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豆豆（下）（1 / 1）
方聿飞抱着豆豆回到方宅的时候，傅念暄和阿七正等着他讨论新计划，他们在店里等不到方聿飞，只好让踏雪先关了店，到方宅来等。
方聿飞将豆豆放在床上，叫踏雪进来上药。踏雪看到豆豆满身是血吓坏了，赶紧帮豆豆清理伤口，一刻也不敢耽误。
方聿飞走出房间，靠门坐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聿飞哥哥怎么了？”站在阿七身边的林叶不合时宜地问。
“豆豆受了伤，你的聿飞哥哥担心她。”阿七很有耐心地回答。
“豆豆……受伤……”林叶一双迷茫的眼睛突然清明起来，“药！我准备了药！”
“你说什么？”傅念暄看出了林叶的变化。
“是我劝豆豆退帮的。豆豆在帮中负责打探消息，青帮的人不会允许她活着出去。我准备好了救命的药，在豆豆的首饰盒里。”林叶语速极快地说着，方聿飞听懂了，立刻冲进屋里找药。
“三小姐……你恢复正常了？”阿七试探着问。
“嗯？恢复……正常？”林叶有一瞬的迷惑，之后立刻明白过来，“啊！我之前傻了是不是？天啊！我还没来得及把药的事告诉豆豆。如果豆豆死掉了，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啊！”
阿七突然想起，那日林叶当了首饰买的药，确实放在豆豆房里。
“三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些药的用途，我不应该和你吵架……”阿七突然跪下来，“三小姐的事，还有豆豆的事，都是阿七的错，请三小姐责罚。”
“责……罚？要怎么罚？”林叶低头看着阿七，她什么时候罚过他？确切的说，应该是阿七什么时候犯过错？
“按林家堡的规矩罚。阿七忤逆三小姐，鞭二十。阿七未能尽责保护三小姐，鞭五十。一共七十，三小姐如果觉得不够，可以再加，阿七不会告诉堡主的。”
林叶蹙眉看着阿七，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对傅念暄说：“念暄哥哥，帮我找条鞭子来。”
“好。”傅念暄想都没想，当真找鞭子去了，剩下主仆二人互相看着对方不说话。
“叶子，找到一条马鞭。”傅念暄很快便回来了。
“念暄哥哥可以帮叶子执鞭么？”林叶笑着问。
“可以。”傅念暄似乎听话得有些过头。
“阿七，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林叶很认真地看着阿七，“阿七要罚七十鞭，若在处罚之前，被长老们发现不是阿七的错，是三小姐的错，那要怎么办？”
“翻倍，罚三小姐……”阿七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三小姐你……”
“阿七，我跟你认错。”林叶面对着阿七，缓缓跪了下来，“对不起，我太自己为是，阿七一直那么努力保护我，对我那么好，我却说那样的话。我总是不服气，总是觉得不公平，觉得爹娘对不起我，觉得所有人都把我当成异类看待。小时候常常想到去死，我趁你洗澡时，拿刀子割自己的手腕，可是还没开始流血，就已经痛得晕过去，等我醒来只好骗你说是我玩刀子不小心弄伤自己。我真的不想骗人，可是如果我告诉你们，活着好痛苦我很想死，你们能理解么？如果我说，除了杀肖羽白，我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理由，你们会不会觉得我疯了？林家堡里人人都想知道为什么我只听绮遥一个人的话，因为绮遥想过去死，她能了解活着只会拖累身边的人是什么样的感受。我一直都相信自己没错，我觉得是你们不了解我，不爱我。我想既然你们都不帮我，我就自己来做。我以为自己可以看穿一切，安排好一切。我甚至故意让爹发现我有能力继承林家堡，打算掌握林家堡后，利用它灭云幽宫。可是当我被关在那间屋子里，无论怎么努力都够不到钥匙的时候，我知道自己错了。我想起了阿七的好，爹娘的好。林家堡里每个人都小心翼翼不想伤害我，可是我一直骗人，一直不听话，把他们的心都伤透了。阿七，你说得对，我太任性了，不只是任性，还很自私。阿七是愿意保护我一辈子的人，也是我最信任最依赖的人，所以我一定要跟你认错，请你原谅我。”
“三小姐……”阿七听着听着，逐渐明白，原来自己眼中的林叶，和真实的林叶完全不一样。
她早已不是个孩子，脑子里装的都是他从来不曾想过的事。他是那么脆弱，却又偏执地不想拖累任何人。
“阿七你放心，以后我心里想什么都会告诉你。”林叶知道阿七在意的是什么，“念暄哥哥，一百四十下，你打吧。”
林叶闭上眼睛不再看阿七。
“不要！”阿七见傅念暄真的要挥鞭，突然将林叶搂进自己怀里。
“阿七你做什么？”林叶伸手想推开阿七。
“阿七会保护你一辈子，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阿七抱得很紧。
“听到阿七这样说，我好开心啊。原来靠在阿七怀里是这么温暖的，好可惜，以前阿七每次抱我，我都是迷迷糊糊的。谢谢你肯一直保护我，可是我犯的错要自己负责，如果豆豆真的撑不住了，就让念暄哥哥打死我吧。”林叶没有再挣扎，放任自己靠在阿七怀中。
“你们在做什么？”方聿飞从豆豆房里走出来，满头是汗，衣服上又多了好几块血迹。
“没什么，他们之前吵架，现在和好了。”傅念暄笑着把手里的鞭子递给方聿飞，“你家马鞭，收好，别放在叶子能看见的地方。”
“啊，对了，小叶子啊，我忙着帮豆豆上药来不及出来告诉你。你放在她首饰盒里的字条她也拆开看过了。你嘱咐她回青帮之前吃的药，瓶子已空，她是服了药才回去的。盒子里剩下的药很对症，而且全都是上等货，比我家里的药管用多了。我是等到豆豆脉象平稳了才出来的，怕你们在外面担心。”方聿飞边说边擦汗，“你哪来那么多钱？”
“药钱要还的。”林叶的声音闷闷的，眼中噙满泪水，只是她靠在阿七怀里，没人看见。
她想只要阿七没松手，她就窝在阿七怀里不出来。
“喂喂，你在我家白吃白住这么久，有点良心好不好。”方聿飞又捂脸，不过这次只用了一只手，因为另一只手拿了一条莫名其妙的鞭子。
“是你自己乐意让我白吃白住的，我可没逼你。”林叶揪起阿七的衣服抹了把脸，扭头朝方聿飞得意地笑，“我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都当了买药，你不但要还我的钱，还要帮我把东西赎回来。阿七，抱我回房间好不好，我怕方少爷不想还钱，杀人灭口。”
“好。”阿七横抱起林叶，走到傅念暄身边，开口说道，“傅兄，能问个问题么？”
“你要问我是不是真的会打叶子？”傅念暄猜到了。
“嗯。”阿七点头。
“我去拿鞭子的时候就知道叶子想罚的是自己，原本想一鞭子把她打晕，谁知你……咳咳……总之今日真是没白来，好戏一出接一出。”傅念暄看看阿七，又看看方聿飞，“看完戏回家睡觉喽。”
“别得意得太早，早晚让你也演一出给大家看。”林叶笑道。
“我突然觉得你知道得太多了，很想杀你灭口。你猜，我和方兄联手，打不打得过阿七呢？”傅念暄开始挽袖子，好像真要打一架似的。
“你省省吧，打不过。”方聿飞继续擦汗，“阿七可是林家堡排位第一的护卫。”
“那为什么要叫阿七？”傅念暄一直以为“七”就是阿七的排位。
“因为他在每年一次的排位战中连赢了七次，后来我爹觉得阿七参加排位战根本就没有意义，准他以后都不用参加了。”林叶十分“善解人意”地解释了一下。
“那个什么……我还是觉得应该回家睡觉了。”傅念暄话一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