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蜕变（1 / 1）
林之乔做了第二长老之后，果然忙碌起来。绮遥一下子成了林家堡里最闲的人，有时会打听打听爹和之乔在做些什么，有时只是在堡中的花园里坐着，想东想西。
从绮遥住的地方到林少海的书房是要穿过这个园子的，可她以前总是走得很急，从没仔细看过这里的景色。这园子不大，中间有一片湖，水很清澈，零星有几片莲叶浮在水面上，仔细瞧瞧，叶子中掩着一朵小小的莲花。湖周围有亭子，有长廊，有假山，有小楼。各式各样的花窗十分别致，以窗为框看过去，园子里的景物仿佛变成一幅画。
“大小姐在干什么？”冯珍臻提着一个篮子路过花园，看见绮遥一个人坐在小亭子里。
“在看这园子。”绮遥示意她过来坐下聊聊，“我在这里也住了挺久，以前怎么从来都没仔细看过呢，这里好美啊。”
“比京城的园子如何？”冯珍臻在绮遥对面坐下。
“御花园和畅春园我没见过，十王府倒是常去。林家堡的花园可要比王府里的雅致多了。”绮遥印象中，除了绫家的花园，能比得上林家堡这园子的，在京城几乎没有。
“林家堡这园子，为了配合堡内其他屋舍的布置，其实建得一般。大小姐要不要去我家的别苑看看？虽没有这里大，但造得十分用心。另外，苏州城里很多富贵人家的园子都很好看，大小姐要是喜欢，就让之乔哥哥出去办事的时候顺便带你去看。”
“好啊。”绮遥突然想起冯珍臻过来时手上提了个篮子，也想起林家堡只有她这么一个闲人，“你拿着东西，是不是有事要做？我有没有耽误你？”
“这个啊，是我爹让我买的药材，要送到堡内的药房去。”冯珍臻将篮子放在桌上，掀开盖在上面的花布，里面装满各种常用药材，“不是很急的事，晚饭前送去就好。”
“这块布好特别，图案很细腻，却又有质朴之感。我在京城从没见过这样的花布，那里的布花纹繁复艳丽，我很不喜欢。”绮遥拿起原本盖在药材上的蓝色花布，摆弄了几下。
“这块布很普通，是用蓼蓝草染的，外面很多人都会染呀。”
“蓼蓝草不是药材么？”绮遥很惊讶。
“药材就不能染布么？大小姐，你以后要多出去走走，外面好玩的东西多着呢。”
“你陪我？”
“当然可以。”
“那明日吧。”
其实绮遥要冯珍臻陪她，只是随便说说。不过既然冯珍臻一口答应了，也没什么不好，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热闹些。
“好，我去和我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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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冯珍臻一大早便来找绮遥，二人坐在船上游玩。
“大小姐，你看这座小楼，据说唐伯虎就是在里面作画的。”一路上，冯珍臻看见什么便给绮遥讲什么。
“珍臻……我饿了。”绮遥觉得，谈论唐伯虎这么文雅的话题时，说些俗事实在不应该，只是肚子真的饿了，她也没办法。她最近总是很容易饿，每顿却又吃得很少。
“还不到吃午饭的时候，我买些糕点给你吃吧。”冯珍臻下了船，不一会便捧了一包点心回来。
绮遥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很出人意料的味道。
“好吃么？”冯珍臻问。
“很特别，是咸的，很好吃。”无论是在京城还是苏州，绮遥平日里吃的点心都是甜的。
“这个叫姑嫂饼，咱们两个一起吃正好。”冯珍臻嗓音依旧清脆。
“姑嫂……饼？”绮遥一时没听明白。
“大小姐，我一直当之乔哥哥是亲哥哥的，那你就是我嫂嫂啦。我给余长风那信是乱写的，你别介意。”
“这事之乔跟我解释过了，你要是再解释，那我可真要好好想想了。”绮遥看着手里的点心，笑了笑。
这冯珍臻虽年纪虽小，却一点也不能小看，借点心来引出关于之乔的话题，自然得很，不然怎么说都要尴尬一阵的。绮遥想到之前一直将她看做小孩子，还真觉得对不住她。
“别，别，大小姐不介意就好，我没有别的意思。”冯珍臻吐了吐舌头。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们快点吃，吃完去看你说的那座桥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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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遥喜欢上了江南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她在林家堡里面发呆的时间越来越短，经常出门乱逛，有时走得比较远，一连几日才回来。林之乔也不多问，只是派了人保护她。
到了约定好回京城的时间，绮遥本想自己回去，林之乔却坚持要陪她。只是到了京城没住几天，林之乔便接到凤鸣山庄围攻林家堡杭州某个据点的消息，急匆匆赶了回去，等事情解决了又赶回京城。半年的时间折腾了三趟，让绮遥觉得有些内疚。
就这样折腾着过了四年。
绮遥已经将苏州的大街小巷逛了个遍，几个长老的别苑，有钱人家的园子也都去过了，还在林家堡的花园里种了很多在京城没种过的花草。她正琢磨着去杭州看西湖，只是杭州的据点隔几个月就要和凤鸣山庄发生冲突，林之乔大概不会允许她去。
闲来无事她也会玩玩针织女红。她自幼习武，这类寻常女子都做的事，她以前没什么机会学。一开始总是弄得一团糟，每次都被林之乔嘲笑。不过日子一久，积累了点经验，竟也能做得像模像样。她琢磨了一下，觉着自己还是相当有天分的。只是这东西学了也没多大用，住在林家堡衣食住行都被安排得很周到，不需要自己动手。她心情好时会想给之乔绣个香囊什么的，绣累了就扔一边，什么时候想起来再继续秀。
之乔似乎变了很多，也似乎没什么变化。自他晋升为第二长老，便能够与其他三十五长老平起平坐，一起商量堡内事务。起先他大部分时间是沉默的，做事也比较拘谨。渐渐地他发现，“叛徒的儿子”这个压得他十几年不能翻身的称呼，早已随着余辰风的暴露而彻底变成了过去。短短四年时间，林家堡第二长老林之乔便无人不知，无论在堡内还是整个南武林，他的武功才学都为人称道。他身上有林少海的沉稳，也有林萧的仗义，很多武林名宿对他赞不绝口。其实，在绮遥眼里，林之乔就应该是这样的，只是之前的负担太重，如今终于能放开手脚了。
绮遥觉得林之乔就像破茧的蝶，不但展翅高飞，还在闪闪发光。
年末，绮遥和之乔刚从京城回到苏州，便听说康熙帝驾崩了，传位给四王爷。绮遥知道这个结果对十阿哥很不利，担心小玉的情况。但林之乔肯定不放心她一个人回京城，所以只好准备耐着性子等上半年了。
这日，林之乔回到屋里，见绮遥正在画绣花样子。
“这么晚了还画？伤眼睛的。”林之乔抢过绮遥手里的笔。
“刚从京城回来，有些想小玉她们。我就想到画些江南的花草，找人绣在帕子上，等明年回京城的时候送她们。”
“明日再画。”林之乔帮绮遥收了收桌上的东西，绮遥只好准备睡觉。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林之乔从背后搂住绮遥。
“好的。”绮遥才懒得去想，随便说了一个。
“我们回京城过年，十日后出发。”
“真的？以前每年初一，我们都会去绫家喝酒的。”绮遥显然很开心，“新皇登基，不知道小玉和十阿哥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我也很想去看看的。”
“那我要说坏消息了。”
“说吧。”
“过完年以后，我们就要回林家堡。凤鸣山庄动作越来越频繁，我和堡主都觉得，他们想要先攻占杭州一带，再来攻苏州。杭州一旦陷入混乱，便是自顾不暇，江浙以南的据点想支援苏州也来不及。如此一来，若苏州据点一时间顶不住攻势，他们就赢了。现在杭州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另外雍正皇帝对南武林的态度尚不明确，大家紧绷着神经不敢放松。所以我不能再陪你半年半年地来回跑了，以后我们都只回去过年，好不好？”林之乔很小心地解释，怕绮遥觉得难过。
“没关系，我能理解的。林家堡比较重要。”
绮遥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是有些难过的。回京城住半年的特权，是林之乔跪了好久才求来的，在京城的悠闲时光，也是她最喜欢的。但林之乔这几年是怎么个折腾法她也都看在眼里。好在她对南方的很多事物都有了兴趣，多住几个月似乎也没有那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