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小立心字欲成灰(1 / 1)
秦楠羽一惊,立即抽剑将夕颜护在身后。夕颜一愣,心底泛起一丝暖意,走到他身侧来,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言拟疏怎么就派了这么几个人来拦我?”
黑衣人闻言,眼中皆闪过一丝狠绝的杀意。秦楠羽刚要动,已被她按住肩膀,夕颜继续微笑:“用了那么久的龟息功,内力耗了不少吧,就这样动手怕是内息会紊乱了呢,要不要我给你们时间做下调息一会儿呢?”
黑衣人大怒,低低的一声吼:“杀。”举剑就要杀过来,然而身形甫动就又顿住了。夕颜叹了口气,低声朝秦楠羽道:“走吧!”
秦楠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翻身上马,紧接着身后便传来一片“扑通”的倒地声。
夕颜看出他的疑惑,轻声道:“他们都中毒了。”
秦楠羽一惊,问道:“你何时下的毒?”
“就在我说话的时候。”
“那我怎么没事?”
夕颜看着他微微一笑:“我不是给你吃了解药了么?”
秦楠羽一愣,想起刚才吃的干粮,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心头涌起一丝复杂的感觉,无法言明。
显然她的武功高出自己实在太多,不仅一直知道身后有人跟着,还能清楚地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功夫,就连下毒也是在无形之中。只是站着说了两句话,谈笑之间杀人于无形。彦凉说的是对的,要封印还不如留她在身边。而今,实在是追回莫及了。
只是,此刻他什么都可以抛诸脑后,只是想要她,单纯地想要她而已。他爱她,却也亲手伤了她,她不再相信自己了吧,可是自己是不会放弃的,必定会竭尽全力再次赢得她的信任,即使是等,也会一直这般等下去。
两人策马疾行,不一会儿便入了城,街上一片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景象,细看之下,大部分都是带刀佩剑的。
夕颜略略一扫,暗暗叹了口气,回头瞧了若有所思的秦楠羽一眼,示意他跟上,转头策马拐进了一个幽静的小巷。
七拐八拐地转悠一阵,片刻才瞧见了个隐蔽的侧门。夕颜利落地翻身下马,上前叩门。
开门的是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夕颜的手臂微抬,女子便立刻躬身闪到一边,夕颜回头朝他微微一笑:“进来吧!”
进了院子刚走了几步,便有个碧色的身影极快地扑到夕颜身上,伴着清亮的声音:“夕颜你可回来啦。”含笑抬头,却瞧见了她身后的秦楠羽,已到嘴边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疑惑地打量了一下他,视线转到夕颜的脸上,慢慢站直了身子,却一言不发。
夕颜瞥了她一眼,有看见她身后另三人眼中疑惑的神色,以及立于三人之后,那个一袭黑衣的男子眼中,危险的眸光。
她轻咳一声,上前将秦楠羽脸上的面具撕下来,道:“呃……这位你们应该都认识的,我就不多说了,王爷,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四位分别是赤焰、紫络、蓝鸢、青烟,那位,你称他安公子就可以了。”
秦楠羽朝她们微微颔首,五人亦是淡淡地点头还礼,夕颜见气氛尴尬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夜已经走上前来揽着她的肩道:“好了,夕,你刚回来,累了吧,先歇息一会儿吧,等等我们还有事要说。”
夕颜点点头,回头朝秦楠羽道:“出来了,就暂时化名为南栩吧,免得生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赶了这么久的路,先去歇息一会儿吧!”转头朝赤焰看了一眼,便随着夜进了屋子。
看着她任由他揽着进了屋子,心底的痛瞬间如水一般涌开,蔓延至四肢百骸。袖中修长的指节倏地收紧,颀长的身躯颤了颤,唇边绽开一个悲凉的笑来。能光明正大地拥着她的那个人,真的已不再是自己了,是自己伤她伤的太深,是自己亲手推开她的,而今,连多看她一眼也近乎奢侈。
秦楠羽抬眸又看了一眼夕颜的背影,缓缓垂下眼眸,微微阖眼,他敛好所有的情绪,转身,步伐凌乱地随着赤焰离开。
进了屋,夕颜不露痕迹地推开夜,在一边坐下伸手倒了茶来喝,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现在各处都是什么样的情况?”
半晌都未见有人应声,不禁抬头看向他。却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薄唇抿成一天直线,神色复杂难言,终是沉声开口:“你把他带来做什么,你就不怕……”
“夜……”夕颜垂眸低低开口,“能不能不要说这件事?”
夜的神色随着她的这句话猛地变得焦躁而阴沉,闪身上前来捉住她的双肩:“为什么不说,我就要说,你躲着我的时候可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没有吧?而他呢,不就是刚分开了几个月么,不是说过已经彻底和他断了么,怎么这么快就耐不住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将他留在身边。他到底是哪里比我好了,让你这般欲罢不能、割舍不下?你告诉我,你说呀……”
夕颜始终垂着头,任由他失控地摇晃着自己。夜慢慢停了下来,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松开,缓缓地、无声地久滑落在她身侧。
定定地瞧着她,乌黑的发用一个镶白玉的发带高高绾起,剩余的两端随乌发垂在脑后,青丝乌黑迤逦,滟漾如流云一般,让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抚摸。
许久,她都不曾抬起头来,一句话都没有说。夜叹息一声,缓缓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恢复平淡,声音亦是平静:“言拟疏大肆攻击江湖中人,司徒烁不得不将武林大会提前至后日,赶了这么久的路,你先歇息,有事再说吧!”
说完也不待夕颜开口,匆匆夺门而去。
夕颜怔怔地盯着他仓促离开的背影,唇边终是露出苦笑来。自己为何会又那般轻易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不得不承认,自己竟是真的放不下他,还是那么心心念念地想着他。只是放下又谈何容易呵,曾经的刻骨铭心怎可能说放下就放下。只是他呢,他又是为何一定要跟着自己,是如他所说的舍不得自己,还是仍然是为了打探消息?自己还能再相信他么?过往的种种一一从脑海中闪过,她自嘲地笑了起来,满是哀戚与无奈,自己,还敢再相信他么?
强自镇定地回屋,关上门,夜缓缓地闭上眼睛,轻仰头,唇边露出大片的苦笑来,真的不行呵,无论自己怎么努力,还是比不上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地位,即使那个人什么都没有做过,而且,还曾经伤她至深。即使她早已说过,并且也做出和他决裂的事情,然而还是没有用,还是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