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端王府夜深有变(1 / 1)
她的话音甫落,马车四周已站了一圈黑衣人,赤焰勒住马,只听夕颜懒懒的一句低声传来:“记得留个活口,重伤以后敲晕了,好让他可以回去报个信。”
青烟闻言不由瞥了她一眼,这个女人还真是……
不过片刻,所有的黑衣人都倒下了,赤焰与紫络坐在外面,一甩鞭,马车又跑了起来。青烟与蓝鸢依旧钻进车里。夕颜坐起身来,一笑道:“怎么每次都是这么不堪一击?”
青烟瞧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那是因为我们厉害好不好?”
夕颜笑着换上一身白衣,扯下了脸上的面具,道:“你们按计划行事吧!”
一撩帘子,夜正一脸微笑地瞧着她,夕颜侧身让他进来,将手中的面具扔给他:“便宜你了,‘墨莲公子’可比‘夜影公子’有名多了。”
夜接过来问道:“你要去哪?”
“京城。”
“去做什么?”
夕颜没有答话,细细地替他将面具贴好,半晌道:“放心吧,没事的,我会小心的。”虽是这样说着,神情却是坚决的。
五个人都不再说什么,皆是明白夕颜的性子,平素瞧起来是淡淡的、温和的,然而一旦决定的事情便不会为他人所变。
不一会儿,只见一道白光从马车中出来,只一瞬,便不见了踪影。
春寒料峭,初春的夜晚仍是有些凉意,整个端王府静悄悄的,孤月楼中烛火透亮,彦凉支着额头瞧着对面不停喝酒的男子,这么多天他日日在此醉酒,当初的宏伟志向怕是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般头发凌乱、胡须拉扎、皮肤蜡黄、失魂落魄的模样,任谁瞧见了都不会相信他是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吧!今儿是连云婉燕都搬回了云府,只是她最后的那一眼,似乎含着什么深意。
彦凉想着眉头微皱,心中没来由地打了个突。甩甩头,又想起了那个女子,也许她真的是被大哥伤到了。可是她必定不会料到大哥会因她如此吧!
然而那样的一个女子,他抚弄着手中的酒杯,那么淡的一个人,淡的像一阵风,像一朵云,淡的似乎不存在,可偏偏就能在别人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只是再如何,她也不会是属于自己的,微微苦笑,伸手去取酒壶。
正在这时,一边的窗扇突然传来了轻叩声,彦凉一惊,下意识地看向秦楠羽,见他似乎正在慢慢地清醒过来,心中镇定下来。轻叩声又响了一次,彦凉出声低喝:“是谁?”
窗外的人似乎顿了一下,好半晌才低声道:“彦凉,是我。”
彦凉顿时呆住,几乎不敢呼吸,就怕这只是个梦境,稍微大一点的动静都会被惊醒。窗外的人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来开窗,便上了前来出掌轻拍,内力微吐,窗户便应声而开。
凉风立刻灌了进来,吹醒了呆了许久的两个人。夕颜飘了进来,浓烈的酒味让她不由皱了皱眉头,然而下一刻,她已落入一个满是酒气的怀抱中。
“颜儿……颜儿……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熟悉的呢喃声在夕颜的耳畔响起,温和得让她有片刻的恍惚。忽而听见“啪”的一声,是风将窗扇吹的拍在墙上的声音。
夕颜顿时回过神来,向后退了一步,挣开他的手臂。此时才瞧清他乱七八糟的憔悴模样,不由鼻子一酸,她紧忙别过头去,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回头神色如常地朝他们微微一笑,道:“得罪了。”
说着一拂袖,两人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她,随即便闭眼倒在地上。夕颜一拍手,两个黑影窜进来,抗起二人就消失在窗口。
夕颜捧着酒下了楼,将门打开,早已候在外头的三个人进了来。四人坐下来,一副正在喝酒说话的模样。借着灯火细瞧,其中两个分明就是刚被带走的秦楠羽和彦凉,只是仪容更为整洁而已,而剩下的哪一个,居然是秦楠瑾。
四人围在桌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秦楠瑾把玩着一块令牌,若有所思。夕颜笑一笑道:“还不赶紧收好……”突然一顿,话锋一转,脸上笑意更甚,“来了。”
三人默默地站起身来,彼此对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只片刻,便隐约听见有喧闹声、马蹄声、佩刀敲击铠甲的声音,混杂入耳。
又听见由远及近的匆忙而又虚浮的脚步声,夕颜与秦楠瑾身影一闪,便不知去向。接着便是一个焦急的男音在门外道:“二位王爷,不好了,沈丞相带人将王府包围了起来,还硬闯了进来,此刻在厅堂候着,让二外王爷去见他。”
彦凉闻言一皱眉:“哦?居然有这种事,丞相胆子倒不小,贤弟,你我二人去看看他在玩什么把戏。”
秦楠羽应一声:“也好,免得被他说成是我们怕了他,也要顺便告诉他,王府可不是他能随便撒野的地方!”说着二人已出了孤月楼。
沈相立在厅堂中,捋着胡须,嘴角勾起一丝阴鸷的笑意,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转过身也不迎上前去,只随意地一拱手:“下官见过二位王爷。”
彦凉也不答话,与秦楠羽二人径直在上首坐了,捧着茶杯也不喝,只一下又一下地用杯盖捋开浮在上面的茶沫。
过了许久,眼瞧着沈相已有些不耐烦的模样,彦凉这才慢吞吞地开口问道:“不知沈相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沈相暗暗一笑,立即肃穆地起身,面北而立,朗声道:“传皇上口谕……”
彦凉与秦楠羽二人仍是慢吞吞地站起身来,皇帝早已免了他们的跪礼,故而他们站定了便瞧向沈相,等着他的下文。
那两道目光中有嘲笑,有戏谑,还有浓重的不屑,沈相心中一紧,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镇定了一下道:“皇上口谕,近日听闻端、熙二位王爷与西良贼人私自勾结,意图造反,又据他人所言,王府中藏有打量与外贼勾结的书信,故特命丞相前往搜查。钦此!”
他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他二人的反应,却发现他们始终是神色自若,心中不由有些打鼓,然而事到如今想退缩是不可能的了。定了定神便道:“二位王爷,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了。”
彦凉随意地一摆手,道:“无妨,既是奉命行事那就请吧,只不过无关的东西莫要损坏了便是。”说着两人又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喝茶。
“一定,一定,”沈相应着,回身一挥手,候在门外待命的侍卫便鱼贯而入,他低声交待了几句,便又回到了厅堂。瞧着两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王爷,虽然下官也不相信二位王爷会做出那等丧权辱国之事,只是无空穴不来风,这……”
彦凉重重地放下手中的杯子,语气极为不悦道:“丞相这是何意?想我兄弟二人驻守边关十年,一直勤于职守、保家卫国,怎么会做出那等苟且之事?如今你一个小小的丞相居然也敢来质疑我兄弟二人的战功?本王今儿就坐在这儿,好好看看你能搜出什么来!你算的什么东西,居然……”
“大哥,”一直不出声的秦楠羽突然开口唤了一声,“大哥消消气,他什么都不懂,你莫要和他一般见识。”
沈相见状早已假意跪了下去,道:“王爷请息怒,是下官失言了,请王爷恕罪。”
彦凉“哼”了一声没理他,倒是秦楠羽在一旁轻描淡写地道一句:“起来吧,丞相如今也年老了,想必身子也不是很好了,再这么跪来跪去的怕是吃不住,不如早点告老还乡回去歇着比较好。”
沈相低头闻言,眉头一蹙,口中却仍是感恩戴德地连声应道:“是,是,下官谢王爷体恤。”
三人就那般静静地坐着,看似漫不经心,实在各怀心思。风从门外灌入,吹起个人的衣角,谁又能知道这样的平静无波下,暗藏着怎样的波涛汹涌。
不一会儿,却见一个侍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叠纸:“启禀大人,这是属下在熙王爷的书房中发现的。”
沈相连忙接过来瞧,怔了一下,随即便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望向彦凉二人,语气悲痛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我宁朝堂堂二位王爷,居然真的做出了这等苟且之事!”
二人见状早已坐不住了,彦凉上前一把夺下他手中的纸,看着看着眼睛越睁越大,随即一把拎起那个侍卫的前襟,厉声吼道:“说,这根本不是从王府中找到的,一定是有人想陷害本王,你说,不是……”
沈相见状忙把那个侍卫拉到一边,仍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王爷,这确实是从您的王府中找到的,而今您也就不要再抵赖了,还是老实地跟下官走吧!”
“不,不可能!本王没做过的事绝不承认,你妄想本王跟你走!”
沈相没睬他,径直朝门外道:“来人,将二位王爷押下去!”
彦凉挡开那些上前来抓他的手臂,一边吼道:“滚开,本王没有做过就是没做过,你没有资格抓本王,本王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