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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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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虏们进入内城,看见外面木桩上挂有很多骷髅,都不禁毛骨悚然。海伦夫人和玛丽小姐转过脸去,她们并不是胆小,而是实在不忍看。这些骷髅都是土人的战利品——敌方首领的头颅,至于敌人的身子,早已成了战胜者的酒肴了。

啃骨魔的府第位于城堡深处,夹在一些简陋的茅屋中间。府第后面是一个露天广场,是用来集会和习武用的。他的房屋的墙壁是用木桩和树枝编排起来的,墙里面蒙着弗密翁草席,用来取暖。他的府第不算很大,约有1000平方米,对于这样一个酋长,已经足够了。

房子面朝南开了个缺口,上面挂着一块厚厚的草帘子,可以前后掀动,算是房门。屋顶向外延伸出来,象古罗马人住宅的飞檐。椽子用各种图形花纹装饰着,在门外的墙上,就是现代所谓“迎门墙”,还雕有许多奇特的花卉人物供来宾欣赏,其中有树木,有奇禽异兽,有缭绕的连环花纹,密密麻麻的一片,都是出于毛利族的能工巧匠之手。

在矮屋里,地面很平整,高出地面5公分。一张矮床,上面铺有一张芦席,芦席上又盖有一张长长的软软的香蒲叶子编成的垫子。中间有个石洞,这就是炉灶。房顶上有个缺口,算是烟囱。因为烟只有到够浓的时候才会从烟囱里冒出来,所以墙壁熏得乌黑发亮。

啃骨魔的府第旁还有一个仓库,贮藏着酋长的粮食和用品,有他收获的弗密翁草、山芋、水芋、凤尾草根以及炉灶。更远一点有几所院子,养着一些猪羊,这些家畜是当年库克船长移植过来的,现在繁殖得并不多。此外,还有一些到处乱跑找食吃的狗。总之,可供毛利人食用的牲畜养得都不十分好。

爵士一行正等待着酋长的发落,同时还忍受着一群老妇人的辱骂。这群恶婆娘指手划脚,伸出拳头,从她们嘴里挤出的几个英文单词能时而听清,很显然,她们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在辱骂与威吓的包围当中,旅伴们反应不一。海伦夫人表面安闲,装出镇静的模样,其实内心非常恐慌。她拼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好安慰一下自己的丈夫。那可怜的玛丽小姐吓得几乎昏过去了,幸亏门格尔船长扶着她,准备全力保卫她。少校面对泼粪般的辱骂,并不在乎。地理学家则不然,气得咬牙切齿。

哥利纳帆怕那群泼妇对妻子大打出手,于是走到啃骨魔的面前,指着那群丑八怪,要求酋长制止她们的无礼行为。

酋长盯了他一眼,并未回答,只是挥挥手,那样丑婆娘乖乖地走开了。爵士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又回到旅伴中间。这时,有百把人聚集在“习武场”上,有老头,有小孩,有青年人,有男人,有女人,其中一些人闷声不响,满脸愁容,等待首领发布命令,另一些人痛哭流涕,在哀悼最近死去的亲人或朋友们。

原来,所有响应桑普逊号召反抗英国侵略的酋长中,只有啃骨魔生还归来。他首先给他的人民报告了起义在隈卡陀江下游平原地带失利经过。他的部下去卫国的士兵有二百多人,大部分未回来,其中一部分作了俘虏,但多数在战场上牺牲了,永远不可能回到自己的故土了。

这就是啃骨魔一到,为什么部民们这么伤心的原因。本来这次吃败仗没人知道的,这时,不幸的消息迅速传开了。

新西兰土人,在亲友阵亡后,内心的哀痛总要在肉体上体现的,尤其是女人,他们用锋利的贝壳划破脸皮和肩膀,伤口愈深,表示越悲痛难支。血和眼泪同时在流淌,是令人窒息的一种场面。尤其那些不幸的妇女,鲜血淋淋,象疯子一样,令人可怕。

更使土人们伤感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们对此看得很重。他们所哭的亲人不但死了,并且连骨头都未收回来埋在自家祖坟里。毛利人是相当迷信的,他们认为遗体的保存关系到来世的命运。他们要保存的自然不是腐烂的肌肉,而是骨头。他们小心地收集起来骨头,加以洗刷,刮磨,甚至涂上一层漆,最后放入“乌斗巴”里,土语就是“光荣之屋”的意思。这种“乌斗巴”装饰上死者的木头像,像上照样画有死者生前在身上刺的花纹。现在,这些烈士们战死他乡,墓穴只好空着,应有的宗教仪式也无法举行。烈士的骨头纵然不被野狗吃掉,也会“白骨露于野”了。

一想到这里,土人就气愤不休。女人们对爵士一行人的辱骂刚刚过去,男人们又凶狠地怒骂起来,挥动胳膊,很可能叫着要对旅伴动手了。

酋长唯恐控制不住那些过激分子的行为,所以叫人把俘虏押送到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在城堡的另一端,有一个供神的木棚,土人叫“华勒都”。

俘虏们总算暂时避开了那紧张的局面,大家就躺在弗密翁草席上休息了。海伦夫人实在疲惫不堪了,体力和精神都难以支持了,不由自主地倒在丈夫的怀里。

爵士紧紧地拥抱着她,不断地说:

“鼓起勇气来,我亲爱的海伦!”

罗伯尔刚一关进棚子,就站在威尔逊的肩上,将头从墙头与屋檐之间的隙缝里探出。他可以望见城堡的全景,一眼就看见了酋长的府第。

“他们在围着啃骨魔开会……”小罗伯尔低声说,“他们指手划脚……他们在叫骂着,……酋长要说话了……”

沉默片刻,罗伯尔又说:

“野蛮人现在安静下来了……他们都在听酋长讲话……”“显然,”麦克那布斯说,“酋长之所以保护我们,就是去拿我们换回他的首领们!不知道他的部下同意这样做吗?”“看样子,同意了……”,罗伯尔说,“现在,他的部下有的回自己棚子里了,……有的离开了城堡……”

“真的吗?”少校问。

“千真万确!”罗伯尔回答,“现在,只有押送我们的几个人呆在酋长的房间里。……啊!有一个人朝我们这里来了。”

“快下来,罗伯尔!”爵士说。

这时,海伦夫人站起来,紧张地抓住丈夫的手。“爱德华,玛丽和我都不能落入土人手中啊!”海伦夫人胆怯地说。

海伦夫人说完这句话,递给了丈夫一支装好子弹的手枪。

“你怎么还有武器!”爵士吃惊了,眼中露出一丝光亮。

“我随身带来的,因为毛利人不搜女俘虏身体的。万一不行了,这支枪是留给我自己用并不是打他们的……”“爵士!”少校说,“快把枪收起来,不到不得以的时候,不能暴露……”

哥利纳帆把枪刚藏好,挡着棚门的草帘掀开了,进来一个战士。

他打了一下手势俘虏跟他走。旅伴们互相递了一下眼色,穿过城堡中的小径,到了酋长面前。

啃骨魔身边聚集着他的部下,在波海文那河口驾着小船和他会合的那位酋长也在其中。那位酋长40上下,体格健壮,相貌凶狠,名字叫卡拉特特,土语就是“好发脾气”之义。他脸上刺着细致的花纹,一看就知他在部落中的地位很高。但是啃骨魔对他相当敷衍。一个善于观察的人一看就猜出他们之间肯定存在矛盾。的确,卡拉特特的权势叫啃骨魔忌嫉,他们共同指挥隈卡陀区的部落,彼此力量相当。所以,在两人谈话时,虽然嘴角也勉强地流露出笑意,心里却暗藏敌意。

啃骨魔开始问爵士问题了。

“你是英国人吗?”他问。

“是英国人!”哥利纳帆果断地回答,他深知这个国籍可以使俘虏交换工作顺利进行。

“你的旅伴呢?”

“我的旅伴和我一样。我们是旅行家,沉了船后,流落此岛,我们并未参加战争,我们是清白无辜的。”

“谁知道你参加了没有?”卡拉特特粗暴地吼道,“凡是英国人都是我们的敌人!你们侵占了我们的家乡!你们烧毁了我们的村落!”

“他们做得不对!”哥利纳帆庄重地说,“说实话,我心里也十分难过,但并不是因为我此刻落入你们手中才这样说。”“听我说,”啃骨魔说,“我们的‘脱洪伽’——奴衣·阿头的大祭师,落入你的兄弟们手中,他成了你们欧洲人的俘虏,他叫我们把他赎回来。要不是他吩咐过,我本想剜出你们的心,以告慰死者的神灵,然后把你们的头永远地挂在栅栏的木桩上!”

啃骨魔本来很镇静的,说到这里气得直发抖,满脸怒气。

接着,又冷静了一会儿说:

“你相信,你们英国兵肯拿我们的‘脱洪伽’交换吗?”

哥利纳帆迟疑了一下,注意观察那酋长的脸色。

“不知道!”爵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

“我看,你这条命可以抵得上我的祭师的命!”

“抵不上,我在这群人中,既不是首领,又不是祭师!”

地理学家听了这个回答,愣住了,用极其惊异的眼光望着哥利纳帆。

“那么说,你是没把握了?”酋长又问。

“是的!”

“难道英国人不肯和我们的‘脱洪伽’调换了?”

“拿我一个人去换,不成。要换,拿我们一齐去换。”

“我们毛利人是一个换一个!”

“要不,你先拿那两位女人换吧!”哥利纳帆说着,用手指着海伦夫人和玛丽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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