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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星——群星之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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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边的黑暗中,卫明没有梦。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仿佛听到遥远的钟声,一声,一声,又一声,悠长激荡,连绵不绝。他倏地惊醒,慢慢坐了起来,钟声已经停息,却好似还在耳边回荡。周围一片黑暗,这是在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浑身上下又酸又痛,自己仿佛在地狱中走了个来回。他强撑着站起身来,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他的腿碰到了什么东西,是一个石台。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淅淅沥沥”的,是雨声。黑暗中好像飘浮着一丝特殊的气息,这是一种多么熟悉的芳香啊!卫明的记忆被调动了起来,他可以肯定,这是银湖公主的房间。

他怎么会到了这里?回想迷宫中的经历,恍如隔世。那些景象一点一滴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最后的一幕是最关键的,他跳过了那座巨大的机器,然后就昏迷了过去。他从那里跳出来后,就来到了这里?还是有人把他在昏迷中带到了这里?如果有人的话,是谁呢?会是银湖公主吗?自己怎么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怀着满腹疑团,又想起银湖公主,卫明的脑子里突然一惊,银湖公主现在怎么样了呢?她逃出来了吗?如果她逃了出来,被巨人们发现了吗?她身负罪名,会不会遭到残酷对待,真的被巨人杀害?想到这里,卫明焦急起来,他振作精神,整理一下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小心地打开了房间的门。门外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乐曲声,方向似乎很远,声波通过无数次振荡,传到了这道回廊。他探出头去静听,四下里没有其他人声,急忙一闪身,来到了走廊上。

绕过长长的走廊,乐曲的声音更清晰了,似乎还有鼓声,有人在歌唱。这些人在做什么?自己虽然在迷宫中度过了一段时间,但算起来,离西殿国王死去的日子应该还不太远,难道这么快,这些巨人们就已经化悲痛为欢乐了?

往前多走一步,就多一分危险,但强烈的好奇心和对银湖公主的关心使卫明无法停止脚步。前面透出了光亮,他稍稍停步,又打定主意,转过了一道回廊,不好,前面出现了几个手持火把的巨人,恰好打了个照面。在这样的形势下,慌慌张张逃跑是最糟糕的办法。卫明故作若无其事,低着头向那几个巨人走过去。他一边走,心里一边突突直跳,虽然自己的本领应该又有了很大的进步,但刚刚经历过艰难的磨练和考验,体力严重透支,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且,这里毕竟还是巨人的天下啊。

几个巨人瞪着溜圆的眼珠,一边走,一边好奇地盯着这个“侏儒”打量。也许,盘查行人不是他们的职责,也许,他们并没发现卫明有什么可疑之处,卫明就这样硬着头皮,与几个巨人擦身而过。他连头也没有回,继续往前走,走廊又转了一个弯,前面出现了十几个巨人,他们的手里都拿着沉重的武器。

开弓没有回头箭,卫明只能继续炸着胆子,拖着脚步向他们挪去,他能够再次蒙混过关吗?

“你是什么人?”走廊上响起一个粗混的声音,这是一个巨人在向他问话。

“我是来自双河平原的神徒家族的人。”卫明想起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家族。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还是那个声音问。

“我……我迷了路。”卫明只好随机应变,但他不善撒谎,说起话来张口结舌。卫明一边说,一边希望巨人们以为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侏儒”过于紧张,不会产生额外的疑问。

“这个‘侏儒’很奇怪。”旁边的一个巨人说,他对卫明产生了怀疑。

“抓住他!”一个巨人叫起来,卫明的脸变得煞白。

“慢!”突然,在巨人们的后面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巨人们停了下来,回头望去,在他们后面的那扇门里,走出了一个身穿浅蓝色衣服的女孩,是云!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是怎么从监牢里出来的?她为什么要制止那些巨人?而且,那些巨人会听她的吗?

“让他跟我来。”云的语气还是像在监牢里对卫明说话时那样,居高临下,颐指气使,似乎她才是天生的公主。

两个巨人已经以饿虎扑食之势,向卫明冲了过来,听了云这句话,顺势一边一个,扶住了卫明,要把他拉过来。卫明一甩手,他的力气已经恢复了几分,一下子就甩开了两个巨人。趁两人发呆的时候,他大踏步向云走去。他觉得,不论怎样,云一定知道银湖公主的下落。

云一声不吭,领着卫明向大殿走去。大殿里火把通明,站着很多巨人,这些人的上身也大都穿着衣服,手中很少拿着武器,看起来像是巨人们的头领。卫明认得这间大殿,再往里面去,就是圣殿的最高点——国王的议事大殿。云把他带到这里来,要做什么?

门前的卫兵放过了云,但挡住了卫明的去路。云转身拉了卫明一把,仰着头瞪了卫兵一眼,说:“他是女王要见的人。”卫兵斜着眼睛看看卫明,闪开了身子。

女王!谁是女王?卫明跟着云的后面走进了宫殿,心中充满了迷茫的疑惑和莫名的激动。乐曲声、鼓声、歌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乐手、鼓手、歌手们都站在宫殿的四周,吹着、弹着、打着、唱着。宫殿里站满了人,都穿着长长的衣服,这和平常大为不同。卫明跟着云穿过人群,来到了国王宝座的附近,他看到了,在那高高的王座上,端坐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瘦小的女孩,她就是银湖公主!她的头上,戴着一个特殊的圆环,圆环的正中,镶嵌着一颗璀璨夺目的钻石。这是国王的象征啊!

银湖公主成了女王。

这一幕太令人吃惊,完全出乎卫明意料之外。一个涉嫌杀害自己父亲的女孩,怎么会转眼之间又成了父亲的继承人?一个在这颗星球上被人们所歧视的“侏儒”,怎么会变成王国中最尊贵的君主?一个身陷绝地的弱小女孩,怎么会安然无恙地脱离险境?

看,那个花白头发和胡须的大祭司,现在正站在银湖公主的旁边,俨然是国王身边最忠诚、最得力的臣子。可正是这个人,在不久以前还以一个主宰者的身份,对银湖公主滥施淫威。他不仅严刑拷问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弱小女孩,而且乱操生杀予夺之权,不由分说地宣判了银湖公主和卫明的死刑,逼得银湖公主精神错乱。

“这是神的旨意!”大祭司在大声说话,大殿中的杂声稍稍平静。“西殿国的王位由银湖公主继承,她是前国王最宠爱的女儿,是一个聪明、勇敢、坚强的人,按照神的旨意,她现在成为我们的国王——银湖女王!神啊,保佑我们的女王,让女王为我们驱除邪恶,带来欢乐和幸福吧!”

“神啊,保佑我们的女王,让女王为我们驱除邪恶,带来欢乐和幸福吧!”大殿里的人们,纷纷伏下身躯,在地上趴了一大片。

银湖公主真的成了女王。

尽管卫明还有许多疑点没有得到解答,但有一点是最值得欣慰和庆幸的,那就是,银湖公主成了最尊贵的女王,得到这么多人的拥戴,她的安全已经不成问题了。

乱哄哄的人们,一直伏拜了很长时间。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银湖公主——现在应该叫银湖女王,始终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纹丝不动,看起来完全像个木头人一样。

已是夜半时分,大祭司站了起来,人们也随着站直了身子。大祭司晃着花白的头,大声说:“银湖女王已经正式登基了。凌晨时分,女王就要按照神的旨意,通过群星之门,到天空中去,承担起拯救星球和人类的重任。愿女王铲除恶魔,保佑我们的欢乐和幸福吧!”

群星之门?到天空中去?卫明立刻意识到,这一定是个天大的阴谋!银湖女王就是这个阴谋的受害者!

人们逐渐散去,云引着卫明来到了银湖女王的面前。大祭司看到了卫明,指着他说:“就是这个孩子,他叫星,他是女王最忠诚的护卫,让他做女王的卫士吧!”卫明就这样成了银湖女王的卫士,那个真正的星跑到哪里去了呢?他早该脱离昏迷、清醒过来了吧?也许因为害怕,自己跑回家去了?管他呢,现在他成了女王的卫士了,他趁机走过去,站到了银湖女王的身边。

这时,卫明看到,不仅云在这里,那几个被一同关在监牢里的巨人——大山、大风、大树,也都站在旁边,他们都被放了出来。那么,到底是谁害了国王呢?这个悬案已经水落石出了?恰好云也站到了卫明的旁边,卫明微微侧着头,压低了声音问:“知道谁害了国王吗?”

“不知道。”云很干脆地回答。

“知道什么是群星之门吗?”

“不知道。”

“知道女王怎样铲除恶魔吗?”

“不知道。”

这小姑娘,三问三不知。再问她一个问题:“知道公主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你问我?”云瞪着眼睛反问他:“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好吧,不问这个了,问别的吧。“知道公主是怎么当上女王的吗?”

“大家都愿意让她当呗。”云撇撇嘴说。在这小姑娘的脑子里,大概没有“弱智”这个词,如果有的话,那么她是一定会给卫明用上的,而且还是“弱智之极”。

大家都愿意让她当!国王还有推让的吗?银湖公主何德何能,足以服众,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拥戴?卫明懂得了,眼下国王这个位置,不仅没人争夺,反而变成了烫手的山竽,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如果有可能,卫明一定要想办法阻止这个阴谋。

女王离开宝座,到寝宫中去休息。卫明和云跟随在她的身后,他发现三个巨人也跟到了门前,还是这套班底。银湖女王走进了宫门,云摆摆手,让其余的人都停下,她的意思是:只有她才能进这道门。卫明不能听她的,他猛地一闪身,以迅疾的动作,一下子闯了进去。还没等云反应过来,卫明已站在银湖女王的面前,声音急促地问:“银湖,银湖,发生了什么事?”

银湖女王抬着头望着他,面色茫然,毫无表情。

“你快说啊!还认识我吗,我是卫明啊!”

银湖女王的嘴轻轻地动了动,她在重复着什么,但卫明一点儿也听不清。

云已经跑了进来,一把拽住了卫明,要把他从女王身边拉开。但卫明运起了气力,像钉在地上似的,云根本拉不动他。外面的几个巨人向这边张望着,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很明显还无法理解。

“我是地球上来的小明,你不记得我了吗?你也想过当地球人啊!地球,还记得吗?地球,地球!”

“地球……地球……”银湖女王喃喃自语,她的声音很含糊,但却突然清晰起来:“我知道了,我是女王了,我杀了我爸爸,当了女王了!你们都得听我的,哈哈!”她脸上的肌肉突然抽搐起来,开始手舞足蹈。

卫明的身体一歪,被云拽了个趔趄,他只能放弃了,他的心在滴血。

银湖公主当了女王,但是她疯了。

天亮的时候,女王就要通过群星之门。这是大祭司的安排,也是巨人民族的公议。女王失去了正常的神智,不能做出任何决断。没有人能够改变这一切,一个假冒的卫士更不能。

天就快要亮了。天空中的群星即将消失,群星之门会在这个时候打开吗?这是什么样的门?它会通往什么地方?

在最后的时刻,银湖女王会不会恢复神智,制止这场阴谋呢?这种可能性太小了,且不论她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刺激,短时间内无法复原,即使她明知自己受人操纵,这也已经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人们跟随着默不作声的女王,沿着圣殿内向西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再穿过最后一道门,就来到了圣殿的西墙外。天空中,群星闪烁,映出了群山的轮廓。从这里仰望夜空,更为真切地发现,圣殿座落在众峰之间,难怪在外面很难发现。而在众峰之中,尤属眼前的山峰最为高峻挺拔。

在夜色中,人们迈着杂沓的脚步,来到这座高峰脚下。有一条蜿蜒向上的小路,爬过山腰,直通向这座山峰的顶端。那里也是这片平原的最高处,卫明把它叫作摩天顶。

大祭司来到了小路的前面,用沙哑的声音说:“这就是群星之门,我们伟大的女王,就要通过这里,去铲除那可怕的恶魔!”

“神啊,保佑我们的女王,让女王为我们驱除邪恶,带来欢乐和幸福吧!”

“神啊,保佑我们的女王,让女王为我们驱除邪恶,带来欢乐和幸福吧!”人们不顾地面上的尘土,纷纷伏下身体,又在地上趴了一片。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我们永远不要忘记魔鬼的威胁!魔咒说:‘我和你在一起!’神诫说:‘魔鬼虽已远去,仍在你我身边。’祝女王好运,让恶魔彻底灭亡吧!”

好熟的两句话!这不就是那本奇异的“灵经”上手书的那两句话吗?

原来,它们还有别名:一个叫“魔咒”,一个叫“神诫”。“魔咒”,当然是魔鬼所说的了,“神诫”,应该是出自神的口中。知道了这两句话的名称,再重新品味,卫明突然发现,看似简单的两句话,却具有很深刻的哲学意味,细细思索,奥妙无穷。

原来,巨人们也打算寻找魔鬼,想法除掉魔鬼。看起来,这和卫明的目的不是一样吗?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找什么样的魔鬼?不会也是车轮族吧?

“时辰已到,请女王升天!”大祭司打断了卫明的思路,大声说。

银湖女王一言不发,快步向小路上走去。云紧跟在她的身后,卫明跟在云的后面,他回头一望,发现大山、大树和大风三个巨人也跟了上来。看来,这就是伴驾出行的全部人马了。其余的人停下了脚步,站在山下仰头张望。从上面看下去,密密麻麻的一片黑影,肃立着一动不动。

小路曲折向上,陡峭险峻,两侧固定着牢靠的金属链,防止行人发生危险。这种金属闪着乌光,没有半点锈蚀,一定是某种特殊的合金制成。银湖女王沿着小路上行,她走得非常快。又没有人逼着,何必这样着急?如果她停下来不走了,下面的人会硬逼着她上去吗?卫明弄不明白。而此刻,他竟然也开始对上面的事物发生了兴趣,这是他从未到过的地方。这座山峰的上面就是群星之门吗?群星之门是什么意思?群星之门会是什么样子?通往什么地方?这个问题卫明刚才就曾经想过,但现在来到了群星之门脚下,一种渴望目睹庐山真面目的念头变得更加强烈了。而一个新的念头,更让他感到好奇,通过群星之门,就会找到魔鬼吗?这可太巧了,他不是也在苦苦寻找那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的车轮族恶魔吗?

曙光在遥远的天际抹上了一道轻轻的红晕,群星点缀的天空看起来大部分是钢青色的。接近山顶,星星像天幕上镶嵌的宝石,仿佛一伸手,就能摘下一颗。山底下的人们已经看不到影子,这一行人已经和他们分处两个世界了。

钢青色的天空开始变成深蓝,一抹淡淡的白光已在天际乍现,神母恒星即将从地平线上一跃而出,但群星依然在这天鹅绒一样美丽的幕布上静静地、轻轻地眨着眼,在它们中间,有一道神秘的门?它通往何处?

山峰的顶上,是一块宽阔的平地。这块平地足有百米见方,比地球上的一个足球场还要大。地面非常平整,生满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低矮植物,像一幅厚厚的地毯,把整块土地盖得严严实实。这块地方,大概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吧,那么是什么人,在这样险峻的高处,完成了这项浩大的工程呢?现在卫明不必问云了,他能猜到云的答案:古时候有一位天神与魔鬼搏斗,斗到酣处,天神横削一剑,恰好削中了这座山峰的顶端,于是峰顶就变成了这般模样。就算是情节稍有不同,大概也差不多吧。

突然,银湖女王跳了起来,向平地的中央跑去。云紧跟着她的后面跑,卫明也急忙追了上去。银湖公主很快就跑到了平地的中央,她的身体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前冲,她不是要一口气跑到对面,从山项上跳下去吧?卫明和云已经追了上去,两人一起把她拉住,银湖女王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她的嘴里不停地叨念着什么,卫明开始没有听清,仔细一听,才知道她在说:“让我死,让我死吧!”卫明的心头一阵酸楚,他更紧地拉住了银湖女王的手,过了一会儿,感到那只颤抖的手慢慢安静下来。

天快要亮了,群星即将消失。

这时,天空中突然出现了轻微的声音。这声音顿时吸引了峰顶上人们的注意力,只有银湖女王毫无反应,她低垂着头,似乎在研究脚下的野花。人们抬起头时,就看到,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银白色的物体,开始,它看上去像颗星星,但转眼间,就变得大了很多。卫明敏锐地看清了它的样子,它的外形像一个圆环,中间是空的,运动非常平稳。它从很远的地方,转眼间就来到了人们的面前。

一艘飞船。

这是谁的飞船?它来这里做什么,它就是群星之门吗?

圆环来到了他们的头顶,然后,突然降落在这块平整的场地上,这一行人恰好站在圆环的正中。

这里除了卫明之外,应该说,谁也没有见过,甚至想到过,这样的情景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神志清醒的人们都惊呆了,卫明在静观其变。

圆环的中间响起了一个声音,飞船的主人要与他们交流了。这声音是在说话,说着巨人常用的语言,这里的每个人都能听得懂。

“你们,现在已经来到了群星之门的前面,你们打算从这里飞往天空,你们的愿望马上就要得到满足。”

卫明想说,这不是我们的愿望,女王受骗了。但是又停了下来,一是不知道说了之后会有什么效果,二是他还想看看,接下来飞船的主人要告诉他们什么,会怎么做。

“我是预言神司灵,”这个名字好熟悉啊!这不就是那个双河平原上什么神徒家族装神弄鬼时借用过的吗?“我不会附身在任何人的身上说话,”是啊,但愿他把这事告诉给下面的人。“凡是通过群星之门的人,必须在神的面前,说出自己的目的。如果他说的是真话,目的就能达到,心愿就会完成;如果他说了假话,就会遭到神的唾弃,必将凄惨地死去!预言神所说的每句话,都将得到应验。”

除了银湖女王之外,人们都在偷偷张望,谁会先讲呢?在满天星光之下,这座奇异的群星之门先为他们准备了一次入门测试。如果有人心怀龌龊的念头,这可是一个让他胆战心惊的考验。

“大山,你为什么要通过群星之门?你的愿望是什么?”这位预言神果然利害,他连这个巨人的名字都知道。

“我?”大山明显准备不足,张口结舌地说:“是他们要我来的,我不来也不行啊!”

“你来做什么?”

“我……保护女王。”

“那是你的任务,你要说出,自己有什么愿望?说实话,不然,你会遭到报应的!”

“我……”大山非常为难,吭吭哧哧地说:“我听说,在遥远的天空中,有一种强大的功夫,记录在一本特殊的书上,练成了书上的本领,就可以无敌于天下,通过群星之门,可能找到它,我想一边保护女王,一边借这个机会得到那本书,那样,我就会成为最强大的战士。”看来,在神星上的传说中,也有地球上武功秘籍一类的东西。

“如果你说了真话,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接下来,“预言神”点了大风的名。大风的说法和大山一样,也是受命保护女王。但这位“预言神”刨根问底,一定要大风说出自己的愿望。大风只好不情愿地说:“我想找到一个好友,多年以前,他从这里离开,不知道他到了哪儿,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希望能借这次机会找到他,我很想念他,非常想见到他。”朋友之谊,情真意切,大风的这番话挺感人的。

“那么,大树,你是一个厨师,你的任务是为这些人准备食物,这些就不必说了,现在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预言神”单刀直入。

“我……”省略了关于职责的交待,巨人那简单的头脑一时还来不及反应,大树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的愿望……就是……就是让他们有吃的东西啊。”这个巨人的身上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袱,那里面都是食物。

“这个我已知道,说说你自己,你自己还有什么别的愿望?”

“我……”大树的舌头打着卷,听起来有些含混。“我听说,天空中有无比珍贵的宝藏,通过群星之门,可能找到它,我想一边保护女王,一边借这个机会得到宝藏,那样,我就会成为非常富有的人。”

“如果你说了真话,你的愿望会得到满足的。”

接下来就轮到了卫明,卫明早已做好了准备,不管飞船里问话的是什么人,他觉得都不必避讳。他说:“我的任务是保护女王,也想尽我的努力,保护每一个善良的人,我还想找到宇宙中的恶魔,消灭他,为一切文明的人类解除威胁。”

“如果你说了真话,你的愿望会实现的。”但愿预言神的预言真的有效。

在卫明讲述自己愿望的时候,三个巨人和云都诧异地看着他,也难怪,他说的话有些奇怪,让人似懂非懂。特别是云,一双圆圆的眼睛盯着他不放,一定是觉得这个小“侏儒”大概受了银湖女王的感染,也出现了精神问题。直到那个声音提醒了她好几遍,云才一愣,知道该她回答问题了。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云果然是个特别的小姑娘,也就是通常人们所说的那种长了反骨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怎么会成为银湖公主的侍女?这个角色可并不适合她。

“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你有选择的自由,但如果你要通过群星之门,就必须回答。”这位“预言神”还真的挺讲理。

“那好啊,我就说说吧,我是公主的侍女,现在公主变成女王了,我就是女王的侍女了,我要照顾她,他们几个都得听我的。”云指了指卫明和三个巨人。这个小姑娘的权力欲可真够强的,一共这么几个人,她还要居于一人之下,四人之上。而且从目前情况看,这一人并没有什么主见,这不明摆着就是要夺权吗?但卫明也并不想争权,只要她没说错什么,甚至就算是说错了,又没有什么后果,就让她说了算也没什么要紧的。

“但我还有一个愿望,我听说,我们的故乡在遥远的天空中,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通过这里的群星之门,可以到达那里,我就是想去寻找我们的故乡,如果路上或者那里有什么妖魔鬼怪的话,我会给他们好看!”这小姑娘口气够大,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如果你说了真话,你的愿望会实现的。”那个声音仍然这样说。

还有最后一个人——银湖女王,人们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她仍然低着头紧盯着脚下,好像对那朵小野花更感兴趣,对周围的飞船视而不见,对人们所说的话也充耳不闻。

“西殿国的银湖女王,你想要通过群星之门吗?如果你希望,如果你做出了决定,请说出你的愿望。”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银湖女王有做出决定的权力,她只要说自己不想通过群星之门,那么其余的人更不必去,整个行动就将取消,如果这里面有阴谋的话,当然也会破产。然而想到这里,卫明竟又产生了一种失望的感觉。

天际已经涂上了一层黄金般的色彩,天幕上的群星渐渐淡去,神母恒星就要喷薄而出了。身居高山之上,看到星球上最动人的恒星从地平线上升起的图景,俯瞰苍茫大地气象万千,历来使人心荡神摇、浮想联翩。还剩下最后一刻,群星之门,是否还会开放?

每个人都在等待着,银湖女王到底会不会回答神的问题,接受这个测验呢?

“我要去,”银湖女王说话了,她的声音异常清晰,难道她已恢复了正常?她顿了一顿,接着说:“我要去见死神!让我称心如愿吧!”

“你还有别的愿望吗?”也许连“预言神”都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打算用另外一个愿望来代替它。

“不,我就是要去找死!”银湖女王说得斩钉截铁。她真的疯了!

卫明感到非常伤心。这个愿望太特别了,它是一把双刃剑,不管怎样,都会伤害这个可怜的女孩。如果她说了假话,那么按照“神”的预言,她会悲惨地死去,如果她说了真话,那么……

“如果你说了真心话,你的愿望会实现的。”这意味着,她会和死神见面。

凭心而论,卫明只是为银湖女王的神智失常而心痛。他并非不相信科学的预测,但绝不迷信无根据的预言。在地球上,蒙昧时期的人们经常把生活中不相干的事物联系到一起,捕风捉影地给自己生活中的变故寻找这样或那样的“兆头”。有人出于某种无非名利的居心,宣称自己具有先见之明,利用当权者的需要为自己谋求利益。有的人碰巧猜中过一两次,就反复吹嘘,自封为预言大师。有的人实际上使用了一些科学的方法来预测事物的发展趋势,但出于蒙蔽他人的需要,而抽掉其中现实的因素,掩盖事实,故弄玄虚。一些“享有盛名”的“大师”,被某些后人当作经典一样来分析的“预言”,无非是些模棱两可、含含糊糊、语义不明的句子而已。卫明相信,未来的事绝非早由天定,而是事在人为。命运把握在人类自己手中,不管这个自称为“神”的人——他当然是一个有智慧的人——做出了什么样的预言,也决不会动摇卫明想方设法克服一切困难,帮助银湖女王摆脱病魔的决心。

神母恒星已经露出了一角,天际一片光明,满天的群星逐渐消散。那个声音显得格外庄严:“你们每个人,都说出了自己的愿望,群星之门即将为你们开放。但在你们当中,有一个人说了假话,他存念不良,居心叵测,已经受到了神的诅咒,一定会遭到报应,在这次旅程中死去,而且死得很惨很惨。这是预言神司灵的预言。”

六个人当中,有一个人说了假话,会是谁呢?“预言神”的话,给每个人的心头都罩上了一层阴影。如果在自己的身边,有人隐瞒了真实的意愿,那么他不仅破坏了这支队伍的团结,而且此人心口不一,有意遮掩,暗藏着难以预料的企图,可能是最大的危险因素。

一道白光笼罩了圆环形飞船的当中,卫明突然发现,自己的脚已经离开了地面上的野草,踩到了坚实的地板上。他的身子在往下坠,飞船的加速度把他们重重地压在地板上。飞船持续加速,行星引力对它的作用越来越小了。过了一段时间,飞船上的重力又开始逐渐变小,慢慢恢复到神星重力的水平。

人们仿佛从梦境中醒来,张望着周围神奇的世界。

整个飞船现在完全变成了透明的,看不到任何东西,每个人仿佛都悬浮在黑暗的太空中,飘荡在浩渺的宇宙之间,置身于闪烁群星的怀抱里。这是一幅极为震撼人心的全景画面。

飞船始终在以一个神星重力加速度的水平加速,但因为神星已在视野中消失,参照系过于广阔,除了细心的人会发现神母恒星的光芒逐渐变淡之外,飞船上的人们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还在移动。好像是投入黑夜,在群星的幕布深处,等待着命运的召唤。

在这梦一般的环境中,场景突然一变,人们好像又重返神星,回到了圣殿里。圣殿分为两间,女王和侍女在里面,其他人在外面,连角落里的茅厕都分毫不差。这种设计如此体贴人意,使卫明觉得,飞船的主人不仅是有智慧的生命,而且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他们的智慧程度明显远远超过神星上的巨人民族,却对一个比自己弱小、愚昧的民族给予这样的关怀,如果没有善良的人性,是不可想象的。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向巨人民族提供这艘飞船呢?而且看起来,这还并不是第一次。他们这样帮助巨人民族的国王飞到天空中去,有什么意义呢?卫明对这个问题仍然百思不解。

云和巨人们睁大了眼睛,但他们已经开始熟悉了这里的幻境。毕竟还是这样的场景更为符合人们的生活习惯,人们可以像平常那样,像在神星上一样。大树拿出了吃的东西,分发给大家。巨人的压缩食物制作得极为实用,储藏非常方便,营养也很丰富,每人只需吃一小块,就可以补充身体能量的消耗和各种日常所需物质的摄入。

从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那个声音,更不必说见到那个人,“预言神”似乎离开了这里,根本就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或者,像卫明来这片宇宙时所乘的飞船一样,飞船上本来就没有人,只是机器人在和他们说话?总之,这艘飞船看起来是完全自动的,它能够自己选择路线。

路上,银湖女王仍然认不出卫明,而且除了吃饭、睡觉,她不说话,不看人,也没有任何其他反应。这样下去,她的抑郁会不会越来越重?卫明打算接近她,也许可以采用一些心理疗法来医治她的病症。但云对他的举动非常警惕,根本就不给他任何与女王单独相处的机会,而且,三个巨人也明显地与云站在相同的立场上,他们毕竟是同族的人,应该早已认识,彼此之间也容易相互理解。云是女王的侍女,他们虽然瞧不起她是个“侏儒”,但有时也不由得不讨好她,而对卫明则总是白眼相视,甚至根本不同他说话。当然,他们彼此之间的话也同样不多。

不能在这样无所作为地等待下去了,卫明决定发挥积极的作用。

第二天午饭后,几个巨人又坐在一起,把卫明撂在一边。卫明以一种很自然、很随便的姿态走过去,对几个巨人小声说:“女王好像有些不太正常,你们觉出来了吗?”

“我看你也不太正常。”大山哼着说。

这家伙,吃了枪药了?卫明心想:干吗把我当敌人?我又没有得罪你?怎样缩短与他人之间的距离,与他人和睦相处,形成良好的人际关系,也是卫明曾经专门研究过的学问之一。一个单打独斗的士兵可能不需要这种才能,但作为一个指挥官,如果在这方面一无所长,恐怕就很蹩脚了。但是,他所面对的巨人是一个野蛮的、好斗的民族,与他们打交道可并不容易。

“我是女王的朋友,但她现在不认识我了。”卫明尽量和气地说:“你们知道,女王当初作公主的时候,曾经被东殿国人抓去的事情吗?”

几个巨人看着他,一声不吭,但他们目光的投注,显示出对他所说的事情有了兴趣。

“那时,”卫明接着说。“女王被关在监狱里——恰好就是上次咱们一起被关进去的那一间,我也被东殿国人抓了起来,他们把我也关到了那里。”

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太离奇,大风撇撇嘴,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第二天中午,东殿国人要在刑场上杀掉我们,但快到中午的时候,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天越来越暗,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是的,我们的太阳不见了!”大树忍不住说话了,但他遭到了大山的白眼。

“那只是太阳被一个影子遮住了。当时,我的一个朋友趁着黑暗,冲到刑场上把我和银湖公主救了出来……”

“你胡说。”大山忍不住打断了卫明的话。

“你凭什么认为我说假话?”

“你们能跑得了吗?看看你们那短短的两条腿吧,哈哈!”大山一边说,一边狂妄地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其余两个巨人也跟着嘿嘿傻笑。

“我们不一定要用两条腿。”卫明盯着他,毫不示弱,目光中似有两把利剑,使大山的笑容竟然不由自主地收了回去。“就算是你有两条长腿,换了你在刑场上,那么多东殿国的士兵追杀你,你能逃得出去?”

“我……”大山有些张口结舌。

“知道那里有一个斜坡吗?上面长满了各种植物,在那之前,我就在那道斜坡的两头系上了一根长长的藤条,藤条藏在那些植物的中间,外人不会发现,跑到那里以后,我们就顺着那根藤条滑了下去,敌人根本追不上我们,他们彻底失败了,是不是?”

“你们逃跑了,怎么是敌人失败?”大风听不明白。

“我们不跑,就被敌人杀死了,想一想,如果咱们少死一个人,是不是比敌人多死一个人要好?”

这个简单的数学问题却难住了三个巨人,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琢磨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卫明真的是对牛弹琴,但他的攀谈是有一定效果的,巨人们对他的恶感多少有些减轻了。

“你们是这样强大的战士,魔鬼又能把你们怎么样呢?”卫明继续寻找对自己了解问题有利的话题。

三个巨人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问题,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大风回答了这个问题:“魔鬼并不面对面地和我们打仗啊!”

“那么他们会怎样?”

“他们会帮助敌人,让敌人变得比原来更强大。”听了这话,卫明在心中暗笑,这是在给自己的失败寻找借口呢。

“东殿国曾经夺走了圣殿山,一定是靠魔鬼的帮助喽?”

“那当然,不然的话,他们怎么会是我们西殿国勇士的对手。可是,有魔鬼的帮助也没有用处,我们有神的帮助和保佑,他们最终会失败的。”

“神是怎么帮助你们的?”

“你不是我们的人,你是什么人?”大山忍不住插进来问。

“我当然是你们的人,我的意思是,在战斗的时候,神是怎么帮助你们的?”卫明急忙解释,他刚才的话有点暴露出自己置身事外的身份,被这个对他一直怀有强烈敌意的大山发现了苗头。

好在大树变得友好起来,他说:“神在我们心中,支持我们勇敢杀敌,无论是什么敌人也抵挡不了我们的打击。”

原来这都是巨人民族的迷信。但卫明仍不死心,他接着问:“你们见过神什么样吗?”

“你疯了,人怎么可能见到神呢?”大风忍不住插了一句。

“那么谁见过魔鬼什么样?”

“孩子,你还没长大吧,你爸爸妈妈没对你讲过?人怎么会见到魔鬼呢?人是只有死了之后才会见到魔鬼的。”大树挺耐心地给卫明解释。

卫明在他们眼里,成了一个没有受过爹娘起码教育的无知儿童。

“你们害怕魔鬼吗?”卫明故作一副神秘的模样。

“害怕?”这一次大山忍不住出来答腔,他斜着眼睛看着卫明:“只有你这样的小家伙才会害怕吧?我们为什么要害怕?”

“你们不简单,连魔鬼都不怕。”卫明甩给他一顶高帽子戴,让他心里觉得舒服,然后说:“国王是被魔鬼害死的吗?”他一边说,一边紧盯着三个巨人,观察他们的表情,要知道,他们都有暗害国王的嫌疑。

卫明发现,三个巨人的目光都有些闪闪烁烁,从那混浊的、迟钝的眼睛里,似乎流露出一丝恐惧。

“是谁告诉你的?”大山最先发作。

“我是听大祭司说的。”

“他承认自己弄错了,大祭司已经发现了真凶,是黑林王子害死了国王。”大树说。

“为什么不会是铜山王子呢?”

三个巨人不吭声了,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太复杂了,恐怕到现在,他们还没有完全弄明白银湖公主是怎样解脱嫌疑的呢。

卫明考虑改换另外一种办法,来了解事实的真相。他说:“你们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大祭司认定是黑林王子害死国王的?”

几个巨人的小眼睛里开始放出光来,毕竟国王的死还是像一个谜团,笼罩在他们那心智未开的头脑中,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周围的变故很大,他们给弄得稀里糊涂,有一种找不着北的感觉,因此对这个建议很感兴趣。

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卫明已经看出了那些目光中的好奇,就接着说:“肉汤是银湖公主烹制的,由云交给了大树,大树,你直接送给了国王吗?”

大树回答:“我交给了大山。”

“那么你呢?”卫明问大山。

大山不些不耐烦地说:“我给了国王。”

“那跟黑林王子有什么关系呢?他和铜山王子当时在做什么呢?”

“他们也喝了汤啊。”大树说。

卫明顿时明白,在国王收到银湖公主送来的肉汤之后,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上次审讯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国王中毒的当时,铜山王子和黑林王子也在场。

“你说他们也喝了汤,是在国王之前,还是在国王之后?”

“废话,当然是在国王之前,在国王之后喝,他们还能活吗?”大山用这样的语气来蔑视这个小小“侏儒”的愚蠢,他一直不相信这么个“侏儒”会有什么高见。

“他们也喝了汤,而且都还活着,这就说明银湖公主送来的汤是没有毒的,她当然不是下毒的人。”三个巨人看着他,没什么表情,这点道理他们应该早已明白了。

“是国王把汤让给两位王子喝的,对吗?”

“当然。”大风说。

“他们是自己盛的汤,所以,就有了下毒的机会。”卫明终于发现了事情的关键,其实这并不难,难在巨人没有告诉他,要靠他来猜测当时的情景。

三个巨人望着他,脑子略微有些开了窍。

“而且,铜山王子先盛了汤,黑林王子在他之后,他们都喝了汤,由于黑林王子没有中毒,铜山王子当然不是凶手。黑林王子盛过肉汤后,国王再喝时,就中了毒,所以,大祭司才发现他就是害死国王的人。”

这样简单的情节,早就应该水落石出。一定是这几个巨人说不清、道不明,而铜山王子和黑林王子则极力开脱自己,才使银湖公主白白地背上冤屈。而银湖公主惊闻父亲去世,自己又被认作凶犯,受到了双重强烈的刺激,以至于精神错乱。这些头脑迟钝的家伙,真是害人不浅。

当晚,模拟的房间内点燃了烛光,这是飞船的精妙设计,使人对时间的流逝产生切实的感觉,有效地防止人们的生理周期受到干扰。

卫明敲了敲里间的门,里面传来云那不耐烦的声音:“是谁?”

“是我,我想和你谈谈。”

“我要照顾女王,没空。”

“我有很重要的事。”

门开了,云瞪着眼睛站在门前,气哼哼地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多事?”她自己是个比卫明还要小的姑娘,却非要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

自己不得不向一个巨人民族的“侏儒”小姑娘求情,卫明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可是此刻又有什么办法,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卫明想到,对付这个刺儿头的小姑娘,也要讲究一点方法。

“我才不想听你的那些破事呢。”没想到这小姑娘根本就不买他的账。

“这事是与女王有关的。”

“那又怎么样?你知道什么?”

“很重要。”

“好了,别卖关子啦,快说吧!”

“你知道我们在监狱里跑过那个大门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哼,你在那里面害了女王吧?”

“别乱说,女王跑进去之前就不正常了。她跑进去之后,里面有两道门,一红一黑,我不知道她进了哪一道,只好碰运气挑了红门,但一直也没有追上她。”

“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很关心她,她爸爸死了,伤心得要命,她又受了冤枉,还挨了打,非常难过,脑子里乱了,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父亲,好几次想死,这太危险了。”卫明尽可能用比较通俗的语言来解释银湖女王的症候。

“你以为我不知道?”云又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知道当然再好不过,但我们必须想办法,不能再眼看着,拖下去了,她自言自语的时候说,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父亲,一门心思想死,得尽快把这种念头变过来。”

“你有什么办法?”

“我想和她谈谈。”

“谈什么?你虽然是什么双河家族的人,是‘预言神’的徒弟,但你自己一个人,能把神请来吗?别装神弄鬼了,没有用的。”

“我不请神,只是和她谈谈,通过开导,她肯定会变得好一些。”

“我看不行。”

“为什么?”

“实话告诉你吧,我看你呀,就是没安好心。”

这小姑娘真是说不通,卫明继续苦口婆心地解释:“我只是想让女王好起来,又能有什么别的坏心呢?”

“就算你安了好心,也是白费力气。”

“不试试,怎么知道是白费劲呢?”

“我怕你试不好,反而弄糟了。”

这话说的有些道理,卫明现在打算担任的,是一个心理医生的角色。在地球上,有时心理医生对病人的治疗,确实起过副作用,甚至还有起反作用的。但卫明相信自己不会。他说:“你放心,如果有一点不对的地方,我马上停下来。”

“好吧,但我得在旁边看着,不许你胡说八道。我看你这个人哪,就是爱胡说八道!”这个小姑娘,真是拿她没办法。

想不到,得到一个这样的机会,要费这么多口舌。机会难得,事有蹊跷,必须谨慎行事。卫明经过一番琢磨,决定采取一个强迫回忆式治疗的方案。这里的一切虽然都是虚幻,却与神星上银湖公主所住的房间非常相似,在这个布景下,恰好可以演出他所设计的这个节目。

入夜时分,云端着一碗羹汤来到银湖女王的身边,轻声说:“公主,您为国王烹制的羹汤做好了,我可以把它送过去吗?”在门缝处紧张地向里张望的卫明发现,尽管这小姑娘鬼模鬼样,这几句话还算说得比较自然。卫明打算重演使银湖公主发疯的那一幕,唤回她正常的记忆。为了这个,他好说歹说,从大树那里借来了这唯一的汤碗,又费尽了唇舌,才请动了小姑娘云的大驾,求她重演一下当时的角色。

烛影飘摇,仿佛有一阵风吹过。云的话刚刚说完,银湖女王的身子突然一颤,她慢慢地转过身来,痴痴地望着面前的汤碗,目光完全是冰冷的、茫然的。云双手捧着它,里面的汤是大树模仿那碗羹汤调制出来的,碗里还在冒着热气,连飘散的香味都差不多。

“把它给我。”银湖女王用奇特的、死板的声音说。

云轻轻地把羹汤递给她。

“你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银湖女王还是那个腔调,而且这话问得好蹊跷!

云迈着轻轻的脚步向门边走来,向门缝处的卫明使了个眼色。紧接着,把门推严了。

门缝一下子消失,但就在这一瞬间,卫明仍然从这小小的缝隙里,发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镜头。虽然门关得很快,但在卫明那敏锐的目光中,一切都变成了慢镜头:门缝在慢慢变窄,而在这狭窄的细缝中,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银湖女王的侧影在活动,她的手伸到了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然后手腕一扬,迅速地撒到了汤碗里!

难道她真的是在下毒?卫明一惊,简直忘了自己演出这一节目的真正目的。

门里的动静变得很细微,但卫明的耳朵很尖,还是听到了银湖女王的声音:“好了,你拿去吧。”

“我去了,公主。”是云的回答声。

脚步声,云向门前走来。

“慢!”银湖女王的声音很急促。

门已经开了,云一手端着汤碗,一手打开了门。银湖女王的白影一闪,从云的后面飞快地追了上来,她大叫起来:“这汤里有毒!”

银湖女王一把从云的手里夺过了汤碗,这动作太急,汤碗“砰”地一声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碗里的汤洒了一地。

糟了!卫明闪身而出,大声说:“公主别怕,这汤里没有毒!”

银湖女王的身子在发抖,她指着地上的碎片,发出颤声说:“它会害死父王的。”

“不,不是你!”卫明紧盯着她,大声说。

“是我……是我……是我!”银湖公主的脸色变得煞白,突然发出一阵强烈的抽搐,嘴角冒出了一点白色的粘液,往后一仰,昏了过去。

卫明急忙抢上前去,和云一起扶住了她。几个巨人也跑了进来,大树拿出一个水瓶来,云撬开女王的牙关,给她灌了一点水。银湖女王喘着粗气,慢慢清醒过来。

一看到她的眼睛,卫明就知道了,自己这一次的试验完全失败,银湖女王的眼睛里毫无神采。

“你要是再这样折腾女王,我们就杀了你!”银湖女王休息后,云跑到外面来,恶狠狠地指着卫明说。

“我是好意。”卫明看到三个巨人也重新对他充满了敌意,急忙解释。

“哼,你这好意,会让她死得更快。”

“我想问一件事情。那一天,你拿着汤离开之前,她也曾把它要过去吗?”

“是啊。”

“她也让你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没错。”

“她为什么要让你看?”

“她经常让我看,她不喜欢有人偷看她。”

“后来呢?”

“后来她又把汤交给我,让我送给国王了。”

“我发现,在你转身的时候,她往汤里放了什么东西。”

“啊?”云张大了口,一脸疑惑。

“你们谁能知道,她往里面放了什么?”云和三个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卫明,他们开始对卫明所说的话不相信起来。

“我知道。”这时,大树说话了:“银湖女王做公主时,烹调的手艺很高,所以国王经常喝她做的肉汤。我想,她是在往里面放一些作料。”

这真是疑神疑鬼。大树说得对,他也是厨师,知道同行的习惯。巨人民族的人通常都把东西带在自己的身上,银湖公主的作料也确实就应该放在怀里。当时,她不可能下毒,不然,同样喝了汤的黑林王子和铜山王子怎么可能幸免于难呢?

这次试验由于出现意外而半途而废,卫明知道,想劝说这些人再进行一次治疗,那是难于登天,而且他自己也没有把握结果究竟如何。也许,只好再等一等了,接下来,他们将通过群星之门,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飞船穿越茫茫太空,这时,他们已经经历了一个短暂的失重阶段,然后开始减速,飞船上的人们仍然能够感觉到很正常的重力作用,生活环境也没有发生变化,但实际上,原来的天花板已经变成了地板。

一些闪烁的光点变得越来越清晰,他们接近了一个新的星系。这是飞船上的第三天,飞船的飞行在反向的加速度作用下,变得越来越慢,如同踩下制动的刹车,终于停了下来,速度降低为零。

飞船里的人们处于失重状态,一下子飘了起来,圣殿不见了,人们又身处太空之中。前方,也就是原来是脚下的方向,出现了一个漩涡星系,像一个燃烧着旋转的火轮,几条旋臂呈放射状伸向太空,渐渐消失在黑沉沉的背景之中。侧前方,一个椭圆星系裹在一层薄雾中,像一只缠绕着千丝万缕的蚕茧,一颗亮星就在那层薄雾的上方探出头来,像一粒闪闪发光的钻石。多么神奇的宇宙!多么美丽的星空!

突然,眼前仿佛拉上了一道黑色的大幕,满天星光顿时消逝无踪,周围也一片黑暗,连一丝一毫的光芒都没有,什么也看不见。在这绝对的黑暗中,人们听到了一个声音,那是“喀啦”的一声,声音虽然并不大,但却很清晰。在这之后,人们的脑子突然一阵晕眩,顿时失去了知觉。

群星之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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