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1(1 / 1)
第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1
自从玄启下令将寒雪禁足鸾鸣殿开始,宫里四处都在讨论寒雪的身份是真是假,唯有被囚在鸾鸣殿里的寒雪,依旧淡定的似乎外面的所有烦心事统统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寒雪像平常一样坐在窗前,手心抚着高隆起来的腹部,安抚腹中的孩子不要被自己焦躁不安的情绪影响。昨天夜里,小家伙动了,她在睡梦中被惊醒过来,她多想跟玄启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可是,玄启这几日都不曾来看她。
虽然,紫宸殿跟鸾鸣殿就隔了一道墙壁,她也明白地知道,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是绝对不能来见她的。可寒雪相信,只要有他在,她便不用担心,她相信他会查明一切,还她的清白。
然而,夜里还是不太习惯没有他在身边的感觉,这几天她都不曾睡的安稳,总是半路醒过来,伸手却只摸到身边冰冷的温度。
寒雪往被子里缩了缩,轻叹一声再度闭上眼睡过去。半睡半醒中,她似乎又闻到玄启身上熟悉的龙衍香气,还有他温暖的掌心正轻轻地抚在她高隆的腹部。
寒雪猛地睁开眼,对上玄启溢满柔情的墨眸,玄启俯身在她额角和唇心落下轻吻,随即侧耳贴在她的腹部,隔着薄薄的衣衫,感受幼小的生命那份蓬勃朝气。
“儿子刚才动了。”玄启欣喜地抬眸望着她,“他刚才居然拍我的脸,你说这是不是代表他很喜欢我这个父皇?”
寒雪揉揉眼睛坐起身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玄启轻叹着将寒雪拥入怀中躺到棉被里,“雪儿,好想你。对不起,这几天的状况比较紧张,我不能过来看你。”
寒雪靠在他怀中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进去,“我知道,我都知道。”寒雪闭上眼,不忍心去看他再度泛起青黑色的眼圈,为了她的事,他一定费了不少的心思吧。“苏家还是咄咄逼人,要你让我和睿儿给昚儿偿命吧?”
玄启长叹一声,脸颊贴着寒雪的额头轻闭上眼。
“雪儿,”玄启拉着寒雪的手放在她腹部,“你和宝宝永远都是我的,就算拼了性命和皇位不要,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们母子有任何闪失。”
“嘘!别说傻话。”寒雪伸手捂住他的嘴,“玄启,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真的不是爹娘亲生的女儿吗?”寒雪鼻尖酸了酸,忍不住眼泪便掉了下来。
这些天来,她面对着外面的指责和质疑,坚强地如往常一般绽开着笑颜,倔强地不肯掉一滴眼泪,她以为自己可以扛过去的,却没想到见到他的这一刻,所有的委屈和害怕仍是不听话地一起涌上心头。
如果,她真是蓝靖的女儿,她的宝宝该怎么办?玄启该怎么办?她总不能真的让他为了她,连皇位都不要!寒雪不明白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将她和玄启绑在一起,却总在他们之间制造这么多的事端,她只是想好好地爱一个人,难道也有错吗?
她一直告诉自己,她姓纳兰,她就是纳兰寒雪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然而,静下心来想一想,她又没有任何的把握。玄启曾经说过,蓝家出事的时候,蓝雪才三岁,而她正是三岁那年大病了一场,因此幼时的记忆,几乎消失殆尽了。
偶尔,她的脑海中会浮现几个残缺的画面,她记得她有父母兄长,记得家中的梅园里有一株樱花树,记得小时候自己有一个小名叫月儿,可是寒誉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
她还梦见了那半边比翼鸟的玉佩,梦见一个小男孩儿将那块玉佩挂在小女孩胸前的衣扣上,说“以后你就是本皇子未过门的王妃”,梦见两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山寺外的大石头上看日出。她看不清楚男孩的脸,可是小女孩的脸却跟她当初梦见在梅林里的小女孩一模一样,小女孩有一双跟她如出一辙的眼睛……
寒雪的记忆混乱了,如果说这十四年来,她都是顶着别人的名字活着,那么,那些幸福温暖的记忆,究竟是属于蓝雪的,还是属于纳兰寒雪的?她是蓝雪,还是纳兰寒雪?她不想分清,她也分不清,她更加不敢分清。
现在的她努力让自己坚强起来,不为别的,只为了腹中还没有出世的孩子。
玄启发觉到寒雪身上的冰冷,连忙将她更加紧地拥在怀中。渐渐得,寒雪又睡了过去,可玄启眸中的温柔却渐渐被一种犀利的寒光代替。
接下来的每一步,他都必须走的更小心更谨慎,他必须加快脚步,抢在所有人之前将问题解决掉。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再给寒雪增加任何的痛苦!
鸾鸣殿的灯火渐渐熄灭,可长乐宫里,慈安太后握着手中的信件,两眼空洞地望着窗外的满天星斗,挣扎。
年轻的时候做下那些事,她早知道终有一日,报应会来的,上天很公平,给了你什么,便要用等价的代价去换,她只是没料到,来的这么快。可是,为了自己和玄启,她没有其他选择,一如多年前被逼到绝境的时候那般,她再也不想重温那样恐怖绝望的日子。
慈安太后打开桌子上烛台的灯盏,将信纸烧成灰烬。既然没有选择,她能做的,便是一直往前走。
翌日一早,玄启前脚去早朝,后脚,慈安太后便踏进了鸾鸣殿的门槛。寒雪忙起身迎出来,眘儿薨的那天,慈安太后狠戾的摸样仍令寒雪心有余悸,她不会天真地认为,慈安太后此次是专门为了看她和腹中的孩子而来。
慈安太后复杂地盯着跪在地面上的寒雪,目光带着心痛扫过寒雪已经高隆起来的腹部。五个多月的孩子,在娘胎里应该已经会动了吧。那是玄启的血脉,是她嫡亲嫡亲的孙儿,可即便她舍不得下手,也得下手。
萧鼎在信里威胁她,如果不拿掉纳兰寒雪腹中的孩子,他便要将当年的事统统公布出来,届时,不止是她性命难保,连玄启的皇位,恐怕都要背负上名不正言不顺的包袱。就算玄启会恨她怨她都好,她想要的只是儿子可以平安地活着,她其实从来都不曾贪心过。
“孩子,会动了吧?”慈安太后幽幽问出一句。
寒雪被突如其来的一问惊到,随即低头抚上腹部,柔柔道:“嗯,睿儿很活泼,总是喜欢动来动去的,臣妾的父兄说,睿儿将来一定是个聪明的孩子。”
“唉。”慈安太后背过身去,“纳兰寒雪,你和睿儿,别怪哀家。哀家这样做,都是为了陛下。黎幽!”
寒雪怔愣地抬头望向慈安太后,不明白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黎幽应声上前,从手中的食盒里捧出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来。黎幽阴沉着脸色将药汁捧到寒雪面前,“夫人,请您将它喝下去吧。”
寒雪抬起疑惑的大眼睛望着黎幽,心底的不安愈加浓烈起来。“黎幽姑姑,你告诉本宫,这药,究竟是干什么的?”寒雪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明显颤抖起来。
黎幽平静地盯着寒雪的脸,须臾之后,吐出三个令寒雪胆战心惊的字:“落胎药!”
落胎药!寒雪瞬间瞪大了眼睛,护着腹部连连往后退去。
寒雪难以置信地将目光从药汁移到一直被转身的慈安太后身上,“太后娘娘,为什么!睿儿他也是您的嫡亲孙儿,如果您还怀疑是臣妾害了眘儿,臣妾无话可说,臣妾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睿儿也是无辜的,太后娘娘您怎么忍心这样待他!”
慈安太后僵硬的背影轻轻颤了颤,说出来的话却是更加令人心寒几分:“来人!将落胎药,给爱家灌下去!”
“太后娘娘,您不能这么做!夫人腹中的孩子是陛下的血脉,陛下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苏晴和香染想冲上来保护寒雪,却被慈安太后的人架住双臂按在地上。苏晴急中生智,一句话直直往慈安太后的死穴戳过去。
苏晴知道,慈安太后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儿子,如果将玄启搬出来,也许慈安太后会看在玄启的面子上,放弃拿掉寒雪孩子的可怕念头。
可出乎意料的是,慈安太后犹仅是豫了片刻,仍是铁了心要黎幽将落胎药强行给寒雪灌下!苏晴心中着急,玄启要她待在寒雪身边,为的就是让她保护她们母子二人。若寒雪跟腹中的小皇子有任何闪失,她便是将自己碎尸万段,都难以抵偿自己失职的罪责。
苏晴运功挣脱宫人的钳制,飞身到寒雪身前将整碗落胎药打翻在地,苏晴将寒雪护在身后,单膝跪地冷声道:“太后娘娘,苏晴虽是一届奴婢,可也知道忠心二字是如何写法。既然陛下让苏晴回来保护夫人和小皇子,苏晴就是拼上性命不要,也绝不会让任何人碰夫人一根头发,即便是太后娘娘您,也不例外。苏晴从来都只听命于陛下一人!”
慈安太后冷冷地瞧着苏晴坚定的表情,她从来都不知道,苏晴居然身怀武艺。看样子她在玄启身边侍奉的这些年,也并不是普通的尚寝那样简单的角色。慈安太后冷声又让人去取了一副药来,这一次,她亲自端着药汁来到寒雪面前。
“苏晴,哀家不管你是不是只听命于陛下,现在哀家就亲自动手,哀家倒要看看,你一个奴婢,是不是连哀家都敢拦着!你若想拦着哀家,便先将哀家放倒了吧!”
苏晴闻言,脸色大变,她瞧着慈安太后一步一步走过来,虽然玄启将寒雪托付给她,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她是真的没有那个胆子为了保护寒雪而伤了慈安太后,毕竟那是当今天子的母亲,苏晴从没在执行任何任务的时候,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中。
慈安太后见苏晴护定了寒雪,只得转变了策略,对寒雪说道:“纳兰寒雪,你真的要看着你的家人为了你丧命?苏静萱虽然失了宠,可昚儿毕竟是陛下的亲子,天家血脉。你腹中孩子的性命,这一次算是陪给苏家的,陛下对你宠爱至深,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有。”
慈安太后顿了顿,继而说道:“万一苏家恼羞成怒,非要你一家人的性命给昚儿陪葬,届时,你连自己都保不全,如何能保护腹中的孩子?这个孩子,你就当他跟你没有缘分。用他换你一家人的性命,你不觉得很值吗?”
寒雪猛地抬头盯住慈安太后的脸,她似乎不认识慈安太后了,似乎从前那个潜心向佛慈爱温和的太后娘娘只是她记忆中的幻影一样,从来都不曾真实地存在过,寒雪不敢相信这位一向谦和的太后娘娘,居然会用她的家人来威胁她拿掉孩子。
好狠毒,寒雪明知道这话是慈安太后故意说给她听的,可是她清楚,慈安太后的话很有道理。可她没有毒害昚儿,为什么要还没出世的睿儿给昚儿抵命呢?她知道自己清白是不算数的,苏家人并不知道她也是被人冤枉的。
她知道苏家人想要睿儿的性命,也想要她的性命,她保护不了睿儿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无能,可是她的家人怎么办?真的要看着他们为她们母子陪葬吗?
她知道玄启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好她们母子,可是为了她和孩子让玄启跟朝臣反目成仇,又是对的吗?他们没事了,玄启的明君形象却要在众朝臣面前大打折扣,这并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寒雪伸手抚上腹部,睿儿又在动了,他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一般,拼命地动着,似乎是想告诉别人,他也是个无辜的生命,他不该为后宫里的争斗付出生命的代价。寒雪无力地闭上眼,如果,睿儿能换来家人的平安,她想她是会做的。
她不是个好母亲,如果她是个好母亲,就该拼命地保住自己的孩子,可是在家人跟孩子之间,她选择了前者。所以,她不是个好母亲,睿儿没了,她便跟着他一起去吧。
“把药给我。”寒雪颤巍巍地从慈安太后手中接过那碗令人作呕的药汁,眼泪似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滴接着一滴溅落在地面上。
“夫人!”苏晴惊叫着想要将药碗从寒雪手中夺下来,却被寒雪躲开。
“太后娘娘,您真的能保全臣妾的家人吗?”寒雪抬起一双冰冷冷的眸子,静静地盯着慈安太后,等着她的回答。
慈安太后被寒雪严重的冰冷惊住,她第一次看见寒雪的眼里露出这样的深情来,静静的,冷冷的,严肃绝望到令人害怕。慈安太后闪躲着扭过头去,“哀家能,哀家保证。”
寒雪苦笑一下,“好。这是太后娘娘的承诺,太后娘娘最好能做到,否则,臣妾就是化成厉鬼,也要同腹中的孩儿一起,找太太娘娘索命!”说完,寒雪便仰头将苦涩的药汁吞进腹中!
闻讯而来的玄启奔进鸾鸣殿,一把将药碗从寒雪的手中挥落。可是,他来的太晚了,那碗落胎药已经被寒雪吞服了大半,那个分量,足以让腹中的孩子离开母亲的身体。
药碗落地的瞬间,玄启惊恐地将寒雪抱进怀里,寒雪伏在他怀中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哭声回响在鸾鸣殿里,令所有人为之悲恸落泪。
“彦青,立刻给朕传李院正!”玄启的声音颤抖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子也颤抖着,他抱起寒雪往寝室里去,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绞尽脑汁想要保护寒雪母子的时候,居然是他一向敬重的母后,在他的背后狠狠插了一刀!
慈安太后见寒雪将药汁吞了大半,松了一口气,这样萧鼎便不会将当年的往事公诸于众了,这样,她和玄启的地位便保住了。
慈安太后扶了黎幽的手正要离去,却听见玄启夹杂着不解失望还有憎恨的冰冷声音从寝室传过来:“给朕站住!”
慈安太后心中一凉,这是头一次玄启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果然,儿子还是恨她了吧,也好,恨就恨吧,只要他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好好地活着。慈安太后转回身,准备好迎接玄启的责问。
李院正是被陆彦青背在背上,踩着轻功一路飞进了鸾鸣殿。李院正听说寒雪被太后强行灌了落胎药,大吃一惊。要知道,五个多月的孩子这个时候落胎,对母体的伤害也是极大地,甚至一个不小心,便会连性命都保不住。
李院正不明白太后为何能下得了这个狠手,可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想,他双脚一落地,就急急来到床前为寒雪诊脉。李院正仔细探查一番,忽而脸上便露出奇怪的表情来。他疑惑地瞧了一眼脸色阴郁几乎要发狂的玄启和一脸镇定的慈安太后,再仔细观察寒雪的脉象和身体状况,这才松了一口气。
“启禀陛下,夫人服下的不是落胎药,而是安胎药。”李院正的一句话,令屋里所有人都惊愣地转头望向他。
“陛下,夫人和腹中的皇子的确安好,请陛下放心。”李院正见玄启似乎没有明白过来他的话,继而又说了一遍。
玄启怔愣了片刻,欣喜地将寒雪抱在怀中,方才见着寒雪将落胎药吞下去的时候,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几乎就要发狂了。这个消息,就好像失去的珍宝突然又回到他的手心里,令他激动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寒雪闻言,更是喜极而泣,不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都感谢上天,没有对她如此残忍。寒雪越过玄启的肩头,偷偷往慈安太后的方向瞧去,却见慈安太后的脸色惨白惨白,目光狠狠地瞪住她,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寒雪心中的喜悦登时熄灭下来,看慈安太后的表情,原来慈安太后是真的想要拿掉她的孩子,而不是她以为的那样,是做给别人看的。寒雪勇敢地迎上慈安太后的目光,她用目光责问慈安太后,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能容忍她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
这一场虚惊,几乎耗尽了寒雪所有的气力。玄启命人将慈安太后送回长乐宫,随即调了一队御林军与十名暗卫守在鸾鸣殿的外面,他下了严旨,任何人不经他的允许随意靠近鸾鸣殿者,以抗旨之罪论处!
慈安太后逼迫寒雪落胎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后宫,人们都知道,玄启的这道御令中所指的“任何人”,包括慈安太后在内!他身为人子,不能软禁自己的生母,可他却可以令任何人都不能接近寒雪一步。
夜里,玄启看着寒雪睡着,这才带着一身寒霜一样的冰冷,来到长乐宫。踏进宫门的时候,他瞧见黎幽头顶一盆水,跪在慈安太后寝宫的外面。
原来,是黎幽将落胎药换成了保胎药。她不忍心看着寒雪母子一尸两命,不忍心看着慈安太后一时冲动,做下令自己悔恨终生的事,不忍心看玄启失去所爱之人,便大着胆子,将药换了。即使她知道这样做有可能是丢了性命,可她仍是做了。
玄启将黎幽扶起来,对于黎幽的举动,他不知道如何感激,她救了他的妻儿,便是救了他。他太了解寒雪性子,如果腹中的孩子有个什么,寒雪断然不会独活。没了寒雪,他不知道自己今后的人后,还有什么意义。
玄启命人将黎幽扶回去,并传了御医为黎幽看看跪了一天的双腿有没有任何问题。他屏退众人,独自一人踏进了慈安太后的寝殿中。这个地方,曾经是他觉得这宫里最温暖的地方,因为这里有最疼爱他的母亲在。可是今天,他却觉得所有的温暖,只剩了慈安太后逼迫寒雪落胎时的无情和冷漠。
“陛下来了。”慈安太后缓缓从内室走出来。她上前想要拉起玄启的手坐下,却被玄启抬手躲了过去。
“母后,孩儿仍敬您是孩儿的母后。孩儿只想知道,为什么,母后那么狠心,想要雪儿和她腹中孩子的性命?”玄启的薄唇颤了颤,仍是忍不住质问出来。
“唉。”慈安太后长叹着坐下,“母后若说,母后这么做都是为了陛下,陛下会信吗?”
“朕信。”玄启毫不犹豫地回答,“可是母后,您真的以为您做的所有的事,都是为了孩儿吗?您有没有想过,如果雪儿出了事,孩儿还有没有勇气活着?”
玄启的一句话,令慈安太后脸色苍白如纸,她知道玄启是真的爱寒雪,却从来没想过,在玄启的心中,寒雪的分量已经重过了他的生命。“你胡说什么!你是天子,堂堂一国之君!就算纳兰寒雪死了,你也要好好地活着,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慈安太后激动地指着玄启的鼻子,怒道:“你这个不孝子,你知不知道哀家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曾经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现在,你却能为了一个女人,轻易地说出不能独活的话来,你……你怎么对得起哀家!”
“呵呵!”玄启突然觉得很好笑。原来慈安太后做过的所有事情,罪魁祸首,却是他吗?
“母后为了孩儿,确实吃了不少苦。母后为了孩儿,确实做了不少事。这些孩儿都知道。甚至,母后为了让孩儿能够早日继承大统,在父皇的食物中下慢性毒药,导致父皇正当壮年便撒手人寰的事,孩儿也都知道了。”玄启痛苦地闭上眼。
慈安太后闻言,身子摇摇晃晃地跌坐到椅子上,她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两眼震惊地瞪大了瞧住玄启,“你……你……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玄启缓缓地摇摇头,自嘲道:“原来孩儿在母后眼中,是这么不中用吗?孩儿想知道,自然就查得到。母后为了争宠,设计除掉父皇的皇后,莫云锦正是知道了母后的所作所为,所以母后又设计害了沁太妃腹中的小公主,嫁祸给莫云锦,想将莫云锦灭口的吧?萧鼎就是用这个威胁母后,所以母后才执意拿掉雪儿腹中的孩子吗?”
玄启愤恨地将双拳紧紧捏在一起,只有寒雪那样单纯的女子,才会相信慈安太后的保证。届时如果她没了孩子,还有什么能为他抵挡萧鼎接下来的招术呢?只要有孩子在,他就有借口拖一天是一天,尽快将萧鼎的势力除去。母后啊母后,她是被贪欲蒙蔽了双眼,她是怕失去现在所有的一起,才看不见萧鼎隐藏在背后的心计。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亲口将这个秘密说出来。他知道这件事,还是他登基不久后的时候知道的。他曾经一度排斥慈安太后,他觉得她的母后一定是个可怕的女人,居然可以亲手毒死他的父亲。
可当玄启知道慈安太后是为了他不得不这么做的时候,便努力想要成为一名贤德的君主,即使他很不喜欢这个位置上的束缚和不得不背负的重担,也在努力地做好每一件事,算是替母后向九泉之下的父皇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