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抉择（下）（1 / 1）

傅昶起得很早，或者说是没怎么睡。这一夜他想了很多事，关于自己的过去，还有将来。

他照常穿戴整齐，坐下来，翻开一本记录北方风俗饮食的小册子，琢磨早上该吃点什么的。

他听到敲门声便知道是姐姐来了。

他放下册子，起身走到门口，缓缓打开门，让傅宁进来，又关好门。

两个人都沉默。

傅宁扫了眼桌上的小册子，有些错愕。那是她跟送信门弟子要来的，本来在她手上，后来傅昶自告奋勇照顾姐姐们，于是便给了他。

到了这个时候，傅昶还在计划行程？傅宁一脸疑惑，却不知怎么开口。

“姐，我知道你是来替我做决定的，但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能让你来承担。”傅昶笑了笑，“可是，无论如何，我不想回家。”

“小昶……我们比自己想象的弱小太多，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傅宁本已想好要带他回去了，她最终还是不忍心用弟弟的生命去冒险。她也打算好，早饭时便和方小葱摊牌，两个人拖也要把傅昶拖回去。

“姐，你看过爹的后背么？”傅昶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当然看过，爹爹背上都是鞭痕，娘说那是在凤鸣山庄做门主时弄的。”傅宁不知弟弟为何提起此事。

“娘曾对我说过，做事前要先弄清楚自己最在意什么，做这事有何种意义，做到了会不会开心。她说，爹背后的伤痕永远都擦不掉，这是被仇恨操控所付出的代价。但我却觉得那很帅，爹是因为一直想要报仇，才逼迫自己成长，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啊。睿智、坦然、开朗又很可靠，我很崇拜这样的爹。”傅昶认真看着姐姐，“姐，我在爹娘的保护下活了快二十年，够了，他们这一次能救我，下一次呢？许多年后呢？雪叶客栈里的人，哪个年轻时没遇过险赌过命？他们能教给我们的，已经都教了。他们能救自己，我们为什么不行？就算他们活下来是因为幸运，那我呢？难道我就倒霉到只有三个月可活的程度么？姐，你让我试一次好不好？命是我的，我要自己负责！”

“小昶……”傅宁一开口，眼泪又噼里啪啦往下掉，“万一……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跟爹娘交代……”

“姐，你觉得，爹娘难道没有这种觉悟么？”傅昶轻轻拍着姐姐的头。

“什么觉悟？”傅宁轻轻抽泣着。

“我们会回不去的觉悟。”傅昶很平静，“我认为他们有的。所以，他们不会怪你。雪叶客栈并不是什么桃花源，凤鸣山庄亦敌亦友，林家堡远在江西，送信门在南北武林有名却无权，长辈们能保我们到何时？姐，我们没有资格过安逸日子，他们早就看淡了生死，过一天是一天，可我们还年轻！若不能自己在江湖立足，雪叶客栈便是死牢，一旦受袭我们谁都逃不掉，这和回不去有何分别？”

“小昶……”傅宁怔住了，她完全没想到弟弟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从没想过这些……果然还是男孩子可靠一点么……”

“那当然，居安思危，这是我的责任，以后你们都得跟着我才有饭吃。不过嫁得好也很重要，姐夫可得好好选，别托我后腿。”傅昶见姐姐还在担忧，突然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喂，你是姐姐啊！快拿出姐姐的样子来！难道要我这样一直安慰你？要死掉的可是我啊！”

“乱戳什么啊！没大没小的。”傅宁叹了口气，“这回听你的就是了。你说得也有道理，他们已把平生所学都交给我们三个了，我们大概不会那么倒霉，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就对了嘛，小葱姐快醒了吧，走，吃早饭去。”傅昶揽着姐姐的肩膀往外走。

“感觉……小昶长大了。”傅宁抹干眼泪，轻轻笑着。

“是么？这是在夸我么？”傅昶顺手揉着姐姐的头发。

“嗯，算是吧……”傅宁打开弟弟的手，“别弄，我梳了挺久的。”

“梳这么漂亮做什么？急着嫁人？”

“是啊是啊，抓紧嫁一嫁，就不用理你了。”

“那不行，我可是你弟弟啊。”

“不理就是不理。”

“我去告诉娘！”

“回家告状算什么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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