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左手蝴蝶之该死的狐狸（1 / 1）
这是一个没有冬天的城市。
电视里播着华北普降大雪的新闻，街道上却满是穿小皮裙披薄毛线坎肩的美女。
唔，果然，在这样一个季节，还是呆在南国比较好啊……
每年的假期少得可怜，难得外出见到美女呢……咳咳，至于每天都见到的那个女人，还是先不要提了。
细长的眼角满是得意的神情，薄薄的嘴唇也微微上扬起来。
在华灯初上的夜晚，风是有点凉，不过至少还可以忍受。一身修长的黑色，在街灯的照耀下，显出低调的奢华，脚步轻盈，无声无息，犹如某种惯于夜行的动物，偏偏又不耐寂寞，拣了街边最热闹的一间酒吧，悠闲地晃了进去。
于是，属于一个人的小小平静，终结在喧闹的电吉他声里。
慵懒地靠在吧台边缘，饶有兴趣地看那个颇有江湖味的女调酒师，后者居然在这样“勾魂”的目光炯炯注视下，还能面不改色地只管调自己的酒，所以说是老江湖了嘛……刚转过头去看那边的乐队，只听耳后“砰”一声，原来是酒杯没拿住，摔在吧台上了，回头看见调酒师又羞又恼涨红的脸，不禁大笑起来。
不错，今晚，初战告捷。
然后开始寻找真正的猎物。
嗯？
惊讶地眯起了眼。
三点钟的位置，一个女人的背影，长发蓬松柔顺，带着湿润的卷曲，绕过光滑裸露的后颈，全都搭在了右肩上，所以左肩，恰到好处的圆润与洁白如瓷，就那么暴露在靡靡的灯光下，犹如空旷荒芜的田地。
她静静地坐着，微微侧着脸，眼睛，看向身后的人群，如水波般灵动的眼眸流转顾盼，显然，也是在寻找着猎物。
如果说惊讶是为了她的容貌，那就小瞧他的审美观了。虽然，那种姿色的女子，对于这里的许多人来说，已是极品，但对于挑剔的他来说，还不足以上前去搭讪。
他却已经决定要过去了。
意识到他的关注，女子微微一皱眉，目光便水水地看过来，与他的目光相遇了，似是鼓励一般，勾引着他过去。
他踩着音乐的鼓点，慢慢地走向她。
“要请我喝酒吗？”
“可以啊。”他拍了拍手，要了一杯Baileys。
“甜酒？”女子脸上是戏谑的笑。
“我只请女人喝这种酒。”
“为什么？”
“因为女人，是要被呵护的……”
“是么？”她眉目间有深深的冷意，端起酒杯：“只可惜，我讨厌奶油味。”
“那么请便咯。”他一摊手，笑得优雅无比。
她的身体散发着令人说不出名字来的香味——人类世界，大概还无法生产出这种香水吧……
“说起来，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
女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似乎生气得很，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过来：“你猜。”
他耸了耸肩，表示放弃。
在酒店温暖到有一丝闷热的房间里，他有点心虚地看着身上这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又看看手腕上的蓝色印记——如果没有它，自己会不会死得很惨？
就算定力非凡，也难免不为这样的娇媚迷失心性吧？
更何况根本没有定力的普通人。
可恶的家伙，隐藏在这个城市，害了多少人？！
女子平静下来后，从他身上坐起来，脸上是冰冷的表情，定了定神，又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居然还能清醒地看着自己的男人。
“你怎么？！”
他慢悠悠地也坐起身来，微微一笑：“真是销魂呢，谢谢咯~~~”
“你！”女子又惊又怒，抓过自己的衣服胡乱穿上：“你不是人类么？！怎么会……为什么我看不到你的真身？！”
“因为……”他扬起右手，手腕上蓝色的印记闪出淡淡的幽光，一把抓住了想要逃跑的女子：“这个啊……”
就是为了不让真身显露，以免多管闲事的术士将他抓了去，李小良才将这一道蓝印嵌上他手腕的。
“是狐妖没错吧？”
他靠在床沿，点燃了一支烟。
“怪不得要用那么浓烈的香水。”
“你……”女子满是怒气的脸涨得通红。
“伤自尊了？”他笑了起来：“还好我不是那么喜欢管闲事，否则……”他抬手又看了看手腕：“以它的灵力，毁你两百年的道行是区区小事，那么这些年，那么多人的魂魄就白勾咯……”
“既然你不想管闲事，那还不放我走？！”女子挣扎着，却无法离开床面。
“别急呀，好歹相识一场，聊聊天嘛。”
“谁要跟你聊……”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唉……”他长叹一口气，把腿伸直了，以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床上。
只是，寂寞了，想要回去了。
有时候，身边能有个人喋喋不休地说话，也是一种幸福呢。
两人（两妖？）静静地呆了很长时间，他的烟抽了一支又一支。
终于，狐妖又开口说话了：“你……放我走吧。”
“你真的很急吗？”他斜着眼看了看她。
“我……我大哥，因为与人类相恋结婚，每天必须用人的魂魄修行来保持人形，我再不回去帮他，他妻子万一半夜醒来，就见到他的真身了！求求你……”
“嘁，很感人哦，那他自己干嘛不出来弄魂魄？”
“他……他不能离开妻子，出来勾引其他女子啊。”
“都几痴情……”他笑着说，看狐妖一脸的认真，夹杂着悲怆的神色，也不知道她说得是真是假。“真的……是你大哥吗？”
“你不信算了。”狐妖扭过脸去。
他伸头去看她的正脸：“不会是，你喜欢他吧？”
“你乱说什么？！”狐妖的怒气一触即发，朝他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切……被说中了啦！”他大笑着缩回身体：“你真是傻得有几分可爱呢，明明人家都已经有妻子了，还冒这么大危险天天出来帮他猎魂，唉……”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狐妖大吼着，眼泪止不住地顺着脸庞滚了下来。
“不承认就不承认呗……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真是的……”随着他自语似的话，房间又陷入了寂静，只有偶尔两声压抑的抽泣。
良久，狐妖笑了，笑得凄然：“是又怎样。我愿意。你是永远不会懂的。”
“你怎知道我不懂？”他掐灭了烟头。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他面无表情。
“那，她也喜欢你吗？”
寂静，寂静，静得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不。她把我当哥哥而已。我看着她长大的，从十二岁到二十一岁。”
“这样……”狐妖的眼神柔和下来，多了同病相怜的感情：“她有了喜欢的人？”
“嗯……算是吧。”
“是什么样的人？比你好吗？”
“不知道……只接触过一次。不敢靠太近，他像是一团火，令人感觉到炙热的气息……”他仰起脸看天花板：“而她，从小到大，都是那么害怕寒冷的家伙呢……”
直到前半夜已经过去了，他放走了狐妖，独自一人继续在床上坐着，毫无睡意。
该死的狐狸，我虽然笑你傻，却不知自己能否有你那样的胸襟和勇气呢。
李小良，如果有一天，需要我冒着死去的危险来守护你，明知道我的牺牲对你毫无意义，我，是否会那么心甘情愿呢？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林海问李小良：“昨天夜里你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是不是感冒了？”
李小良揉了揉鼻子，一脸茫然：“我有吗？昨晚我可是睡得很香的！”
之后又指着林海大叫：“哇，林海同学，你顺风耳啊？”
男生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尴尬地笑了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呢，如果有她在，自己的耳朵就变得灵敏无比……
这样，无论她发出什么声音，开心的难过的，愤怒的恐惧的，自己都能知道，知道该怎么做。
那是召唤，而他，必须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