫的泪水面前化为虚无。
恨是因为爱，不恨了是因为深爱。
如玉感受到耶律倍手指的温度，哭的更加泣不成声。
“你还好么？”想到他失去的皇位，如玉不尽为他担心。
“呵呵。”失去了你，失去了皇位，怎么会好，可嘴上还是说，“好，你呢？”
“我……很好。”
“恭喜你要做王妃了，耶律德光现在是契丹的皇帝。”心中无尽的苦涩。
如玉低下头，她从来就没有稀罕过什么王妃，只想摆脱这事与愿违的命运。她相信仅凭耶律德光的一己之力，是无法登上皇位的，大臣的推举，述律平的支持，耶律倍要奋起反击，失败的几率更加大些。而这代价，可能是他的所有，甚至是生命。她不愿意他去冒这个险，“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皇位，还有你，我都要要回来。”
“倍，这个……会不会太冒险，现在木已成舟，你能不能……试着放下，如果他不去影响你的东丹国，你在那里做一国之君是最好的选择。”
“你不希望我影响他的皇位？你就那么在意他？他抢走的是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耶律倍狠狠抓住如玉的手臂，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花。
“倍，我是在意你，如今大局已定，你再去争夺皇位，是以卵击石，到时候，耶律德光有的是理由剥夺你更多的权利，东丹国地域广阔，如果能够守住这一片天地，你也可以大有作为。”耶律德光的眼线到处都是，相信东丹国里面也有他的眼线，韬光养晦，才是上上策。
如玉镇定自若的口吻，让耶律倍冷静了下来，“恐怕，他也不会让我有这个机会再回东丹国。如玉，本来我是从扶余城直接要回东丹国的，可是，半途中，却有人要刺杀我，我今天能站在你的面前，完全是侥幸，他派人用下三滥的幽迷香，杀了我的心腹，要不是我警觉的早，早就被他们灭口了。如玉，事到如今，你还要为他说话？”
如玉早就被耶律倍的一席话震惊了，她对耶律德光的感觉，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做事也极冷，却不至于要至耶律倍与死地。
这是，襁褓中的耶律阮依依呀呀的哭了起来。如玉赶紧过去，抱起儿子轻轻拍着。
耶律倍回过神，看着这个婴儿。
“如玉，你当初为什么会跟他？还和他有了孩子？”她欠他一个解释。
如玉只是继续着拍打婴儿的动作，什么都说不出口，如果现在告诉耶律倍，孩子是他的，他会不顾一切带她还有耶律阮离开这里，如果耶律德光知道的话，会是怎样的后果？
“倍，我对不起你。”眼下能说的，也只有对不起。
“我能抱抱他么？”忽然有这样的一种冲动，想抱一抱她怀里的孩子。
如玉点点头，把孩子递给他，耶律倍接过，孩子竟然不哭了，两个黑溜溜的眼珠直直的看着耶律倍，好专注。
耶律倍抱着这个柔软的小生命，不由得有些恍惚，如果时光可以倒退，这也许就是他的孩子了。
如玉看着这一幕，心里直发酸，她从耶律倍的眼神里读出疼爱，有一种冲动，想要告诉他，这，就是他的孩子。
心里有个声音，他是孩子的父亲，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又有另一个声音，一切都不可能在回去，一步走错，步步惊心，如今物是人非，让他知道真相，只会为他招来更大的祸害。
“如玉，带着孩子跟我走好不好，我会待他如亲生孩子一般。”耶律倍突然开口。
如玉不作声，此时此刻，她又能说什么。
“不过，如今你跟着他，比跟着我强。我在想些什么，怎么能要求你跟着我过朝不保夕的日子。”耶律倍又自言自语的自嘲。
把孩子还给如玉，耶律倍转身走到窗户边，“如玉，我走了，希望你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