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章 意外(1 / 1)
窄长的古镇小道旁,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石阶上,正为一对母女画像,他的额头很饱满,嘴角有些疲倦的细纹,手里的炭笔挥舞得有些近乎神速了,注意的人可以瞄到小店的牌匾上写着“便利画坊”几个字,歪歪斜斜,有点纯朴的可爱,可想而知,这店主应该是个实实在在的乡下人。
“妈妈——我累了。”小女孩嘟着嘴,胖胖的脸红彤彤的,不停地扯着淡蓝毛衫的一角。
“好了,就好了,是吧?”边抬眼瞅了瞅面前的青年,倒是真有些着急。
“······唔,好了。”年轻人的眼睛不大,却黑得很,微微地眯了眯,嘴角挂着点僵硬的表情,不像是在笑,语气倒透露着真正的轻松。
“来,谢谢叔叔!呃,不,该叫大哥哥吧!”年轻的母亲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谢谢。”小女孩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像深潭里的雨花石。
年轻人淡淡地笑了,很平常的一张脸,说实在的,有点冰冷,不过,握着小女孩的手心却出奇地润泽和温热。
这只是庐山脚下的一座小镇,没什么特别,却因为山的秀丽远扬而变成了独一无二的景点。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你真的要一个人去?”男人静静地靠在沙发里,屋里灯光很黯淡,一如两人的言语。
“唔,票都定了。”女孩儿顺了顺耳边的发梢,将干了的粉色衬衫叠好。
“······去多久?”叮的一声,烤箱里的比萨饼似乎好了,浓浓的奶酪香混着菠菜的味道,慢慢地从厨房占据了整个客厅。
“给我一个月,行吗?”她走进卧室,提出一个旅行包。
男人什么也没再说,低头翻看起茶几上的文件,似乎刚才的毫不关己。
外面隐隐约约的几间别墅亮着灯光,看不出什么温馨,不过门面儿很高贵,环境也很安静。
————————————————————————————————————
浓浓的山雾里,清晨的水气有点凉背,尽管此时已是四月了。故意远离那满是游人的山道,惜然杵着登山杖,许是背上的行李包太沉,脚下不时有些打滑。也没空去注意脚下的,比起外面那些个乌烟瘴气,这四周的深幽,就是一个不真实的梦。
“嗯?这时候居然还有杏花儿?”摸了摸,上头还有些新鲜的露珠,细看之下,这花儿定是前个开的,已经半榭了。惜然笑了笑,这怪天气!边走边打量着,也没注意到脚边的斜坡,一踩空,
“啊——”一古脑儿地滚了下去,眼前闪过的竟是那个什么武侠片里主角掉落断崖的情形,可惜,她这里可没什么飞天走壁啊······
————————————————————————————————
“哎——呀,”胸口好痛,还有手腕,一阵刺痛从大腿左侧直窜到脚趾头。
“嗯······”惜然挣扎着坐起来,四周很暗,感觉身下硬邦邦的,是木头床吧。这是什么鬼地方,应该还没死呵!死了哪能痛得这么清晰。她一步步挪到床边,全身阵阵酸软,后脑勺还有点麻麻的。
“这是什么?绷带?”摸了摸,她看向似乎是窗户的方向,有点微弱的光亮从缝隙间透了进来。这屋子大概不到十平方吧,像个木头屋。唔,正正中中盖在庐山里,真大胆,也不怕那些个地皮什么的,跑来偷个精光!不过,细看几圈,也难怪了,就一张石桌一样的摆设,三张凳子,那边的墙角,是个土灶吧。
惜然摸索着想要挪到窗子口去,“嘶——”脚下一软,胡乱间赶紧把这点什么,哐啷一声,桌上的什么东西摔了个粉碎。呀呀,一股锥心的疼,先前儿一定把脚给摔折了。
“砰!”门被撞开来,外面闪闪着的,好像是月光,高大的黑影把门堵得满满的,只剩下一道毛毛的光圈。
这木屋的门虽不高,不过,他肯定高出惜然一个头,特别是这一刻,对于呆坐在一堆碎片里的惜然来说,有些压迫感,还夹杂着一丁点儿惶恐。
男人有片刻的踌躇,下会儿便径直走到惜然跟前,一言不发地拉起了她。本能地,慌乱中的惜然想要挣扎,却使不上力,几乎是被拖回到了床边,哦,原来他只是想帮我,还以为——
“你······我头上这个是你包扎的?”
“嗯,你醒了应该喊一声。”嘴上嘟噜着,他转身调亮了墙角的灯。光影闪动,惜然这才看清,很平常的脸孔,一双不怎么明亮的眼,鼻梁倒是蛮挺直的,感觉不像村里头的庄稼汉子,倒像个跑偏档的摄影师,说不定真是同行呢!
半晌儿,惜然回过神来,见他正半蹲在床边,给自己的左脚换药。他的动作不算轻柔,弄疼了些,惜然也不好出声,人家可是在伺侯你呢!那双手有些冰凉,时不时地划过惜然温热的脚踝,一种异样的感觉,有些别扭。夜似乎深了,四周特别的静,可以确定的是,这里不是先前山脚下的那个镇子。
“嗯,谢谢。”
他抬头扫过惜然一眼,起身卷起剩下的绷带,放到门口的塑料袋里,那边上居然放着画板和几支残余的颜料,唔,说不定是个艺术院的学生。
边收拾着地上的碎片,他嘴上有些不快,“你多大了?家里也放心你一个人出来?要不是我——”
这下子,惜然有些恼火,“你大姐我已经二十五了!说的好像我是十七八岁似的!”
他拿着扫帚的手一顿,也没抬头,“哦,没看出来。既然都二十多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完,他直起腰,走出门外,放下那些个垃圾,提了个煤气罐儿进来,接在灶上。
“在山腰那个餐馆里买了点现成的,热热就能开饭了。”
惜然单脚跳到桌边坐下,一脸惊愕地瞧着这个人进进出出,从没见过哪个用煤气生火这么利索的。实际上,没看见过哪个男人做饭,家里面,连老妈都很少进厨房,老爸嘛,恐怕连鸡蛋都不会煮的,唯一能下厨偏偏是她自己。眼前这个大个子在土灶前忙活着,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仔细看,这才发觉,他的脚有点一拐一拐的,不太自然。
饭桌上,气氛有些尴尬。惜然边扒着饭,边抬眼瞧瞧对座的,几次想开口,又不知道扯些什么。像这样一个人住在林子里的确实很少见。一般的画家,就是来找寻灵感,也住在旅馆里的。
“你总有个名字吧?”嘴里嚼着饭,惜然故意拣着跟前的那碗辣白菜,不去看他。
“······我姓许。”
“许什么?”
“······”他停下夹菜的筷子,直直地盯着这边,好像有些不耐烦了。惜然抿着嘴,也不敢接话,两人对视了一小会儿。
“雏羽。”他说完,撇开眼,给自己盛了碗汤。
“哦,我——嗯,李惜然,爱惜的惜,依然的然······”
“慢慢吃,”他突然起身放下碗筷,径直走到门口,“我出去走走。”
“哎——没什么,待会见。”惜然本想跟着去,顺便探探地儿,也不知道这是在山里的哪块。不过,思量了一下,自己还走不了,肯定会烦着他。等过几天,脚好了,她就不叨扰这个人了,看着,他是喜欢一个人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意朦胧中,惜然似乎听见碗筷碰撞的声音,哦,刚才实在没那兴致,就堆在那儿了。本来想起身问问,他睡哪里的,可是转眼间,又睡过去了。这一夜,昏昏沉沉的,似乎一整晚,那盏灯都亮着的,不时有些轻微的纸声······
—————————————————————————————————————————
“她这么大一个人,能跑到哪儿去?”妇人懒洋洋地躺在按摩椅里,微眯着双眼,“这不像你做事的作风!”
“让她一个人去静一静吧,婚礼的筹备不是都完全了吗?”
“唔,就怕她静得成了习惯,也不想回来了呢。”
“······不会的,惜然不是那样的女孩子。”男人站起身走到门边,“罗妈,饭好了吗?我赶着去开董事会。”
“好了,下来吃吧。咦?大小姐今儿个又不在哦——”
“唯唯那疯婆子,不等她了,开饭吧。”
“等她回来,也该收收心,我儿子的太太可不该是这么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