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愤懑（1 / 1）
时间就在孙岩试探，而左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过招行为中飞逝而过了，等到再惊醒的时候，三场会试都已然结束了。
每年的会试都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也是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三场所试项目为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和乡试内容类似。
走出贡院的时候，左慈长吁了一口气。身边的各式举子神态也大不相同。有志得意满的，有低头沮丧的。
更有甚者，一位年逾五十的老举子已然蹲地哭了起来，他那副单薄的身子有些颤抖，似乎就要在风中直接倒下去了，心酸得教人不忍直视。
他从十六岁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赴京赶考，可是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没能走到殿试，更不用说是金榜题名了。
真真是教人叹息。
左慈扫了他一眼就别开了眼，正巧看见了不远处正等着她的叶孤鸿和唐笑。她嘴角上微微绽开了一点笑意。
“爷，考了这么久，累了吗？”唐笑眼睛一亮，小跑了两步就凑了过来。
“还行。”师从司马先生十五年，她若是连个小小的会试都应付不了，只怕司马先生会气得从坟中跳起来抽死她吧。
穿过唐笑的肩，左慈举头望去，一脸冷硬的叶孤鸿正站在离她三步远处看着她，眼神却是柔软似水。左慈朝他笑了笑，他似乎有些害羞般微微移开了视线。而后左慈揽着唐笑举步就要踏上牛车。徒留一地被唐笑的美艳摄去了心魂的男人们。
六日之后的四月二十一日便该是殿试的时间了，再之后，便是金榜题名，踏上官场时了。
左慈回头仰望了一眼贡院的牌匾，那朱红底上刻着黑色的大字，透着一股沧桑之味。也不知这许多年来，有多少举子是从它下方离开的？又有多少人而后垂下眼眸，转身离开了。
*
左慈完全没有将会试与殿试放在眼中，依旧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却浑然不知有人正因为她而烦恼呢。
安和郡主看上了一个平头百姓的事情，恭亲王自是早就同宫里的那几位通过气儿的，这会儿便是再徇私一下，悄悄看一眼左慈会试的卷子倒也并非不可。
恭亲王抖了抖手中几张薄薄的纸，脸上的表情不知该如何形容，高兴有之，烦恼有之，更有种被对方抢夺了他手中珍宝的愤恨。
“这个左慈……”他长吁了口气，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眼睛看着屋顶，眼神却有些茫然。
这时候，恭亲王府的世子萧易坤推门走进了书房，乍一眼瞧见恭亲王如此怠懒的模样，心中吓了一跳，出口问道：“父王？”
“无事。”恭亲王坐直了身子，朝着大儿子招了招手，“你也过来瞧瞧。”
萧易坤心中松了口气，走过去在恭亲王身边站定，接过他递过来的几张卷子扫了几眼。眼神最后落在了卷子最后的名字上，左慈，微微眯起眼睛，唇角微翘，有了种狡猾奸诈的感觉。
“看他这几份卷子，想来要通过这会试是毫无疑问的了。”
“何止是这会试！”恭亲王捶了记桌子，几支毛笔从架子上掉了下来，骨碌碌的就滚下了桌子瓷制的笔管一下子就被磕成了碎片。“我估摸着想是连殿试都不会被他放在眼中了罢！”
“原还以为不过是个空有外表的小白脸儿罢了，若是他考得差一些，或者是名落孙山了，我正好可以拿着这个借口去搪塞一下敏敏，也好教她死了那条招他做郡马爷的心。可谁曾想到这小白脸儿居然还真是个肚子里有墨水儿的！这要我拿什么借口去和敏敏说？”说着又忍不住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一脸的愁苦，“这两日不让她出门，她都快闹得我一个头两个大了！”
萧易坤并非家中的一家之主，恭亲王说了不让安和郡主出门，那即便是身为世子的萧易坤也没法子帮他妹妹的。兼之这两日又忙着差事，反倒在家中的时间更少些，这才躲过了他那个娇蛮刁钻的妹妹的骚扰。
若非因为更心疼妹妹些，萧易坤还真想对未来的妹夫（他当然不是指的左慈！！）表示一下他身为大舅哥的怜悯。有这么个妻子在家里……啧，想来妹夫每天的日子都会过得很充、实罢。
“父王，不若……咱们稍稍动下手脚，教这左慈没法参加殿试，如何？”萧易坤忽而轻声对着恭亲王说道。后者眼神一闪，目光如炬的盯着自己的嫡长子。“怎么说？”
萧易坤的原意是——反正皇上知道咱们先行看了这左慈的卷子，可皇上不知道的是，咱们将这卷子扣下来后找人照着左慈的笔迹再誊一份。到时候皇上即便再看见了，想来也不会中意文采平平的左慈了。
这个办法想来是极好的，正巧这书房中只有萧易坤和恭亲王，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此时不做更待何时呢？
萧易坤将要说的话打了个腹稿，正待要说出口的时候，书房外面忽然传来了王府大总管的声音：“王爷，宫里头皇上差了人来，说是要见您呢。”
瞳孔一缩，萧易坤听到总管的话时便知道再没有机会对左慈使坏了。原本要说的话在嘴巴里转了两圈儿，还是被他给吞了回去，心里堵得慌。
恭亲王想来也明白是他们失了机会，心中叹了声，面上却是神色淡淡的，“走吧。想来皇上也是想要看看那左慈的卷子吧。”抖了抖手上的纸，语气里倒是带着几分的咬牙切齿。
打开书房的门，总管林普正垂首站在外头。恭亲王问他，“宫里来的是谁？”
“回王爷的话，是金公公。”林普小心回话，眼角余光却偷偷睨了眼恭亲王的表情。还好，还不算很难看。
金公公其人，乃是宸帝身边一等一的得力太监，这回居然派了金公公出宫，想来宸帝对这左慈也是相当的感兴趣呢。
恭亲王与萧易坤相视一眼，心中皆是愤懑——那个臭小子，算他运气好，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