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转折（1 / 1）
周末结束后，我一回到学校，就被商林希的阵势给吓到了。
“你这是要干嘛？装修整个寝室吗？”面对着宿舍里足足堆满了六张桌子的彩纸彩条，我实在是忍不住额角的抽搐。
“我在包装礼物。”商林希匆匆甩给我一句话，然后又一头扎进了和彩纸的漫长斗争中。
我看得实在无奈，只好走过去一把把她拉开，“算了，还是我来吧。”这女人在手工方面根本一点天赋都没有。
“你太好了！女人我爱你！”
“……还是省着你的爱留给连某人吧。”
直到来帮忙包装礼物，我才意识到这女人到底是搞得有多夸张。
花四百多块买了件衣服不说，居然还跑去拍卖了一本绝版杂志回来！
我伸手想去拿那本泛黄的杂志，却被她“啪”的一下打开了手。
“小心点！这本书比你都老了！”她小心翼翼地捧起书，轻轻翻开给我展示，同时得意洋洋地说道，“连城最喜欢李小龙了，我送他这本李小龙的专刊，他肯定喜欢！”
看着杂志封面上那个1972年的时间，我咋舌，“这么夸张……你从哪儿弄来的？”
“买的。我在网上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美国的收藏家，他专门收藏有关李小龙的东西，我问他求了好久才求来这本书，昨天刚刚寄到的！”
“这得多少钱啊？你至于这么离谱吗？”
我的反应再次换来她的白眼，“都说了你不懂。”
我只好继续埋头鼓捣那个包装盒。
也不知道这盒子是商林希从哪儿弄来的，质地厚重却又丝滑得像上等丝绸一样，让人摸着爱不释手。纯黑色的盒面上印着浅浅的纹路，金色的宽面绸带扎成蝴蝶结，平整得没有一丝皱褶，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不同凡响的高贵。
我敲敲盒盖，“这盒子是……”
“定做的。”商林希满脸骄傲，似乎自己买了个宝贝回来，“好看吧？我觉得特别有贵族气质！”
我只觉得今天见到的一切都令我叹为观止，“……商林希，我必须要问你一个问题。”
“嗯？”
“为了给连城准备这份礼物，你一共花了多少钱？”
商林希一愣，“一共？我算算啊……”
“衣服四百多，杂志七百多，盒子两百块，还有这些袋子和装饰品，一共的话……一千五左右吧。”
这一刻，我深深地觉得只有自己才是正常人，“你……你花了一千五去给一个男生准备生日礼物？！”
“贵是贵了一点，不过他高兴嘛。”
什么叫“贵是贵了一点”？！我深深地无力了。
“这些钱都是你爸妈的，你就这么大喇喇地用出去，真的没关系吗？”
“这都是我的压岁钱和零花钱，迟早会用的嘛。”她却不以为意。
……我真的没办法和这个败家的女人沟通了。
就算家里有钱，也不是这个奢侈法吧？
当商林希把这个包装得无比精致的礼盒交给申子杭，让他转交给连城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偷偷问了申子杭：“你不觉得这样很不正常吗？”
他扬了扬手中的盒子，“你说这个？”
我点点头。
“别人喜欢花钱，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可是你说实话，你觉得连城喜欢她吗？你是连城最好的朋友，连城是什么想法你应该很清楚吧。”
申子杭掂量着手里的礼盒，看着我反问道：“你为什么觉得连城不会喜欢她？”
我语塞了一下，但还是坦白说道：“商林希性格太强势了，控制欲有点重，但是连城给我的感觉是挺讨厌束缚的，我觉得他们俩不太合适。”
“呵……”申子杭挑了挑眉，有点惊讶地笑道：“何悦言，我发现，你虽然没谈过恋爱，看别人谈恋爱倒是一套一套的。”
我额角崩出个青筋，“……我谢谢你啊。”
“那倒不用。”他面上笑眯眯，说出口的话却有几分凉薄，“其实你了解商林希，如果不被连城亲口拒绝，她是永远不会死心的，所以，你就让她自己去撞个头破血流不就好了？何必自己操心？”
……我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才会跟这个坏人做朋友啊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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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怎么看得惯商林希为了连城疯狂的行径，但我还是不希望她在这段单方面的感情里受到太大伤害。只是我没想到，我那天跟申子杭说的话，竟然这么快就应验了。
……大概我真的有某种一语成谶的本事。
……俗称“乌鸦嘴”ORZ
事情发生在连城生日后的第三天。
一大早，商林希就顶着一张极其难看的脸坐在座位上，任谁搭话都不理。
我招呼她好几声，见她一直没反应，也就算了——反正女生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天不想理人╮(╯▽╰)╭
早读课下课的时候，沉默了一早上的人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拉住我，“女人，我很生气。”
我收拾好课本，然后转过身，好整以暇地面对她，“说吧，谁惹你了？”
商林希沉着眼睛，说出了一个我从没听过的名字。我虽然不认识她说的这个人，不过还是为这个陌生人暗自哀悼——
这人到底是怎么惹到了这位大小姐啊？
为什么商林希在念这个名字的时候，好像每个字都是从刀尖上滚过的一样？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商林希咬牙切齿，“她跟连城送的生日礼物，居然、居然……居然也是那件衣服！”
一瞬间，商林希几乎连眼睛都红了。
面对这么狗血的发展，我的震惊实在是千真万确，“……你开玩笑吧。”
“是真的，申子杭跟我说的，他亲眼看到了。”商林希气得话都说不清了，“她、她……你说她怎么能这么这样啊……这也太贱了吧！”
其实，商林希平时也会贱啊贱的说，但是一般都是说很亲近的人，比如说我，以此表示某种很奇怪的亲昵，就好像我以前很喜欢说她很傻一样。但是，我很肯定，她现在说的这个“贱”，跟亲昵绝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她是真的非常生气。
但是……
“这个也可能是巧合吧……”我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说出了心里话，“说她贱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何悦言！”商林希瞪大了眼睛，“你究竟是不是我这边的？！”
“当然是，但是我说的是实话，你这么说她还是不太好吧……”如果被人传到连城耳朵里，岂不是雪上加霜？
只是，不等我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商林希就已经气得一拍桌子，站起来跑出了教室。
我坐在座位上，愣了会儿神，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申子杭隔着过道看过来，笑道：“吵架了？”
“不劳您费心。”我翻了个白眼。
“这样不好吗？”他往商林希跑走的方向望了一眼，“你不用再担心她被连城迷得晕头转向了。”
“那也未必。你看她现在那么生气，摆明了还是很在意连城。”
申子杭恍然地笑了，“看来她还没把事情完全告诉你。”
“什么？”
他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连城收了那个女生送的衣服，然后把商林希送的还给她了。”
我顿时目瞪口呆。
这连城……怎么能这么渣？！
回想起连城平日里一副阳光向上的样子，我对他的印象一下子差了很多。
“申子杭……”我痛心疾首地对他叹道，“你交的都是些什么狐朋狗友啊！”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早该知道，这家伙的朋友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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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林希冲出教室之后，整整一节课都没回来。
第一节课下课后，我去医务室找她，果然发现她正一个人缩在观察间里的病床上悄无声息地哭。
我走过去在隔壁床上坐好，想了想，开口说道：“你再哭下去，西阿姨会以为我欺负你了，如果她以后不肯再把这儿借给我睡觉怎么办？”
商林希低着头，没说话，很明显还在生我的气。
“别生气了。”我放低了声音，“对不起，是我错了，刚刚没弄清楚事情就那么说你……”
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那你说，那个女人贱不贱？”
我赶紧点点头，不敢再跟她对着干。
她又埋下头去，沉默了一阵，才低声说道：“他说，他不会穿我送的衣服，留着也是浪费，不如还给我……”
这个“他”，很明显指的是连城。
顿了顿，我也只能苍白地安慰她说：“说不定过两天他也会把那件衣服还给那个女生。”两个都拒绝总比只拒绝商林希一个要好点吧。
谁知商林希却一反常态地清醒，摇了摇头，低落地说道：“但是他已经拒绝我了。”
她侧过脸看着我，强忍着痛哭的冲动，喃喃道：“他拒绝我了……”
话没说完，人已经再次低下头，把脸埋进了臂弯中。
我只有坐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不知该如何劝慰。
低声抽泣了好一阵，她闷闷的声音从手臂下传来，“女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我失笑，“你本来就挺傻。”虽然平时看着强势又精明，实际上却最重感情、又容易付出信任，常常被人伤害而不自知。
商林希沉默了一下，才幽幽叹道：“有时候真想像你一样……”
我拍着她的手不自觉地一顿，“……你这样也挺好。”
商林希没有接话，只是把手摸索着伸上来，用力握住了我的手。
好不容易平复了商林希的情绪，我看她哭得有些累，便留她一个人继续休息，然后独自走出了观察间。
我象征性地敲了敲医生办公室的门，然后轻轻推开，“西阿姨，我朋友在这儿休息一阵，麻烦您帮忙看一下……”
话还没说完，我就在西阿姨略带戏谑的眼神中，看清了办公室里站着的挺拔身影——叶从嘉。
西阿姨朝我点点头，温和道：“放心，我会注意那个女孩子的。你还是先……”她意味深长地顿住，戏谑的目光在我和叶从嘉身上轻轻转了一圈。
我有点尴尬，只好转向叶从嘉，“你怎么来了？身体不舒服？”
叶从嘉侧了侧脸，避开了我的视线。再抬头时，唇边已然恢复了平日里那漫不经心的笑容，“嗯啊，胸口有点闷，过来看看医生。”
西阿姨立刻在一旁若有所指地说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啊……”
叶从嘉礼貌地对她点点头，“麻烦了。”然后当先走了出去。
我愣了愣，犹豫一秒钟，还是转身追了出去。
“叶从嘉。”我在楼梯口叫住他。
他转过身，英俊的面孔上笑得云淡风轻，“有事？”
踟蹰一瞬，我还是解释道：“那个……其实是商林希不太舒服，我陪她来看看医生，我没什么事……”
他歪了歪头，没说话。但是那股子毫不在意的情绪还是被我分毫不差地接收到了。
说不出原因的，我心口突然堵了一下，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平息了一下心情，我自然地冲他笑笑，“算了，没事，你上去吧。”
叶从嘉勾着唇角，盯着我看了几秒钟，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我正要返身离开，却又听到身后传来平淡的声音，“何悦言。”
我的心猛地震了一下。
扭过头，只见叶从嘉站在楼梯转角处，手扶着栏杆，身形笔直，面孔在早晨清亮的阳光里显得朦胧而宁静。
他由上而下地看着我，终于撤掉了唇边那抹满不在乎的笑，眼神中一片沉寂，“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所谓？”
我仰头望着他，好像漫天日光突然照射进了喉头，撩起一阵麻酥酥的干痒，让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平静地说道：“其实，我真的很有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