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希腊之旅（4）（1 / 1）
">海水和其它相比,总是更温热一些,用手拨去，涟漪一直蔓延到远方。
一杯鲜血，一杯红酒，交颈而饮,缠绵万千。凯厄斯低声浅笑，科伊斯时而在他耳边说些什么，咬着耳垂,引来他更加令人迷醉的呻吟。
两人靠在船舷的一角,旁若无人的样子,却不知早引来旁人的窥视。
“两位，你们好。”一名女子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脸颊染着淡淡的绯色，美人醉酒，风情万种。
科伊斯看了一眼，欣赏的目光一闪而逝，将凯厄斯搂在自己身边：“你好，女士。”
“两位亲密的样子真是羡煞旁人，不知道是不是也到圣山参加仪式的呢？”
“仪式？不，我们只是普通的游客，却不知道赶上了什么庆典？”
“不是庆典，是仪式……这整艘船的人，有很多都去参加这个仪式。”女子靠近他们，手指放在唇间：“嘘——千万别大声，这件事本是不准说出来的，因为是内部问题，有过路的游客自愿加入，我们会认为是神恩赐予，但是像我这样子说出口邀请，是不被允许的。”
“但你还是说了。”
“嗯嗯，因为我觉得你们有这个资格，如果不去试试太可惜了。尤其是……”她伸手一指凯厄斯：“这位先生，他身上蕴藏着强大的潜力。”
“那我就没有潜力了？”
“你？这位先生……”女子露出迷茫的神色：“这也是我推荐的理由之一，我看不透您，很少能遇到我看不透的人，您是第一个。”科伊斯看了凯厄斯一眼，悠然道：“以前很少有人对我说这种话，最近我却听到了不少。”
“但我却比其他人能多看到一点点。”女子指向他的额头：“生命之烛，黯淡了。有很多很多怨念缠绕着你，将你拉向毁灭的深渊。我知道所有人都不愿意听到这种话，但我也是好意告诫，希望你一定小心。”科伊斯吐出一口气，这种好意告诫，通常代表着麻烦到来。
“亲爱的，我突然觉得圣山半岛也许不适合我们去，不如我们转道去雅典？再不然，奥林匹斯山遗址也是好的。”
“你怎么不说，不如我们直接离开希腊，到其他地方去？”
“这是个好主意，法国如何？品尝美食也是好的，虽然你不必食物维持身体日常需要，也可以享受。”凯厄斯翻翻白眼：“我就知道，不管和你去哪里，麻烦总是少不了！走什么走，去圣山！”就算不参加庆典，也要看看到底所谓生命之火是怎么回事。
“麻烦只会越来越多，躲过了就算了，至于说我身边怨念缠绕，乌云盖顶……我要是信这个，早躲在被窝里，死活不肯出来了。”科伊斯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会营营算计，不让自己陷入困境，会布局周密，不让自己在交锋中吃亏。
但是，从来不会说一件事情，让他有惧怕，而不敢面对的心理。不过不怕归不怕，麻烦还是要不得的。
“船还有三天才到地方，我们现在理会这个做什么？”科伊斯抚着他的发：“那我们就观光我们的，如果真碰上，算是机缘，碰不上算是运气，是好是好看了才知。”凯厄斯看着黑暗的海水，他喜欢研究希腊神话，不代表这东西成了现实后他也喜欢。
“先不理这个，我们到这边来。”科伊斯搂着凯厄斯走到角落，突然伸手，拽出一个小个子男人。
“你跟着我们这么久，也得说说自己是干什么的。”凯厄斯眼中闪出红光：“还是说，你只是来给我当点心？”男子打了一个寒战：“不是，不是，我没跟你们多久，就是刚刚……是一个男人给了我钱，让我查查你们的身份。我只是拿钱办事，我没有恶意的。”
“什么男人？”
“他说是你们的朋友，想你们是上了这艘船，让我看看是不是有一个叫科伊斯·亨特的。我看他给的钱不少，又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就同意了。”男子小声地说。
科伊斯看了凯厄斯一眼，凯厄斯点点头，只是一个普通人，胆子还很小，做不出大事。
“你走吧，如果再跟着我们，就没这么简单被放过了。”那男子连连点头，不够还是稍有迟疑：“那个……不知道哪位是……？”现在还兢兢业业，想着他被拜托的事情呢？
科伊斯问道：“告诉我，让你来的人叫什么名字，他有没有说？”
“我本来没打算问的，不过他自己说了，说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让我告诉你。”
“看来他连你被我发现都想到了……说吧。”
“他说，他叫比利。”科伊斯一愣：“是他？”挥手让那个人离开，科伊斯陷入沉思。
凯厄斯在旁边看着，轻哼一声：“你很在意？”
“别急着吃醋，比利逃出来，还急着要见我，说不准是出了什么事情。”
“或许只是因为他性命无多，想在死之前见自己心上人一面。”
“就算是这样吧，倒也是我欠他的。”科伊斯对凯厄斯摇摇头：“我很少亏欠谁，但是对于比利，却的确亏欠了。”
“所以呢？”
“能补回来一点是一点，我终究不是一个能狠下心肠的人，他对我不错。”如果没有比利，科伊斯也许无法逃离那个岛屿，比利当初知道了许多端倪，却终究没有说。
“你要下船去找他？”
“不，他会来的，我留下一些线索，让他来找我们就是。”圣山半岛，被称为神权独立王国，岛上有二十座大寺院，许多遗迹古物，是极有名的旅游区，岛上大多是僧侣和修士，而且不许女性踏入。
科伊斯下船的时候注意看，船上那个和他们说话的女人已经不见了，其他人都陆陆续续下船，大船就这样停在港口。
凯厄斯自从踏足这个岛就一直皱眉，好像看哪里都不舒服。
“我们好不容易得到许可证，别这幅表情。”科伊斯握了握他的手，在长袍的遮掩下。
这座岛上的人太过于崇信虔诚，对一切有违神谕和自然的事物相当排斥，包括两个男子相爱相知。
“我想，那个女人只是随便说说。”凯厄斯稍稍拉开领口，透进点风：“她连踏足这个岛屿都不被允许，怎么会知道详细内容？”
“也许，不过我们可以试试看。圣山半岛500米内都不允许女性出现，如果岛上警察知道船上藏匿了一名女性，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你去说？”
“自然不是我们，我们只需要稍稍谈起，会有卫道士去做这件事情。”圣山半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座教堂都有人在盯着你。
来到这里的人少半是旅游，多半是参拜，就算旅游的看到如此虔诚的众人，也会跟着参拜。
只有凯厄斯，身形站得笔直，巴掌大的小脸全是无谓和冷漠，一点也没有朝圣的样子。
科伊斯轻咳了一声，凯厄斯最大的一点就是不会伪装，做什么事情直来直去，明明有个聪明的脑子，不到必要时刻竟然还不肯用。
凯厄斯瞪了他一眼：“咳什么咳！”
“唉……没什么。”科伊斯无奈道：“四处转转，你跟着我，然后稍稍把你漂亮的小脑袋低下一点点，好不好？”凯厄斯盯了他一会儿，也知道自己这样引人注目，于是低下了头，只是跟在科伊斯身后走。
经过岛上的圣母玛利亚像，凯厄斯嘟囔了一句：“我还以为，希腊不信上帝。”
“宗教自由嘛，如果宙斯去和基督打架，那也不用我们管不是。”然后他突然停住，抬头，微微一愣。
“怎么不走了？”凯厄斯不能抬头，阳光照得四周暖洋洋的，他一旦露出自己的脸，便会暴露。
“我看到船上的那个女人了。”
“怎么可能，这里不许任何女人上来。”
“的确如此，或者说，我是看到了船上那个女人的脸。”一个和圣母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或许是他们驻留过长，神色太诡异，一个警察走了过来，警棍别在腰间，细细打量着他们。
科伊斯勾起嘴角，对他点点头，很闲适惬意的感觉。警察四周看看，突然低声说：“两位是来参加仪式的么？”科伊斯眨了眨眼睛：“什么仪式？”
“自然是圣母的仪式，难道两位没有碰见罗蜜耶塔？”那女人原来是叫罗蜜耶塔吗？
科伊斯摇头：“从没听说过有一个叫这种名字的女人，我想您是搞错了吧。”
“真的从来没听说过？”警察还要确认一遍，他很有耐心，因为这两个的资质很好，就算是低着头的那一个，看起来也相当亭亭玉立。
科伊斯还是摇头：“这个名字很是动听，可是我真的半点印象都没有。”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两位了。”警察的神色冷淡下来：“这附近还有许多人参拜，如果两位没事的话，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态度变得真快。”科伊斯搂过凯厄斯：“你有没有发现，他没有认出你的性别。”
“我不认为自己像女人。”科伊斯低声道：“这证明你的身段窈窕，是好事。”凯厄斯挑眉，给了他一肘子。
圣山半岛很少留人过夜，需要持有特殊证明才可以。这里的夜晚很好看，科伊斯和凯厄斯暂住在大船上，看着灯火通明，整夜不息，而且越来越明亮。
凯厄斯喝了一口杯中物，皱起眉，存血变得难喝了，还是新鲜的最好。
科伊斯挑起他下巴，舔去他唇角的鲜红：“这么大还像小孩子一样，喝东西能喝到下巴上。”凯厄斯瞪了他一眼，伸手去玩海水。
科伊斯便搂着他的腰，免得他掉下水去。
“两位，怎么没有在岛上参加仪式？”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科伊斯没回头，凯厄斯一直在玩，两人都好像没听见一样。
“莫不是在岛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两位败兴而归？”那女子的声音更加柔和。
科伊斯把凯厄斯拉起来，慢慢擦他的手：“我们还停在圣山半岛的港湾吧？怎么我听见了女人的声音。”女子轻笑：“当然是偷渡，我一直不敢上岛呢，没有空隙可乘。”
“既然是禁止进入，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就算你有这样一张脸，也只是给自己找麻烦罢了。”女子上前两步，看了一眼岛上的灯光，还是退了回去：“我有我要做的事情，你说起我的脸……看来是看到了？既然如此，难道没有人问两位，要不要参加仪式吗？”
“没有，我们两人只是在岛上游历了一天，然后还不能在岛上住宿，被轰下来睡在船上。”女子侧头看着他，轻声道：“说谎不好。”
“让你看出来了？”科伊斯吐了吐舌头：“既然说到了，那我们就聊聊。所谓的仪式到底是什么？”
“这个不参加的话，是不能告诉你们的。神的事情，人不能说。”
“神秘兮兮的事情我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说实话，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凭什么我要相信你说的仪式是好东西？”
“来了却错过，太可惜了。”女子没有多劝他们，只是摇头喟叹。
“我们是来旅游的，该看到的都看到，其他什么都不觉得可惜。”凯厄斯十指合在一起，侧头看她，带着显而易见的傲然：“至于你所说的一切，我们不认为是荣耀，既然不认为，为何要去争取？”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可惜，不信神的人……看到科伊斯的时候，可惜便变成怜悯：“你可知道，你错过了唯一一个拯救自己的机会。”
“我为什么要拯救自己？”科伊斯反问。
“因为你的身体，因为你的心，因为你的黑暗……”女子柔声道：“这样子你的人，无法上得了天堂。”天堂吗？
科伊斯看向凯厄斯，正好看到他讥嘲的神色，单薄却那般的明艳。
“我的天堂与你不同，已经在，何必寻找？”女子微微皱眉，刚要说些什么，却有一只手扣住她的肩膀，强大的力量带着金色的光芒传来，女子立刻流出冷汗：“谁、是谁？”
“你的废话太多了……”身后的人嗓音沙哑难听，就像砂纸摩擦着石头一样，然后他手上用力，那女子立刻倒地晕迷。
“比利。”科伊斯冷静地说：“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我一刻也等不及，别人休息，我不休息，自然来的快一些。”看着他平安无事，比利突入一口气，靠在船舷边，不停喘息。
科伊斯慢慢走过去，伸手拉住他的斗篷。比利立刻紧紧捉住：“别看，我现在已经不能见人了。”科伊斯沉默半晌，还是慢慢地把比利的斗篷拉了下来。
比利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是烧灼的红色，有的地方气着水泡，身形佝偻，满头都是花白的发。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神罚，或者说所谓的神罚。”比利露出笑容，这样一笑起来，还是可以看出昔日的俊美：“我该感谢你，你让我清醒了，还好能在我死之前清醒，而不是做一个糊涂的人，到头来自己都不是自己。”这话和菈琪儿说得刚好相反，科伊斯摇头：“这些我从来不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我做的是错是对。”
“反正你是想做就是了，呵呵。”比利笑道：“一直都是你这点最吸引我。”锐利的目光扫来，比利摇头：“当然，不止是吸引我而已，而且很可惜，我吸引不了你的注意。”
“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我的确动心过，不过如今身边的人才是我唯一该陪伴的人，不是其他。”
“我知道，我到这里来一是看看你，二是祝福你。”比利轻松地说：“普尔托带走了所有战力却一去不归，我想肯定是折在你手上，岛上再没有能和你为敌的人了，你可以放心。所以……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放过残余的人吧，不要赶尽杀绝。”
“本来就没有这个想法，你可以安心。”科伊斯扶他坐下，静静看着他喘息。
这个人还年轻，却已经风烛残年，没有多久的活头。
“我有几处房产，位置还不错，适合休养身体，不如你去住？”比利摇头：“我自己也有家，可是我不想回去，我没有多久可活，以前的生活也全无留恋。现在，我只想到处去走走看看，最后会死在那里都无所谓。”科伊斯眼神黯淡，虽然他们做不成恋人，但怎么说还是朋友。
“你希望我为你做些什么？”
“嗯……如果一定要说，那就祝我旅途愉快吧，有你的祝福，我相信我可以很开心走向我的终点。”科伊斯抱了他一下：“旅途愉快，比利。”比利笑了笑，对凯厄斯点点头，慢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