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五回 风起之时（1 / 1）
蒙蒙亮的天幕之上零星地缀着几颗暗淡的星子，那轮皎洁的明月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只余淡淡的轮廓。
晨间，浓重的雾气飘荡在山野间，带来丝丝的寒意。
“有点冷呢……”
缩了缩微凉的脖颈，一身浅色华衣的女子不由将敞开的外衣拢得更紧。随后，又在越来越微弱的篝火里投了几根干柴。“啪”的一声，火焰旺了。
围着渐暖的篝火，她满意的笑了笑，复又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崖前屈膝坐在古树下的雪衣男妖，唇角的笑意渐渐退去，一抹轻愁浮在眉间。
一个晚上了，他……还在生气吗？
咬了咬下唇，没有惊扰还在熟睡的小妖们，萧凌月提着裙角悄悄起身，轻抬脚步移到距离雪衣男妖一臂之隔的身侧坐下，抱着两膝偷偷观察。
微仰的头颅仅留给她一个冷俊的侧脸，银裘雪衣配着孤傲的神色雍容而华贵，一双金眸淡漠无绪地望着天边渐染的红霞，宁静而幽远。即便是随意的靠坐着，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那是勇者的不屈，王者的骄傲！杀生丸，天生便是站在众人之上……
当一抹霞光穿过云层洒向天地之间，驱散了朦胧的雾霭，也为他冰冷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绝丽如九天之上无欲无求的仙人。
一臂的距离，很近，也很远，有时候，咫尺即是天涯。
移开目光，仰面迎上温暖的朝阳，秀丽的容颜虽不是绝美，却意外的动人，如一朵遗世的白莲，独显芳华。
她，从来没有养过狗，不知道如何去安抚。不过，她倒是有养过那骄傲、孤僻、野性难驯的小猫。那时，她总喜欢揉揉它下颚的软毛，再顺顺它背上滑亮的皮毛，便能听到小猫舒服的叫唤声……
不知不觉间，她的手已经自动摸上了那条毛茸茸的银裘，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呵呵，果然如想像般的舒服呢……
唇边的笑容还未来得及展开，便被一道杀气凛然的目光盯住。举起的手终是没敢再次放下，僵硬地抬首，对着明显目光森然的雪衣男妖讪讪地笑了笑，伸出的“狼爪”也偷偷缩了回来，藏于身侧。
怎么忘了，人家是狗狗来着，怎么能用对待猫儿的方式对待狗狗呢？
虽然，他的性格与小猫相似了些……
“你在干什么？”他启唇，清冷的声音略有起伏，隐隐似有怒气。
高傲如他，怎会容忍卑微的人类随意触碰？只是，这个清雅如莲的女子总是让他在不经意间纵容。
明明，她也是个人类……
“没，没干什么？”她稍稍弯了弯唇，面容温和如常，只是漆黑的眸中目光有些飘忽。
她可不会傻到告诉他真正的意图呢。
“……”微微敛了敛眉，薄唇轻抿，杀生丸没有再开口询问，只是将金眸冷冷地扫向讪讪而笑的女子。虽然表情依旧冷漠，但他眼中的杀意终是淡去，化为茫然、不解，以及……好奇。
是的，好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她的存在？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将目光在不经意间投向她所在的方向？
纯澈的金眸深深地望向那双亮若星辰的明眸，试图看穿她藏得太过幽深的心灵，寻找答案。
怎么了？
惊异地微张红唇，却没有言语，连思考都不再继续，黑色的双眸只是被动地溶进了他看似无波无绪的金眸中，在他无边的心海里迷失了方向。
美丽而强大，冷酷而寂寞的杀生丸啊……原来，你也在困惑吗？
对视良久，一人一妖默契地移开了视线，转而望向初升的红日。同样平静的面容看不出丝毫变化，只是心里却明白，有什么东西悄然地改变了，看不见，摸不着，可的的确确发生了变化。虽然缓慢，虽然朦胧，但也不再是无迹可寻。
晨风拂过，掀起一阵绿涛，也扬起他们丝丝缕缕的长发，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悄悄交织在了一起，绵绵而舞。
如雪的白，如墨的黑，如此鲜明的对比，亦如势不相溶的正与邪，此刻却失了界限，变得和谐，变得自然，仿佛恒久以来便该如此。
距离，似乎也不再是那么遥远……
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渐渐升高，温暖的初阳开始变得刺目，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熟睡的小女孩低喃一声，揉着沉重的眼皮从草地上坐起，睁开惺忪的双眼环顾起四周。
阳光之下是一片盎然的绿色，一身浅色华衣的清丽女子坐在余烟袅袅的篝火旁垂首擦拭着那把古朴的长剑，而雪衣男妖仍屈膝坐在崖前，微仰着头颅眺望远方。
一个笑意浅浅，一个神色淡漠，虽然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是却透着几分古怪。
“咕噜噜——”一阵突兀的声音响起，小女孩低头捂上了空空如也的肚子，那双大眼眨了又眨。然后抬起头，无辜地对着向她侧目而视的一人一妖如实地报告。
“铃肚子饿了。杀生丸大人，凌月姐姐，铃去找吃的了。”说完便赤着双脚，欢快地跑进了密林。
“呼噜噜——呼噜噜——”轻微的鼾声还在继续。
“啪”的地一声，一颗石子准确无误地击在了还在打呼的小妖头上，一个大包瞬间突起。
“谁，谁敢打本大爷？”揉着自己晕晕忽忽的小脑袋，绿色小妖怪扶着人头杖狼狈地爬起身来，指着前方厉声质问。
雪白的裤脚擦过微湿的草地停在它面前，一抹巨大的阴影伴着无声的威压笼罩在它了的上方，天生对危险比较敏感的小妖怪悚了一下，本就圆突的牛眼瞪得更大。
“对……对不起杀生丸大人，小……小的错了……”
微微垂了垂首，冰冷的金眸轻轻一扫，对神经粗条的小妖不报任何希望的杀生丸冷然出声命令。
“邪见，跟上去。”
“啊？跟……跟上去？”在自家主人越来越冷的目光中，小妖终于明白过来，牵起早就等在一旁的双头妖兽嘀咕着钻进密林。
“铃这家伙，怎么又乱跑？还有杀生丸大人，明明说讨厌人类，却每次都让我跟着，狗狗不应该是很诚实的吗……”
林风吹来，绪绪叨叨的小妖怪莫名地打了个冷噤，只觉得背心凉透，有两道冰冷如刀的目光仿佛有如实质般打在它身上。
杀，杀气……
滴着冷汗，小妖赶紧催着双头妖兽快速前进。
“呵呵。”一阵轻悦的笑声响起，停下拭剑的手，萧凌月笑弯了眼。
这小妖怪，还真是……笨得可以。
有什么好笑的？
微眯的金眸冷冷地扫来一眼，她忙敛了笑意，故做正经地低头擦剑，却因为太过用力，纤白的玉掌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液顺着剑身陷入凹进的纹路里，爬满剑身，诡艳至极。
萧凌月不由惊诧地张开了嘴，瞪大双眼出神地望着龙呤不断地长剑。
怎么……回事？
龙隐剑是把极具灵性的宝剑，能辨别各种危险，那么……
敛了所有情绪，她直起身子迎着山风望向红光所指的南方，心底泛起一阵莫名的寒意。
风，要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