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回家（1 / 1）
贰拾柒
已经是腊月十五了，独孤山庄开始张灯结彩，一天的工夫变得喜气洋洋。莲儿说这情形要维持到春节后少爷成亲。李碧柔有些羞涩的低着头。她想自己的处境变得越来越好了，独孤杨也对她关怀有加。可是到了天黑的时候，李碧柔就会感到很孤独。一入侯门深似海，每个人都只是这个大家庭的一小分子而已。她感觉不到家的温暖。
独孤杨来找李碧柔的时候脸是铁青的。他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李碧柔问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不会怪你的。”
“已经有妹妹的消息了。”独孤杨鼓起勇气。
李碧柔欣喜地说道：“那不是很好吗，你怎么不高兴，快让人柳儿妹妹接回来吧。”
独孤杨苦笑道：“你知道她跟谁在一起吗？”
李碧柔疑惑起来：“谁？”
独孤杨道：“我派人去打听了，守城门的士卫曾经来独孤山庄送过官文，见过我妹妹。前些天，他看到我妹妹出了扬州城。本来他要阻拦的，但碍于独孤山庄的地位就让她出城去了。”
“还有呢？后来怎么样了？”
“那士卫让同伴跟着她去了，及时留下了记号。她好像离扬州城很远了。”独孤杨盯着李碧柔的眼睛。
李碧柔眼神闪躲开去，说道：“那快去把柳儿妹妹接回来啊。”
“你知道她是跟谁一块出扬州城的吗？”独孤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李碧柔摇了摇头。
“你认识他的。”独孤杨终于吐出了那两个字，“秦非。”
李碧柔征住，她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而在她的心里，她一百个不愿意，一百个不相信，秦非怎么会跟独孤柳在一起？
“士卫也认识秦非？”李碧柔问道。
“他听到我妹妹叫那个男人的名字，秦非。”独孤杨咬了咬牙，说道，“我若是抓住他，定不饶他。”
李碧柔不想再去争辩什么，任何的维护秦非的言语都吞了回去。因为那样是对独孤杨的不公平。
独孤杨嘴角动了动，接着说道：“你不要为他求情吗？”
李碧柔摇头，说道：“他是我的朋友。可是朋友做的错事也是错事，只是希望你见着他的时候问清楚情况再做决定。否则你也会做错事。”
独孤杨不置可否，他似乎并不满意李碧柔给他的这个答案。他希望李碧柔更决绝一些，和秦非的界限划得更清楚一些。
“以后这些事情不用来问我，你自己做主就行。过了春节我们就成亲了，你是我的夫君，什么事我都会听你的。”李碧柔淡淡地说道。
独孤杨点头微笑了一下，转身走远了。他的剑握在手中，他的手握得通红。
李碧柔关上门瘫坐在床上。她的心里何其不难受，只是她觉得自己没有难受的资格。秦非只是她路上结交的一个朋友，仅仅只能是朋友，她不能要求他做什么。即使和别的女子私奔了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与她无干。
屋外的风呼啸着，鹅毛大雪在风中倾斜，那些脆弱的枯枝被雪压断了，咔嚓的声音让李碧柔的心里一次又一次的疼。
莲儿推开门，端进来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尽管她用衣服遮挡着，但饺子的间隙里还是留有一些即将融化的残雪。
“趁热吃吧。”莲儿将饺子放到桌上。
李碧柔还没有拿筷子，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异地他乡，逢年过节的东西总会让人感到孤单。她突然想起家里的母亲，不知道她是不是过得好，是不是在等待着自己呈上朱日向的头颅。仇恨，让她千里迢迢，孤单一人。
“您怎么哭了？”莲儿有些不知所措，她说道，“您别哭了，让少爷看到还会怪我没有伺候好您，到时候我得挨骂了。”
李碧柔勉强的笑了笑，说道：“你坐下来跟我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吃不下。”
莲儿开始不敢，李碧柔拉她坐下。她这才跟李碧柔一块吃了起来。李碧柔心情慢慢地平复，她看着莲儿说：“龙威镖局的左姑娘可是跟少爷青梅竹马？”
莲儿点头，道：“我十一岁卖进独孤山庄，那个时候就看到少爷和左姑娘在一起玩，他们可要好了。”
李碧柔叹口气道：“那少爷为什么不娶左姑娘为妻了。”
“这个……”莲儿抿了抿嘴少道，“您不在说笑么，少爷要娶您的啊。过些天我就得改口叫少奶奶了。我还听说少爷和您是指腹为婚呢。比那个什么左姑娘早多了。”
李碧柔看向窗外，说道：“有句话叫做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觉得少爷还是喜欢左姑娘多些。”
莲儿摇头道：“您这就说错了。我看得出来，我们少爷对你可上心了。这卧房里的东西都是少爷让人去配备的，他都检查了一遍。上次那种效果特别好的冻疮药，就是少爷亲自去配的，据说还托了人。独孤山庄的少爷可不是轻易会去求人的呢。”
李碧柔朝着莲儿笑了笑，说道：“这独孤山庄过年可有什么规矩没有？你说给我听听，免得到时候不会，很是尴尬。”
莲儿道：“也跟平常人家一样过呗。就是大年初一，家里的后辈都要去给老爷恭贺新年，各自准备一份贺礼。”
“要准备些什么才好？”
“没有什么特别的，独孤山庄不缺少贵重的东西，聊表心意就好了。”
贰拾捌
独孤柳盯着桌上的一盏油灯发呆。秦非拿着壶温酒走进来，说道：“怎么，想家了？”
“才没有呢。”独孤柳脸上并没有什么兴奋的神情。
秦非不说话了，拿着酒坐在桌边喝了起来。独孤柳看着秦非，欲言又止，她从秦非手里夺过酒壶来，气嘟嘟地说道：“你别就光记得喝酒啊。是不是快过年了？”
“我不知道，我过年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娘还没死。”秦非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说道，“不过我看外面都挂着大红灯笼，应该是快过年了吧。”
独孤柳叹了口气，道：“离开家了，我要去哪过年呢。”
“走到哪就在哪过年。”
“那可不行。”独孤柳有些不高兴。她回过头来说道：“跟着我们的人还跟着吗？”
秦非点头，说道：“一直都在。”
“那你为什么不打退他们，或是想个办法甩了他们。”
“你不觉得有人跟着很有意思吗？两个人走路太无聊了。”
独孤柳用鄙夷的神色看了秦非一眼，说道：“真的快过年了。”
秦非没有说话，尽管他一直在逃避。但是当春节越来越近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那天晚上在棺材店铺后院里听到的话。洛教到底想做什么？他们要怎样对付李碧柔。
“说到底你还是想家了。”秦非说道。
“我说了没有就没有。”独孤柳大声起来，随后顿了顿，又轻声地说，“我就是想我爹我娘，想我哥，想我的候管家叔叔，我好久多没见着他了。”
“你说什么？候管家？”秦非诧异地问道。
“对啊，候管家叔叔人很好的。你认识他？”独孤柳睁大着眼睛。
秦非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
独孤柳嬉笑道：“不认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还有啊，也不知道我嫂嫂怎么样了，她跟我哥什么时候成亲。对了，你也算是我嫂子的车夫啦，你想不想我嫂嫂啊，你应该去喝杯喜酒的。”
“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去做。”
“你能有什么事，整天到处漂泊。你还不如跟我一块回去。你的寒病说不定我爹爹也能找人帮你治好了。到那个时候就不用喝这么多酒了。你看你现在都快成酒缸了。”独孤柳边说边把喝了一口拿在手里的温酒，然后她咳了起来，说道，“这是什么呀，真难喝，还亏你喝得津津有味。”
“你真的想回去？”秦非正色道。
独孤柳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说道：“等回去过了年我们还可以再出来玩的。可是现在，我确实想回家了。”
秦非深吸了一口，他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说道：“好吧，那我送你回去。”
“太好了太好了。”独孤柳拍手道，“我们现在就动身，我可不想错过除夕夜的烟花。”
从店小二那买了两匹快马，出了客栈，两人就直奔扬州去了。独孤柳不比李碧柔，她虽然没有练过多少武功，但生性贪玩，骑马一点都不含糊。那些跟踪的人只过了一个时辰就被甩掉了。
独孤柳的手冻得通红，却依然兴高采烈。她回头喊道：“你还受得了吗？等我爹爹治好你的病，你就没事了。”
秦非大笑起来，这雪地里奔马其实也是一大快事。只是说到这病，李碧柔在深洞中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她说我一定要带你去治病。可是那最终只是一句空话。前面冒着热气，从口里吐出，然后迎面而来。
“秦非哥哥，你说到了独孤山庄我怎么称呼你呢？我就说你是我的师父吧。”
“那我教你什么？”
“武功，我看你的武功绝对不会差。只是为什么江湖上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呢？”独孤柳放慢了速度。
秦非笑道：“有没有听说世外高人这个词？”
独孤柳哈哈笑了起来，说道：“这次你终于没有板着脸说话了。”
冰冷的北风在身体上生割，离独孤山庄越近心里就越犹豫。离开了，又回来，像是一个魔咒，怎么也逃不出去。
独孤山庄的门外，独孤杨不时抬头。早几天就有人跑到独孤山庄通报，说小姐要回来了。刚才又有仆人从扬州街头过来说，小姐到扬州了。独孤杨在等自己的妹妹，也是在等秦非。他手上的剑很久没有出鞘了。
两匹马晃晃悠悠地出现在眼前。独孤柳跳下马来，几蹦就到了独孤杨的身边，她说道：“哥哥，我回来了。”
独孤杨朝独孤柳微笑了一下，他的眼睛看向正在牵马的秦非。
“铮”的一声，独孤杨的剑突然就出鞘了。
独孤柳迅速的回过神来，她看到哥哥独孤杨的剑朝秦非刺去。而秦非是背对着他们的，他在把两匹马拉到一起来。
“小心。”独孤柳也不知道从哪来这么快的反应，脱口而出，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
秦非猛然的转过身来，独孤杨把剑斜刺过去，正中左肩。他其实并不是想要了秦非的命。秦非咬紧牙关，一掌拍出。独孤杨身子后仰，剑已入鞘。这个时候独孤柳跑了过来，挡在秦非的前面，说道：“哥，你疯了吗？你这是在干什么？”
独孤杨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剑在滴血。他冷冷地说道：“这个人将你骗走，我为了出口气有什么不对？”
“谁说我是被他骗走的。”独孤柳气得直跺脚，说道，“他只是带我出去玩了一圈，而且他现在可是我的师父。”
独孤杨不说话，转身走进山庄去了。
“你有没有怎么样？”独孤柳扶住秦非，突然朝身后的人吼道，“还不快给我去请大夫。”
秦非用手捂住伤口，额头上开始冒汗。
独孤柳气愤道：“我这哥哥也真是，不分青红皂白。这些日子不见，他的脾气怎么完全不一样了呢。”
“不碍事，也不怪他。只要他心里舒服了就行。”秦非吐了口气说。
“他刺伤你了呢，你这人可真好。”独孤柳还在为秦非抱不平。她自然是不知道路上独孤杨和秦非之间的矛盾。
秦非摇了摇头，只要他不把气撒到李碧柔身上，这样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