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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第三十九章 再次上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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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大队又有了桩喜事,插队知青在农村安家落户的典型。这回双方家长都出席了队里办的喜酒,见证两个青年从此结为小家庭的重要时刻。

事情来得匆忙,杨廷榕急着帮钱贵芳准备结婚用品,忘了问葛斯熙那天说服孙抗美时的细节。她也没想到这事会和自己有关,直到斯熙娘闹上门。

斯熙娘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拍着大腿念起来,“唉哟喂呀我做错了-什么事,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长大了听外头人的话~好好的差使-让给别人做。”

八月底的天气,早晚凉快,但傍晚时分地面带着一天日晒的余温,热得杨廷榕鼻上冒出了颗颗汗珠。斯熙娘穿圆领黑布大褂宽脚裤,花白头发在脑后盘了个整整齐齐的圆髻,虽然又唱又念,倒是一丝不乱。

见她来闹杨廷榕,相邻的知青和老乡们端着饭碗蹲在各自家门口看,既不劝架,也不火上烧油。斯熙娘和小杨姑娘早晚成一家人,但现在毕竟还没到时候,正是十分微妙的阶段,旁观的人难说上话。也有和杨廷榕交情好的,赶紧问葛斯熙在哪,知道的人说葛斯熙和王拥军去了做小工,要入夜才回来。而蒋国欢陪了钱贵芳进城,这两天都不在。

杨廷榕插队后见过不少耍泼的妇女,但梅城人性子直,有一说一,凡是出来闹腾的人,恨不得把事情说给见场所有的人听,让别人评理。像斯熙娘这样念经似的哭唱,倒是头一遭遇到,杨廷榕听着,也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试着扶斯熙娘起来,被坚决地推开了,“我讲给大家听一听啊,要讨媳妇忘记娘~”

一切看在葛斯熙份上,杨廷榕忍着气问,“伯母,出了什么事?”

斯熙娘看也不看她,自顾自地唱,“出了什么事-你还不知道,全是你们这帮小娘养的小娼妇。不要以为我葛家的门好进,没有媒人说合,我只当你是不要钱的臭女表子。......”骂得太离谱了,杨廷榕沉下脸,也不再管她,照常做她的事。

有人在自家门口这么闹,杨廷榕未免分心,差点切到手指。她反应快,没出血,只是指甲被割开了,隐隐生痛。

杨廷榕舀了瓢水冲了下伤口,凉意带走了疼痛。

她深深呼口气,暗骂自己:杨廷榕,慌什么,你做你的事,管人家干吗。

斯熙娘念念停停,中气十足。杨廷榕做好了饭,想了想,还是盛了一碗放在她旁边。斯熙娘手一挥,碗滴溜溜滚开来,饭菜大半洒在地上。

杨廷榕不跟她一般见识,用扫帚把地上的一堆撮了给猪吃。

爱闹多久就闹多久,从前红卫兵小将们一来一整天,杨廷榕从中学会抽离自身的办法,任东风西风自呼啸。至于别人看了热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嘴长在他们身上,日子是自己过。反正接受能接受的,改变不能接受的;实在改变不了,又必须面对的,那默默忍受,时间会流逝,事情会改变。

夕阳沉入地平线,大地渐渐笼上暮色,斯熙娘扶着门框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坐久了,腿阵阵发麻,她又是双小脚,头重脚轻的晃了两下。

杨廷榕看在眼里,不声不响递根扁担给她。

斯熙娘拿扁担当拐杖,一拐一拐地走了。

葛斯熙回来知道了这档子事,赶紧给杨廷榕赔礼道歉。

杨廷榕给他倒了杯水,“她来闹了一场,到走我还是蒙在鼓里。”

等葛斯熙讲完,杨廷榕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斯熙娘落户大队后,她没有劳动力,变成葛斯熙一个人的工分要养两个人。斯熙娘心疼儿子,私下找了葛成霖的老部下,硬要人家给安排工作,最终定了做民办教师。

斯熙娘虽然不满意,但对方说以后有机会再变动,一下子定得太好,给老葛知道肯定要反对。斯熙娘想到葛成霖的六亲不认,这才作罢。

而葛斯熙,却把这个工作让给了孙抗美。等斯熙娘知道,孙抗美已经去报了到。

杨廷榕恍然大悟。难怪呢,孙抗美做了民办教师,对他家里也算有个交待,而斯熙娘却把这笔帐算到了自己头上。

葛斯熙向母亲解释过,第一,他不喜欢做老师。他做老师,很有可能会领着一帮小屁孩上山打猎下水捉鱼,那是误人子弟。第二,给父亲知道,绝对会退回去。他是船厂的正式员工,还能被父亲送下乡,别提做没编制的民办教师,说停就能停。

“当时我和她说完这两条理由,她也表示理解,还说民办教师收入又少,还费脑,不做就不做。”葛斯熙站起来,端端正正鞠个躬,“多谢你不跟她计较,多谢你还愿意见我。”

要不怎么呢,和她对骂闹个大笑话?杨廷榕侧过身,半受了他的礼,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以后要是我爸爸打你骂你,你记住今天,同样地忍他让他。”

那是当然,还用说吗。不过葛斯熙一回神,突然感觉到了压力,咦,未来丈人不一定喜欢他?

回答的话倒像承认自己和他的关系已经板上敲钉,杨廷榕推他出门,“晚了,休息了。”她靠在门上,怔怔地出了会神。父亲的好脾气是对女儿们的,对长子的管教绝对严格,和女婿应该客气些,不会到动手的地步。她和葛斯熙的事,很早以前父亲说过几句,意思里不太赞成。但母亲是支持的,以后到时候谈婚论嫁,最好要请母亲先去和父亲说起一声。

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杨廷榕回过神,“谁?”

“我。”是葛斯熙的声音。

没羞,他还没提婚事,自己想那么远干吗,杨廷榕没来由脸一热,“什么事?”

外头静了会,杨廷榕差点以为葛斯熙又走了的时候,他开了口,“我们什么办事?”

杨廷榕心别地跳了下,脸上热得发烫,好半天才说,“相见好同住难。”现在相见都谈不上好,要是同住,不天天鸡飞狗跳才怪。

葛斯熙明白她的意思,“那是当然。早点睡,我回去了。”

不解决这个问题,似乎很难谈到下步。只是这个问题,似乎无解。

葛斯熙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星光黯淡,思来想去却无良方。

这一拖,就是拖了一年多。

杨廷榕得到消息,已经是傍晚。

为了杨廷薇的婚事,杨鸿生要拿绳子上吊。杨廷薇没办法,叫姐姐赶紧来相劝父亲。

杨廷榕骑着车,蒋国欢坐在后面,帮她打着手电筒,两人一颠一簸地赶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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