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不长眼的奴才（三）（1 / 1）
胡嬷嬷原想着胡乱应付几下便了事的，哪料到王富贵不肯放人，她同妞妞只能战战兢兢的跟在一大群人后头，随着愈发靠近大太太的柳湘院，两人的腿几乎就要软成了面条。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柳氏柳氏的柳湘院，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胡嬷嬷总觉得一路上经过的丫鬟婆子看着她的目光里像是带着嘲笑和怜悯。
王富贵虽然才五岁，但柳氏怕自己太宠孩子反倒会害得她身体柔弱，便早早的吩咐了贵姐儿来请安时不得让奶娘抱着。于是一路走过来，王富贵的脸上已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来。
远远就看见廊下站着个身影，王富贵抿着小嘴笑了笑，扑过去喊了声：“陈嬷嬷！”
此人正是大太太的奶娘陈氏，平日里陈嬷嬷也是极宠王富贵的，加上在奴才里的身份也算特殊，才当得起小主子的一声‘嬷嬷’。
此时陈嬷嬷半蹲着抱住了朝她直扑过来的王富贵，慈爱的拿帕子替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子。又嗔道：“小祖宗你也太不经心了，若是被路上一颗没看见的小石子儿给绊着了，那可如何是好？”
王富贵爱娇的在陈嬷嬷怀里扭了扭胖乎乎的小身子，软着奶气的声音开始撒娇：“嬷嬷可不是接住我了么，哪儿有危险！”
“等真摔着可就来不及了！只怕到时候太太和老奴的心都要拧碎了！”点了点王富贵的小鼻子，见她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陈嬷嬷无奈的摇摇头。“太太早就等着贵姐儿了，您要是再不来，怕是太太都快要坐不住了。”
说着站起身来，要白芍带着王富贵先进了屋。然后陈嬷嬷才转过身来，一眼瞟过后头的胡嬷嬷和妞妞，上下扫了一记，眯缝着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来。
胡嬷嬷讪笑，眼神四下乱飘却不敢对上陈嬷嬷的视线，只拉着妞妞向她行了个礼。“奴婢见过陈嬷嬷。”
陈嬷嬷跟在柳氏身边数十年，那犟脾气从里就没有改过，眼里除了主子再没有其他人，也最痛恨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奴才。当下连个好脸色都没有给胡嬷嬷，板着张脸孔说：“贵姐儿院子里的事情太太已经知道了。”
胡嬷嬷当下心里一抖。从贵姐儿的院子出来到这里，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啊，大太太居然已经知晓了，看来柳氏在贵姐儿的院子里放了不少的眼线吧。而陈嬷嬷等在这里，只怕正是为了处置她们娘儿俩了。
妞妞已经被吓傻了，愣愣的任由胡嬷嬷拉着她一道儿跪在了地上。
两人的膝盖重重的磕在石板上，那几声清脆的‘咚’听了就牙酸，四周围的丫鬟都缩了缩脖子，唯独陈嬷嬷脸色不变。
“陈嬷嬷，奴婢和妞妞绝无意冒犯贵姐儿，是……是奴婢这张嘴把不住门！”胡嬷嬷那蒲扇似的粗糙大手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巴掌，这时候她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生怕陈嬷嬷张嘴就处置了她。“陈嬷嬷，您看在奴婢同您一道儿伺候了太太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发发善心，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我自然也是有善心的。”看着胡嬷嬷脸上突现的惊喜，陈嬷嬷冷冷的勾了勾嘴角。“可是对着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狗奴才，我可没有那份闲工夫去发善心。”
她转过身，眼角的余光瞥了两人一眼。“跟我来。”
胡嬷嬷同妞妞不敢多嘴问一句，只颤抖着跟在了陈嬷嬷的身后头。
穿过两侧的抄手游廊，胡嬷嬷大老远的就看见了平常空落落的院子里此时站了好几个十岁左右的小丫鬟。
心中一跳，胡嬷嬷对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有了一点预见。但她又拼命的想要抹杀掉那种念头，因而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妞妞只是懵懂的跟着，一双眼睛看着那些立在太阳底下却乖巧的不做声的丫鬟们，眼睛里满是好奇。
“哎哟，陈嬷嬷，您可来了！”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人见到陈嬷嬷，赶忙笑着迎了上来。她涂在脸上的胭脂因着过热的日头而晕开一片，有些恶心。
陈嬷嬷瞟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她扫了遍下头的丫鬟们，淡淡的问道：“都在这儿了？”
“是。这些丫头们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家里爹娘都是正经人家，又相貌端正，做事儿也麻利干净，要伺候府里的主子的话可是最好的人选了。”
陈嬷嬷冷笑了一声，对着胡嬷嬷和妞妞若有所指的说道：“身家清白总是好的，免得总有些人想着占爹娘的光就忘了自己的本分！相貌什么的倒也没什么大碍，只要一心向着主子，把主子伺候的舒舒服服了，那才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本分。你说是吧，胡嬷嬷？”
胡嬷嬷的冷汗流的更多了，她甚至不敢抬头再多看一眼，只是一劲儿的弯腰道“是”。
那身材臃肿的女人略有诧异的瞧了眼身边卑躬屈膝的胡嬷嬷，心想着这婆子平日不总是借着大太太陪嫁丫鬟的身份一副骄傲的样子么，怎的今日居然如此难堪？
“给我说说吧。”陈嬷嬷抬了抬下巴，“你瞧着哪个是好些的？”
“哎哟我的陈嬷嬷呀！”那女人一拍大腿，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您也知道，我做这生意那信用可是最重要的，哪里会敢骗您哪！？这些丫头都是您吩咐了之后我亲自挑选出来的，您这是不信我不是！”
“倒也不是不信你，只不过今日这是要给贵姐儿挑选身边伺候的一等大丫鬟，我自然是要鸡蛋里面挑骨头的。即便是你最夸奖的那个，在我眼里也不是最好的。可不是这个道理么？”陈嬷嬷对着胖女人笑了笑，一个小丫鬟扶着她走了下去。“都把头抬起来，让我仔细瞧瞧。”
几个小姑娘怯怯的抬起头来，再见着了陈嬷嬷脸上的严肃，心里越发的忐忑起来。
那胖女人开始的时候还未反应过来，待到听了陈嬷嬷的话，又看见胡嬷嬷一脸的尴尬和妞妞通红的眼圈，她心里这才明白了过来，不由得用帕子掩住扬起的嘴角。
呵，原来如此。这胡嬷嬷平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她那女儿也被她惯得比贵姐儿的架子还大，到了如今终于出事儿了吧！看陈嬷嬷的架势，此事怕是大太太亲口吩咐的吧……呔，真是恶人有恶报，活该！
不过……“胡嬷嬷，姐儿身边原本的三个大丫鬟不都是家生子么？怎的这回要从我这人牙子手上挑人呢？”
回过身瞧了胖女人一眼，陈嬷嬷不紧不慢地道：“上回给姐儿选身边人的时候就已经把府中上上下下所有适龄的女孩子都看过了，姐儿千挑万选才要了三个人。这回好了，多出来一个位置，只能从外头挑人了。”
只怕现在这胡嬷嬷和她那个妞妞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吧！胖女人瞧了眼低着头的胡嬷嬷和她旁边眼泪都快要流出来的女孩子，心里头倒是快乐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