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章 白狐仙儿(1 / 1)
落地处比较松软,我并未摔得很疼,只是全身上下跟啃了泥一样,两只手掌撑在地上,脏兮兮的。我打量四周,零星一点月光从上边倾泻下来,雾气飘渺,遮盖了原本明净深邃的夜空,这似乎是一口早年旱井,井底比较潮湿,除了井口处比较显眼的几根植物外,什么都没有。
我尝试着往上爬,井壁太光滑,根本无处下脚,爬了几次都失败了。弄得我心烦意乱,很是颓废。从响午到现在还没吃过一点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我想奶娘的凤翔糕,更想娘亲亲手熬得小米粥,想着想着就很难过。
我两只手放在嘴边仰头大喊:“有没有人啊?有人掉在井里了!快来人啊!”喊了好半天,嗓子都哑了,却半个影子也没瞧见,我就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掉了一会,用袖子抹干,然后再掉,我靠着井壁坐下来,也不管那地上脏不脏。
兴许是哭累了,不一会我就睡着了,而且开始做梦,梦到自个到了自家的灶房,炊烟袅袅,香气扑鼻,揭开锅盖,就见三只鸡、两只肥鸭正冒着热气,馋的我直流口水,我捞起一只整鸡就往嘴里塞,从来没觉得鸡肉这么好吃过,简直就是人间美味。吃的正兴奋,手里的鸡突然活了,喔喔喔直叫唤,嘴里的鸡肉立马变成了鸡毛,塞的我满嘴都是。
我一脸惊惧,吓得将鸡扔了出去,拔腿就往灶房外跑,一不留神被什么绊了一跤,然后就醒了。我半眯着眼,迷迷糊糊瞅着周围,怀里突然一阵响动,手一摸,有温度,还是毛茸茸的,心里暗道:不会,不会是什么吃人的野兽吧?
我不敢迷糊了,睁开一只眼小心翼翼地往怀里一瞄,一只通体白毛的小东西睡得正香,小脑袋依偎在我侧腰边,呼吸平稳。我好奇地打量它,悄悄用手指戳它脑袋,它条件反射地伸出小爪子拨开我手指,一脸的不情愿。感觉到我不动它了,就又香甜地睡着了。我移动了下身子,摸着小东西的白毛,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脑里尽是刀剑相撞、鲜血横流的情景。
似乎在我印象里,这样惨烈的事是不该发生在翰林府的,可对于朝廷形势我并未知之甚多,只是无忧无虑地享受着爹爹娘亲给予的宠溺,开心快活地生活,他们将我保护得很好。可陡然之间,天翻地覆,家破人亡,让我不知所措,不知今后自己该何去何从。
我不相信爹爹如成羌口中所说密谋造反。他君子坦荡,忠言上谏,是确确实实的良臣。脑里忽闪,想到之前竹楼内,成羌明明发现暗格下的我,却当作未看见。这里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想到这,似乎有了头绪。或许,我是该去问成叔叔,这突然而至的一切到底是何因果。
正当我一遍遍梳理自己思绪的时候,上面突然传来打斗的声响,隐约间我听到一人喊道:“臭丫头,赶紧将白狐交出来,不然明年的今日便是你忌日!”
咯咯咯咯,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响起,甚是熟悉。之后,我听到几声惨叫,那惨叫声中还带着些许惶恐。
怀中蠕动,之前睡得正香的小家伙醒了过来,一脸迷糊分不清状态。它见我看它,歪斜着脑袋四下打量我,眼珠子圆鼓鼓的滴溜转着,看了小半会,它突然滋溜一下蹿到我肩膀,对着我左侧脸颊吧唧就是一下。口水湿答答地印在我脸上,却没有别的野兽口中的腥气,似乎还带些果香。即便这样,我还是不敢动弹,谁知晓这个小东西什么时候会露出残暴本性,看它那一口尖牙利齿,我浑身就冒冷气。
井口响动,突然掉下一人。小东西吓得一跳,立马从我肩上跳到了背上,脑袋藏在我勃颈处,脖子间尽是它呼出的热气,特痒痒。我瞅了下,那人四仰八叉躺在地面上,半天没动静,似乎摔晕了,失去了意识。
借着月光,我看到其左边胳膊被连根砍断,鲜血横流,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小东西爪子尖利,抓在我背上有些疼,我伸手将它抱在怀里,它开始不愿意,胡乱摇着脑袋,我便用手摸它,摸着摸着它就柔顺了。等了半响,那人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我提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慢慢往那边移去,想看看他到底是晕了还是死了。不等我到他跟前,寒光一闪,一只剑刃直接抵在我脖子上。原本躺在地上的那人晃悠悠站起,他扫我一眼,在看到我怀中小东西时,眼睛蓦地一亮,道:“你是何人?白狐为何会在你这?!”他询问我时臂力加深,剑尖划破了我的皮肤,勃颈火辣辣的疼,似乎有股湿热流了下来。
我疼得手一松,小东西差点给抛到地上,说:“我不知道什么白狐黑狐,你快放了我。”
那人哈哈大笑,道:“放了你可以,将你怀里的小畜生给我。”他这句话刚说完,怀里的小东西一个颤栗,立马就往我衣服里面钻,我能感觉到它心里的害怕,因为我也是这么一个样子,我对那人说:“你搞错了,我怀里没有小畜生。”“别跟我装聋作哑!小心我千刀万剐了你!”那人厉声喝道,面色凶残,手臂横转,剑尖再陷一分。
我说你流了好多血,赶快止血吧,不然流光了可就死了。“你敢咒我死!”他一个摇晃,剑尖偏向一边,我刚想趁机摆脱利刃,那剑又回到了我脖子上。
“找死!”那人左脚上前一脚踢在我小腹上,我身子横飞出去,一下撞在井壁上。火辣辣得疼,疼得我胃冒酸水,钻在我衣服里的小东西一阵“吱吱”。
我似乎预计到了自己的命运,那么一大汉子,虽然没了左臂,受了重伤,但手握兵器,身怀功夫,对付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那是再厉害不过了。眼泪在今天掉得太多,都哭干哭净了,现在倒是一丁点都流不出来,只感觉到疼,浑身上下的疼。突然有些到悲凉,对于这人,对于这人世,我对怀里的小东西说:“你赶快逃命去,有多远跑多远,最好跑到深山里不要出来,这世上最坏的就是人了。”
小东西似乎感觉到我心里的悲凉,它使劲摩擦着我衣服,就是不离开。
“哟,畜生竟然也知道情义,了不得,了不得。”那人嬉笑着朝我一步步走近,“可畜生它就是畜生,难道还妄想敌得过人么?等我抓到了你,放了你的血治我家少主眼睛,也算是你这辈子修善积福、功德圆满,下辈子投胎到那天道或人道。”说罢,剑光忽闪,封住了我和小东西的所有退路。
我抱紧小东西背靠井壁,全身冰凉冰凉。
“你,你别过来!”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到了阴曹地府可别说我姜某人欺负女子,要怪只能怪你太不识相!这白狐,我是势在必得!”他手腕翻动,挽起好几道剑花,朝我攻击过来。
那剑气非同一般,红蓝交替,灼痛了我的肌肤。
当我以为我与小东西就此丧命井底之时,一个鬼魅般的影子从黑暗中蹿了出来,寒光一闪,那人手中的剑到了影子手里,只见那人目瞪口呆盯着影子,半张着嘴,说了句:“你……”血立马从他勃颈喷了出来。咕嗵一声,栽倒在地,再也没能爬起来。
影子半跪,手中的剑支着地面,他朝我看了一眼,而后,整个人倒了下去。
我愣了半响,直到小东西从我怀里出来,才回过神来,看到救我的那人歪倒在地上,不知生死,心乱了。
我一屁股坐下,将他翻过来,露出一张布满血渍的脸,不是之前在地道里与我同生共死的那人是谁!先前我还以为他不是葬身地道,就是丢下我一人跑了,不想,竟被困在了井底。我拍了拍他脸颊,“喂,喂,你别死,你可不能死了。”他之前胸口处的伤因为刚才那一剑崩裂了,鲜血汩汩地冒了出来,不一会就染红了衣衫连带身下的土地。我没有任何办法,也不知如何去做,只是拼命捂住他的伤口。想到他之前身上有伤药,我伸手进去,却什么也没找到,这才忆起,在地道时情况紧急,我拿了伤药出来却并未将其塞回去。
我一脸焦急,眼睛湿漉漉的,怕是要掉泪了。小东西围着我东瞅瞅、西看看,再接着“吱吱”两声,似乎觉得我脸上的表情很好玩。我声音有些哽噎,也不管小东西能否听懂,只是说:“他救了我,可是,他现在要死了,他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