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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阿里。
茫茫雪原,狂风裹着大量飞雪与冰霜隐隐咆哮,一只海东青叼着血淋淋的兔子在空中逆风盘旋,地面上一支由五人组成的队伍在雪地中缓缓前行。
到处都是齐大腿深的雪,走在最前边的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藏人,他一边走一边用冰镐敲击着一路上可见坚硬的冰晶,发出沉闷的响声,这些声音不一会儿就消散在狂风中。
第二个是一个身穿极厚的军用大衣,戴着挡风镜的年轻男子,他闭着眼睛,手四处摸索着,循着风声艰难前进,风实在太大了,即便睁开眼也什么都看不清楚。
没多久,藏人停了下来,转头对后边大声喊道,“东家,要不要停下来休息?”
年轻男子睁开眼,目光淡然地看了一眼身后,后边一人回道,“现在可以休息吗?”
藏人就道:“东家,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这里离你们要去的地方还有很远,我们必须保持体力,否则,我们走到死也走不了多远。”
那人听后,询问式地看向年轻男子,迟疑地道,“张爷,你看……”
藏人愣了愣,似乎颇有些意外,暗自嘀咕道,他娘的!老子头一次看走眼了!没想到这群人里身手最好,看上去最年轻的一个竟然是老大……可是这人的存在感也太低了!这些天连屁都没放一个!他不由看向年轻男子,雪沫子沾在他的脸上,看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年轻男子问藏人:“后边危险吗?”
藏人一脸所当然:“你们要走的是这一带最凶险崎岖的路段,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个季节去,不过,如果你们不想早死,就必须听从我的安排。”
静默半晌,年轻男子终于点头,抬起手臂作了个休息的手势,天上的雄鹰高叫一声,顷刻俯冲下来,停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低头啄食刚捕猎到的几乎冻成石头的猎物。
他们找到一处背风的巨大岩石,靠在上面恢复体力,年轻男子闭目休息了一会,朝旁边比了个手势,被藏人称作“东家”的人走到年轻男子身前,恭敬地道:“张爷,什么事?”
年轻男子淡淡地说:“剩下的路我一个人走,你们回去吧。”
那人一愣,死命摇头,回道:“张爷,大小姐早就吩咐过,我们必须保证您的安全,您不回去,光我们几个回去了肯定会受罚!”
“这次是个意外,长白山之行后你们本不用来。”年轻男子语气不变,神情依旧淡然,“我写封信,你们带回去给她,她不会怪你们。”
那人依旧摇头,执意不肯回去。
“你们为什么要跟过来?”年轻男子过了很久才问道。
“啊?为了钱嘛……”那人挠了挠头,憨憨地笑笑:“大小姐出手很大方,每次只要您能安然无恙回去,她就会额外付给我们一大笔钱……呵呵……所以兄弟们都抢着要跟您呢……”
年轻男子不再说话,转头看着四周白茫茫没有边际的雪原,沉默了很久。
北京,槐树里小区。
隆冬时分的清晨,一只羽毛纯黑的海东青悄无声息地停在小区靠西边单元的二楼阳台上,纯白的利爪紧紧勾住窗舷,一双冰冷锐利的琥珀色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屋内,窗边笼子里蹲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肥大鹦鹉。
大鹦鹉刚从温暖的窝里钻出来,舒服地抖了抖油光水滑的羽毛,迷迷糊糊一睁眼,恰巧对上海东青毫无感情的眼眸,一时间吓得“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四仰八叉,随即抱头鼠窜,羽毛乱飞,竭力嘶喊:“呱呱!!救命!!大鸟!!大鸟!!有大鸟!!有大鸟!!”
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红色塑料小球,正中大鹦鹉的鸟头,大鹦鹉“哐当”倒地不起,浑身抽搐:“呱……好大鸟……好大鸟……”
一只白底黑点的小奶猫慵懒地打了个呵欠,迈着优雅地步伐走近落地窗,冲着屋外的海东青小声,“喵?”
海东青一脸严肃,啄了啄窗户,发出“笃笃笃”的清脆响声,小奶猫立刻调转身体,不一会儿,它身后跟了一只高大的德国黑背。
黑背与海东青隔着窗户面对面站了一会,眼神交流完毕,黑背抬起爪子按了一下窗户旁边的一个按钮,“滴”的一声,落地窗应声而开,海东青“呼啦”飞进来,盘旋半圈,落在大鹦鹉的鸟笼上。
大鹦鹉晕乎乎爬起来,抬起鸟头,咋一见海东青居然进了屋,霎时忘记自己也长了翅膀,摇摇晃晃连滚带爬地往屋外跑:“呱呱!救命!!有大鸟!!鸟好大……嗷……”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它后脑勺又被一颗小皮球命中,大鹦鹉立时躺在地上“挺尸”。
小奶猫抬起两只前爪,一把按住还在“骨碌骨碌”滚动的皮球,回头看着黑背和海东青,一脸无辜地,“喵。”
黑背咧开嘴,走过去胡乱舔它的猫脸,小奶猫打着滚一边躲,一边细声细气“喵喵喵”。
海东青抖落一身寒气,“哑哑”地叫了几声,黑背的动作顿了顿,它叼起躺地上哆哆嗦嗦装死的大鹦鹉,一把丢到它脚下。
海东青轻蔑地看了脚下一眼,昂起头,“哑哑哑。”
小奶猫从善如流地从角落里拖出一小袋鱼骨猫饼干,与大鹦鹉一道并排放一起,“喵。”
海东青沉默地盯了一会猫粮,又把目光转向大鹦鹉,大鹦鹉趴在地上,浑身羽毛凌乱,直愣愣地看着海东青朝它缓缓抬起一只鹰爪,顿时翻起白眼,口吐白沫……
此刻,连霜正在厨房做早餐,突然听见鹦鹉“小闹”一声凄惨嚎叫,忙不迭地跑去房间,等看清楚里面的情况,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石头,阿咪,你们又在欺负小闹了……”
“小闹”是姓郝的送给连霜的生日礼物,承袭了前主人好吃懒做的不良德性,也不知姓郝的是不是故意教的,“小闹”一见到张起灵这般气场强大的雄性生物,定会一个劲儿地上蹿下跳,同时大声嚷道:“大鸟!大鸟!好大鸟!好大鸟!”
姓郝的睁着眼睛扯淡说,“小闹”嘴中的“大鸟”专指它的克星,如老鹰之类的猛禽,而不是男人那啥啥……对于那个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的男人,张起灵黑着脸差点把他甩出外太空。
当然,“小闹”也很喜欢调戏漂亮姑娘,它第一次看见连霜,就呼啦啦地飞过来,嘎嘎叫道:“嗨姑娘!寂寞哈?Come on Baby!”
可见其猥琐程度与原主人不相上下。
小奶猫“阿咪”奶声奶气地“喵”一声,轻巧地跳上黑背“石头”的背脊,团成一个绒球继续睡觉,石头颠颠地跑过来,亲热地用大脑袋蹭蹭连霜的裤腿,蹭完之后才稳稳当当地驮着阿咪“回房”补觉。
海东青似乎不满她竟然忽视自己,展开双翅“呼啦啦”朝她奔过去,连霜一愣,有些迟疑地伸出一只手臂,两只雪白的爪子落在上面。
连霜吃惊地看着眼前抬头挺胸竭力摆出一副“我很威武雄壮”的大老鹰,“小家伙,你怎么飞来这里了?”
海东青眨巴了一下明亮的眼睛,哑哑地叫唤了几声。
连霜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有些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它的头,“明德大师就这么放心让你出来啊?也不怕让人给活逮烤熟了!”
——明德大师就是连霜一行人在阿尼玛卿山遇见的那个老喇嘛,这只海东青是他养了好几十年的宠物,当年明德大师带着他们从氐族“圣地”走出去后,鬼鬼由于不适合生活在平原地区,被张起灵留在明德大师的身边,这只海东青时不时会传递一些关于鬼鬼和明德大师的境况。
然而,自从去年他们搬到北京,连霜决定以后每年抽空去看望一次鬼鬼,就回复明德说,不需要海东青负责传信了。
海东青亲热地啄了啄她的手掌,冷不丁扇了扇强劲有力的翅膀,刺骨的冷风打着旋儿直扑连霜,她浑身哆嗦了一下,冻得牙关颤抖:“好好好……小家伙,我知道你很强壮很强壮!你饿不饿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
海东青兴高采烈地哑哑叫唤,随即又扇出一股强劲的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这阵风搞得地上直挺挺的肥鹦鹉“小闹”连连翻滚了好几圈……
连霜从冰箱里取出一份冷藏的鲜肉煮熟,然后放在盘子里喂给海东青吃,海东青扑腾着翅膀,欢天喜地的吃起来。
她爱怜地抚了抚它身上有些凌乱的羽毛,喃喃道:“小家伙,张起灵去长白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你想不想他呀?”
海东青没吭声,径自低头吃肉,它被人驯养好久了,该有的野性丝毫没变,却早已习惯吃熟食,生食根本不合它的胃口,西藏阿里的活兔子吃得它快吐血了!
杭州,吴公馆。
吴邪看了看装在檀木盒子内的如小孩儿胳膊粗的高丽人参,“啧啧”几声,扬起眉毛,“这人参快长成精了吧?小哥就把这个盒子给你了?有没有说别的?”
站在一旁的男人躬身道,“张爷只说要我替他转交给您,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吴邪哥哥,小哥这次去长白山做什么?”霍秀秀挥退这名手下,倒了一杯西湖龙井给吴邪。
吴邪押了一口茶,从檀木盒子里取出一块触手温软的翠色古玉,“大概是去告别吧。”
“告别?”
吴邪“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古玉,“长白山是张家的发源地,小哥应该是最后一次去长白山了。”
回想起当年,临行之前张起灵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阿尼玛卿雪山,然后如释重负地对他和胖子说,我是张家最后一任张起灵,张家以后,再也没有张起灵……
吴邪突然生出些感慨,那样悲情的一个男人,终于有一天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享受平凡的生活了,真心不容易啊……
霍秀秀突然想起什么,一脸迟疑:“那小哥的病……”
吴邪沉默半晌,笑了笑:“总会有办法的。秀秀,不如我们现在就动身去广西找胖子跟云彩吧?”
“嗯?”霍秀秀双手叉腰,佯怒道,“今天该去爸妈那儿接你儿子了!”
“没关系,就让咱爸妈多带带。上回我带咱儿子回家,妈都一脸不情愿呢……”吴邪伸了个懒腰,扶住霍秀秀的肩膀,笑呵呵地说,“我总算知道为啥胖子老说小哥是“贴心的小棉袄”了!这块古玉冬暖夏凉,胖子前段时间总抱怨说巴乃现在还热得要命,他那身神膘TM都快变成传说了……走走走,咱们一起去瞧瞧胖爷的笑话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