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白夜叉”其实另有其人(1 / 1)
十多年前。
江户三月,草长莺飞。
水静流深的池塘,偶尔在草丛里跃起的小昆虫,樱花飘散的视野。
坐在最后一排睡着的银发男孩醒来朦胧的看到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回过头的时候,一头浅杏色长发的男人执着书卷,语调温柔的诱导。古旧的教室,西北角坐着一脸认真的桂小太郎,东中的地方是高杉晋助撑着下巴神游天外。
大家还这么小的时候,连江户也是这么美好。
一堂课完毕,松阳老师摆手让起身的人坐下,桂仍旧端正着坐姿,高杉换了一边撑着下巴,银色卷发的男孩第二次睁眼看的时候,讲台上除了敬爱的老师,还多了一个矮个子女孩。
“这位是吉田辉夜……我分别许久的女儿,因为个中原因,以后我要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所以说,以后在班上也希望你们多多照顾了。”
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的女孩,银色短短的头发,却让人眼前一亮。
撑着桌子的手不小心用力,整个人便连着桌子翻了下去,银发天然卷男孩啊一声,起来的时候迎来全班哄堂大笑。
本来有些怯懦的女孩,也是惊讶一下,害羞的神情一转为明媚的笑意,露出几颗还没换好的乳牙。
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是想起来还是这么美好,因为美好而显得越发遥远,无论怎样伸手,都触及不到。
躺在屋顶上的银时只手遮住阳光,随即看过掌心一点,思绪又回到从前。
放课后。
孩子们三三两两的散着回家,松阳老师一个个目送离开,桂小太郎正儿八经的走到新来的女孩跟前,自我介绍:“我是桂小太郎,以后请多多指教。”
正要往后转的女孩连忙起身弯腰,害羞起来:“嗯……我、我是吉田辉夜……那个,多多指教!”
高杉晋助毫不在乎的绕过两人身边,撞了女孩的时候也不曾回头。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教室最后的银发天然卷还是在抱着木剑倚着墙壁睡觉,那手背上留下一点擦伤的痕迹。
“你……你不回家吗?”
睡意惺忪的男孩有些被人打搅的厌烦,翻了个身继续入睡,看他没什么动静,女孩抱着布包走到他身边蹲坐下来,拿出里边的药水绷带剪刀。
睡梦里被惊扰,男孩睁眼就是看到有着同样发色的女孩正在给他认真的点药包扎,虽然十分专注,但技术颇差,疼得很,男孩一下缩手,女孩惊恐着道歉。
但是一瞬的摩擦,就发现他不仅手背上有着刚才上课时的擦伤,连臂弯也有,男孩推辞,女孩不让,极为固执:“中丞大叔说伤口不处理的话就会一直留着,那些不好的回忆也会一直留着……”
正是两个孩子你推我去的时候,吉田松阳已经回来,轻轻漾起一点笑意:“好了,辉夜,这些回家也可以帮他。这个男孩是银时,坂田银时,将会一直同我们住在一起。”
以前说的“一直一起”,对比如今的“天人永别”,这样的灾难,就算再好的药,也抹不去已经留在回忆里的伤口了。
“真是个爱笑的人……现在看来,她也该长成个大美女了,怎么当初松阳老师就看上高杉那家伙呢?”叹息的银时看着手里的海报,闭眼沉思。
“也许……真正需要治疗的,永远只是那家伙一个人。”
每次被她上药包扎的时候总觉得受伤也不及这样痛苦,银发天然卷男孩瞪着她说:“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高杉那些男生叫你‘白夜叉’了,你下手从来就是要害死人,还一脸笑意的伪装。”
“怎么会有这种事……”
“啊,我明白了,笑容是女人最美的一面,你一定是想让自己变得更美一点吧?那就遗憾了,你这银色天然卷,跟我一样是成不了气候的。”
“才没有,中丞大叔说笑容能化解一切,他让我笑,我才学的。再说谁说你成不了气候,父亲一直讲你很厉害呢!”
“不要开口一句中丞,闭口一句大叔,不要像外人说的那样——”意识到自己口误,男孩赶忙闭嘴,吐吐舌头说,“……抱歉。”
女孩沉默一会,抬头已经恢复笑容:“没关系的,我真的是松阳老师的亲生女儿,他们怎么说都是改变不了事实的。”
“对!你跟松阳老师这么像,一个思想上拯救我们,一个身体上医治我们,一定是父女,做了好几辈子的父女啦!”
“那……那你是承认我的医术了吗!”女孩兴奋着,男孩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瞥眼看着乱七八糟不成规则的包扎无可奈何说:“啊……也许吧。”
“那从明天开始,你不能跟高杉他们一样喊我‘白夜叉’了。”
“……好了好了,不喊就不喊。”
“那你现在叫一声我的名字!好不好!自从你开口说我是‘白夜叉’,都好久没听到班里同学喊我名字了,连父亲都取笑我,真是的。”
“啊?”男孩犹豫的转头,过了好一阵才调整好心态,“嗯……辉夜。”
“太好了,果然好多了,这样一来我就能真真正正的笑了,不要每天面对着高杉君的嘲讽还假笑相对,实在是好痛苦啊。”
“不,什么假笑,你不是说中丞大叔教育你要发自内心的笑吗?难道一直以来都是你勉强的?”
女孩丧气的瘫坐下来:“谁能一天到晚无忧无虑的笑呢?”说着又是一展笑颜,“不过一天到晚睡大觉的确有其人。”
不知不觉指尖的阳光已经被染上红色,银时懒散的起身看远方天空,喃喃着:“在那个时候,怎么可以怎么睡,如今不想睡的时候,偏偏只能选择睡了。”
松手一瞬,海报飞远离开,向着天涯海角而去,银时伸手蜷指:“那家伙的心情,应该不会比我好过。”
“在那个时候不珍惜的一切,哪知道没了以后,再怎么拼命破坏,想要弥补,也都是徒劳了。”
夕阳的红色影子和过往重叠,那时的战火也是这么雄艳,为已经长大成人的武士扎上头巾的时候,辉夜踮脚的侧身这么迷茫。站在高杉晋助跟前的她没有再笑,原来她一直笑,是因为掩饰她现在的心情。
她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忧伤,尤其是面对才由父亲许诺的未婚夫就要转身踏上战场的时候。那种表情,像是已经看到未来的结局。
结局是……
最难以启齿的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