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二 爹爹(1 / 1)
直到夕阳在破旧的窗棂上晕出金色的光芒落到眼中,才发现时间已过去很久。
思绪既已整理完毕,心态也已调整好,接下来就是接受这具身体的身份,当然它的命运已归我。既然思想是属于我的,我当然要活出属于我自己的轨迹。
“唔!”床上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我这才想起屋中唯二的生物。
转身来到床前,一个瘦弱单薄的年轻男子,骨架异常纤细,不到160公分的身高。肌肤极为苍白,透着极淡的青,泛紫的唇,面容柔美秀丽。很奇怪,不过确实是柔美,至少在前世27年的生命中没有见过比他更适合这个词的男性了。
体弱多病,第一眼的评价。
细长有型的眉,密长卷翘如羽扇般的眼睫,直挺的鼻梁,圆润的鼻头,干裂发紫的唇紧抿,唇形优美小巧。
正打量着,就见他眉头微蹙,睫毛颤了颤,眼角上挑的凤眼中,一双水润的大眼慢慢游移的对着焦距。
很快,当黑亮的瞳眸中映入我的身影时,霎时弥漫起层层水雾。颤颤的起身,顿了顿,忽然猛地一把搂住站在床边的我,全身都在发抖。
娇弱单薄,第二眼的评价,有点怪。
“尘儿,尘儿,呜……幸好你没事,幸好没事。呜……爹爹好担心,你吓死爹爹了。呜……”
随着耳边细细的呜咽,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入肩上,渗进皮肤,烫了心脏。一瞬间,全身如身处蒸气浴般暖暖的,甚至暖入心底。
沾手触了一滴,看了看,舌尖轻点,这就是眼泪么?温热的,透明的,滑润的,苦涩的,小小的一滴,却似乎概括了一个人全部的感情世界。
这就是亲情么?虽然陌生,却很温暖,暖的让一向身处无边寒夜的我竟有种莫名的眷恋。
前世,特殊的出生方式,注定我是个没有父母亲人的特别存在。亲情?陌生的名词,也是危险的隐患,作为杀手,这是首先要剔除的要素。
即使是我的上司,创造出我的人,也是把国家安全放在第一位。
理智而无情,是伴随了我二十多年的铁血教育,是使我能在血与火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保证。所以,我,冷静却孤独,也从未感到过感情欠缺有什麽弊端,反而为此而庆幸。
如今,在这具瘦弱的怀中,借助这具陌生的身体,肌肤相贴的温暖,汩汩的流遍了全身,竟让我有了一种依恋,不禁庆幸压下了他刚扑上来的刹那,我瞬间反射般后退的意识。
我的上司说,人都是出于自身的需要与渴望,而在对世界的选择性学习中渐渐成长的。所以,我,重生后的我,既然依恋这种温暖,那么,为了继续享受这种温暖,你,由我来守护!
“爹爹,”拜前世所学习的伪装术所赐,即使是向一个比我前世年龄还小的男人叫爹,我依然很快进入了状况,“我没事,别哭!”
环着面前的男人,瘦骨嶙峋,悄悄摸了摸脉,胎体中受过寒毒一类的侵害,毒素遗留,导致早产体虚,阴寒畏冷,加上先天性心疾,后天缺乏疗养,长期营养不良,劳累过度。这样破败的身体,若不及时调治,顶多再有一、二年的寿命吧。即使经过专业系统的治疗与长久的细心调养,日后,也怕是要一生与药为伍,与榻相伴了。
我整理着措辞,要尽量在不惊动眼前人的前提下,来探知我所想了解的一些情况。
“爹爹,我醒后,头有些疼,”
还未来得及说完,哭声立歇。猛然抬起的脸上竟是近乎实体化的惊惶,枯瘦细长的手颤颤的抬起,想碰又不敢碰,近在眼前却一直在抖,急切的呼吸中夹杂了错乱的喘息,“头……头疼,怎……怎么办?大夫,对,要……看大夫。走,爹爹带你去……去……呜!痛……”
未竟的话终止在身子猛然滑落的动作中。紧捂着胸口的双手用力到发白,青紫的双唇无力的抖颤,却无法吸进一口气。
糟了,过于悲伤急切的负面情绪引致了心疾的猝发。
连忙轻手轻脚的把他放倒,让他躺好。摸了摸颈部和心跳,紊乱而微弱。快速解开领口的对结,按压胸骨中下的1/3处,对着那双微张的唇,紧急施行CPR。
得益于前世专长杀人的工作所需,为保证绝对的效率与安全,我熟知人身各处,所以出手迅速而精确,抢救总算有惊无险的成功了。
依这次的发病状况来看,当务之急是稳住他的心,调治他濒于死亡边缘的身体,其他的一切靠后。
迅速判断出紧急先后,立刻采取行动。
屋中除了老旧的一床一桌两凳一柜,几个散落的盆罐之外,几乎一无所有。到处翻了翻,还好在角落处的一个小罐中有一把米。来到屋外的灶台,几把干柴,一个小瓶中有些黄白色的粗粒,辨识一下,应是粗法下提取出的盐吧。
这样的家,真称得上一贫如洗。
也好,从没经历过的,就从这一世来尝试。改变一下前世已习惯的刺激而挑战性的生活方式,回归安逸,享受安宁,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天已黄昏,想了想,在屋中周围用石头摆了一个简单的阵法。这样荒凉的山,和周围的气息,根据杀手的直觉,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但也要防一些夜间出来觅食的野兽。
再次确认无误,转身迅速离去。
探了探土地的潮湿度,听了听周围的声息,确认了水流的方向。
运气很好,一条小型瀑布,其下一个小潭。感谢这个不错的身体,让我可以基本恢复利落的身手。
洗净身体,捉了几条鱼,快速返回,路上随手解决了一只逃避不及的野鸡。瞧了瞧,有些年头了,正好,可以用来给病人补补身子。
用水反复煮了煮那些粗盐,得到了一些细盐,细白晶莹,比之前强多了。
做了一些烂烂的鱼粥,炖了一锅鸡汤。可惜昏睡的病人没有配合的自觉,没办法,只好以口哺喂下小半碗——再不补充营养,就只有收尸的份了。
自己喝了鱼粥,收拾完后,在屋子周围转了转。
小屋掩映在高大的林木中,老旧的木质颜色,与周围的树木相得益彰,隐蔽性非常好。屋后有几畦菜地,种了几样野菜。
略想了想,这家人是有故事的。
不说屋中昏睡之人大家公子的气质,单就自己和他的外貌,就不是一般人家能拥有的。
在潭中净身时,就发觉了这具身体的外表。
瘦而修长,比例完美,皮肤略有粗糙,但仍比寻常人要细。斜飞入鬓的眉,英气有型。与那人一样的凤眼,只是此时属于我的瞳眸中透出无边的淡漠与冷厉,深邃无底,配着上挑的眼角,散发出丝丝魅惑。悬挺修直的鼻,薄而有型的唇,虽有些干裂,却并无损于整体气质上的冷艳。虽然只有12、13岁,却因为身量高挑,并未减损形于外的出色容貌。
这样的外貌,加上明明是没什么野外谋生技能,又拖着这种随时处于死亡边缘的破败病体,藏在这样巧妙却简陋的环境中,不得不让人怀疑。
希望是个有趣的故事,只是,他的身体……
想到屋中之人,不禁又有些皱眉。天气已入深秋,气温越来越凉,不管之前是如何度过的,在目前来说,就只有一床又旧又薄的被子。虽够大,却根本挡不了多少风寒,可他的身体却再也经不得一点寒气袭身了。想至此,忙返回屋中。
果然,床上薄被下瘦弱的身体已发着抖蜷在一起,口中呓语喃喃:“冷……好冷……不要……尘儿……尘儿……”
快速除下鞋子,合衣躺上床,掀被而进,将那具冰凉的身子小心的揽进怀中,一边靠在他耳边低声安慰:“我在,我在,没事了。”一边轻轻揉着他的胸口,为他舒着气。
稍稍提高一□□温,果然,颤抖的身子很快平静下来,偎在我怀中,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安详的弧度,安静的熟睡了。
作为高科技下除感情外完美的作品,我所具备的不只是高于正常人的头脑和体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我被创造的最基本的初衷,那就是比起常人开发度普遍不到10%的大脑,我的却已高达80%。
这种结果使我具备了许多超出常人的能力,比如,控风,比如,弹指烈焰,比如,屈指凝冰。
瞧,我被剥夺了感情,却被赋予了这许多在常人眼中不可企及的能力,可见,上天是公平的,不是吗?
……
在纷乱的思绪中,意识慢慢沉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