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白凤变说:“青梅,给你个大傻瓜,你不依他去!”
青梅接过胸牌看了看,小小的胸牌上,蓝底白字,印着一架天平,上面还有照片、名字和职务。编号是250号。便不以为然地说:“二百五咋了?二百五的精神,二百五的干劲。”心里说你们都不知道吧?我的银行密码就是250250。
其实她并不是喜欢这个数字,只是这个数字别人都想不到,安全。她一开始想到了一个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数字:“4”。但她有点忌讳,生怕这个数字真的会给她带来某种不幸。
白凤变说:“你不知道,咱单位的人无聊,别让他们给你起个二百五的外号了。”
青梅淡淡一笑,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让他们叫去呗!”
王若拙说:“咱院里也没恁么多人呀,咋会编到二百多号?”
白凤变说:“坪东区法院的编号也是三位数,大概2是咱院里的编号吧。”
青梅对王若拙说:“下午我有点事,可能来不了啦。”
王若拙回头就叫白凤变:“小变,下午你记着来上班啊?”
白凤变乜斜着一双凤眼看了一会儿王若拙,嚷道:“你咋这样说哩领导!我啥时候没来上班了?”
王若拙说:“嗯嗯,没忘就好没忘就好。”
青梅忽然想起她写的那篇房屋面积缩水的案例,送到报社已经三四天了,一直没见,就去找当天的市报看。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却在二版的右下角发现一则新闻,题目是:《工商所长智斗鱼贩子》
青梅打电话询问。
那编辑说:“你那稿子被拿下了。”
青梅问:“有啥问题吗?”
“稿子一点问题也没有。复审时被主任撤下来了。你这篇论文可以上,只是有些地方表达不清楚,你最好过来一趟。”
放下电话,青梅就打电话问办公室要车。
办公室钱主任问:“你们的车哩?”
“俺庭里的车坏了,现在还搁修理厂哩!”
“哪有车啊!院里的车都出去了。”
青梅伸头往楼下看了看,说:“院里不是停一辆执法专用车吗?”
“那车章院长他兄弟媳妇一会儿回老家用哩!”
青梅嘟囔道:“办公事啥时候都是没车!”
钱主任说:“我出去还是挤公交哩!”
“问题是去报社没有公交,总不能让我走着去吧?”
这时王若拙正在门口跟一个人说话,听见她打电话,说:“走吧,趁我的车。我正准备出去哩。”
三人走下楼去。王若拙边走边问那人:“拍了几次?”
那人说:“三次。”
第17节
“拍一次200,罚款100,三次就是900块钱啊!”
那个苦着脸说:“还有五六百块钱的滞纳金哩。”
“给他们搁那儿500块钱,找个餐费票报了妥了。”“那当然好了,就看哥的面子了。”
下了楼,王若拙走到一辆车前,拿出钥匙开了车门。那是一辆黑色桑塔那轿车,泛着幽幽的亮光。
青梅打开车后门,立刻就闻到一股新车特有的烤漆的气味。车里铺着崭新的地毯。
那人问:“哥又换了一辆?”
王若拙说:“这辆也是朋友的。”
那人不无羡慕地说:“还是王哥中啊!不用花钱天天有车玩,连油钱都省了。”
汽车往南驶过颖河大桥,又调头向东开去。
青梅看走的路不对,就问:“这是去哪里啊?”
王若拙回过头说:“先去交警支队。他们的车停在路边叫拍住了。”
又听那人说:“听说上个月坪东那起人命案破案了?还怪快哩。”
王若拙说:“现在不搁过去了。前几年管糊弄。哪儿有个命案,调查时一弄,上报说线索断了,查不下去了,就妥了。然后这个一万,那个一万,一条人命就摆平了。现在不中了。现在只要出现命案,百分之百得破。过去,有百分之十就不错了。”
三人来到交警支队。
一进门,就听见里面嚷道:“嗨!王经理,好久没见了,你可是快一个月没来了!”屋里的人也都跟王若拙打招呼。
王若拙开始发烟。每敬出一支就弯腰点一下头,眼睛笑成一道缝,嘻开的嘴巴弯成一条线,鼻子就象在括号里了。
青梅觉得奇怪,就问王若拙:“咋都叫你王经理啊?你办了公司?”
一个穿公安制服的人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是经纪公司的经理。”
又有一个人说:“他还有一个外号哩,你不知道吧?叫全国通用粮票¬--走到哪儿都吃得开。”笑了一阵,又问:“王经理大驾光临,这次又来办啥业务哩啊?”
王若拙把那人拉到一边,小声说着什么。青梅走出门去。同来的那个人把什么东西塞给王若拙,也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就见王若拙满面春风地走出来,说:“已经摆平了。”
听见有人叫王庭长,青梅回头一看,是潘磐。
青梅跟潘磐打了招呼,说:“你们认识?”
潘磐笑着说:“王庭长神通广大,谁能不认识王庭长啊?”
王若拙说:“岫坪就这么大,一屁股就坐满了,就这几个人。”
潘磐说:“好长时间没跟王庭长搁一块儿坐了,啥时候得找个时间切磋切磋。”
几个人说笑一会儿,王若拙和潘磐握手而别。
车到了报社停下,青梅让他们走了。
上楼找到那个编辑,又问起她那篇被撤下来的稿子。编辑看屋里没人,小声说:“你写的那个房地产公司是俺主任的关系户,他们公司的广告都是俺主任拉的。”
18.
下午青梅办了一些别的事,就乘公交车去了市政府。把装有材料的信封放在门卫那里。给唐韬发了一条短信:
“你好,材料放在大门口了,谢谢青天大老爷。”
看了看,似乎含有某种讥讽的意思,又从手机里调出一个鬼脸放在后面,发了过去。
看看时间尚早,就去了丽云的办公室。
丽云正趴在桌上写着什么,一见她笑着问道:“青梅,你咋来了?”
青梅说:“想你了,来看看你。”
丽云拿出几个苹果削着。
青梅说:“那事已经打过招呼了。”
丽云朝外屋努努嘴,青梅就不说了。
丽云看了她一会儿,问:“又做了一件黑旗袍?”
青梅笑着说:“你咋知道是做的?你咋不说是买的啊?”
丽云说:“别人会以为你这是买的,我还不知道你?”端详了一阵,又说:“你别说,还可上档次哩!可有气质。”
青梅不无得意地说:“买的布头,带锁边,总共也没花够五十块钱。”
丽云说:“你说三四百也有人相信。”
俩人吃着苹果又聊了一会儿,青梅告辞。丽云送她。
俩人挽着胳膊走在大楼里。丽云不停地跟遇见的熟人打招呼。一边小声地向青梅介绍着:
“这是秘书长里的老一,可有权了。”
“刚才过去的那个女的是财贸处处长。”
“那个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板,现在资产过亿了。”
出了大门,青梅忍不住问道:“刚才那个就是你说的老色狼?”
“哪个啊?”
“就是那个秘书长。“
丽云急忙朝四周望了望,说:“别胡说!那个是冯秘书长,那个是阎秘书长。”
青梅弄不清眼睛老是色迷迷地在丽云身上钻来钻去的是哪个秘书长,只记得丽云得罪了他,穿了不少小鞋。
丽云又把唐韬打招呼的事详详细细地问了一遍,尽管她早知道了。
青梅说:“上午我给潘磐打了几次电话,都是关机。”
丽云说:“潘磐的手机昨天忘了充电了。”
青梅说:“我也给你打电话了,你们单位有个女的接的电话,一听说找你,可烦那,说:‘不在!’就挂了。”
“是不是那个声音可尖的?一接电话先问:‘你是那个单位的?’”
“就是她。她咋那样哩?真差劲。”
丽云恨恨地说:“明儿再有人打电话找她,我就说:‘死了!’那女的天天摽着劲跟我争哩!”
青梅笑道:“你也不会饶她啊?”
“我才不饶她哩!春节后跟领导去外地考查哩,让她去不让我去。我就去问领导,她哪点比我强哩?”
“你最后不是也没去成吗?”
“哼,我去不成,她也去不成。她不是就会浪吗?”
“刚才你说跟领导去考查,是不是那个老盯着你的秘书长?”
丽云朝地上啐了一口,说:“要是他,让我去我也不去,那不是往老虎嘴里送吗?”
“你不是说他权力可大吗?你搁他手底下,够呛!”
丽云叹道:“唉!我也郁闷啊!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白头发都有了!你看。”
丽云的头发烫了直板,长长地披在肩上。青梅用手一拔,还真发现了几根白头发。
“我得想办法从他手下挣脱出来。俺单位也要改革了。这次要提拔一批人哩!”
“努力吧,我想......”丽云突然停住不说了,眼睛注视着前面,脸上露出恭敬的微笑,碰了碰青梅,小声道:“唐市长,唐市长。”
青梅心里一乱,却站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