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宫廷深深深几许18(1 / 1)
第十八章 宫廷深深深几许18
玄启朝韩征使了个眼色,韩征会意,适时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抽打皮肉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里听起来颇为响亮。韩征颤着声惶恐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陛下开恩。”
“免了。”玄启懒洋洋地说道:“说吧,这么晚了你将朕从被窝里挖出来,究竟出了什么事了?”玄启瞧着韩征一脸慌张得快要急哭的摸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回禀陛下,是边关有紧急密信传进宫里了,信使已经在御书房里等着陛下了。”
“哦?”玄启的声音顿显紧张,“你同朕去御书房。你们几个守在外面,不要打扰婕妤休息。”
玄启说着,急步往御书房走去,待走的远了,玄启这才停脚步,趁着连低声问:“看你这样子,一定是发生大事了。快说吧,究竟宫里又出了什么乱子?”
“陛下,刚才奴才担心夫人的情况,所以就去了趟鸾鸣殿,谁知道,谁知道夫人不见了!”
“你说什么?”玄启大惊失色,差一点儿就控制不住大吼出来。“说!究竟怎么回事?朕不是让你派人好好看着夫人吗?”玄启面色黑沉沉的,伸手一把揪住韩征的衣襟怒问。
“陛下,本来今儿下午申时的时候奴才见着夫人回了鸾鸣殿,将红枣姜茶喝了然后去睡觉的。可是谁知道亥时之后,奴才担心夫人情况,抽空去了躺鸾鸣殿,却发现夫人不见了。被褥虽是散乱的,可是却是凉了很久的摸样,香染和夜莺一直都守在门外,奴才派去的两名太监也一直守着,可是,怪就怪在谁都没有见过夫人出去呀!”
玄启闻言,心头一紧,手上不由放松了力道,韩征这才得以脱身。
“仔细找过了吗?”玄启的喉头因为紧张有些干涩。
“陛下,奴才暗里派人四处找过了,就是没看见夫人的身影啊!奴才嘱咐香染跟夜莺不要声张,这不就赶紧的来通知陛下了。”韩征是真的急的快要哭了。若是寒雪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跟鸾鸣殿里的所有人就都不必活了,而他更不愿意看见寒雪出事。
“彦青。”玄启打了个响指,就见所有人都以为被玄启派出宫去办事的彦青身着一身黑色劲装出现在玄启面前,“你再带暗卫将宫里上上下下仔细给朕搜一遍,务必找出夫人的踪迹来。”
“诺!”
玄启像是脚下踩了风一般往鸾鸣殿赶去。夜莺进到寒雪的房里,仔细地又将四处的状况探查了一番,寒雪是自己走出去没错。没有人看见寒雪出门,可是东边的一扇窗棂上明显有人踩过留下的灰尘,鞋印是寒雪的鞋印不会有错。
然而,寒雪怀着身孕,翻窗是极其危险的动作,鸾鸣殿东边的窗口距离窗外的地面几乎有一人高,寒雪是一定不会跳下去的。
仔细回想一下寒雪回来后的摸样,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之处,只是她总是觉得遗漏了什么,可一下子她又想不起来。夜莺再仔细地将屋内检查一遍,忽而,她瞅见床头上每夜寒雪为玄启按摩手指时用来装药膏的白玉瓶,脑中灵光闪过,蓦地发现自己究竟遗漏了什么东西。
是瓶子!寒雪下午回来的时候,腰间没有挂装安胎药丸的白玉小瓶!她为寒雪更衣的时候,也没有摸到那只小瓶,而寒雪因为紧张腹中的孩子,所以那只瓶子一直都是绝不离身的。她为了时刻注意那只瓶子不要弄丢,才用金丝绳悬在腰间显眼的地方,时不时得都会摸一下,若是丢了,断不会一句不提。
夜莺脸色一变,陡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慌忙跑出来,却正好碰上飞奔进来的玄启。
香染见玄启冲进来,连忙泪眼盈盈迎上前泣道:“陛下,小姐不见了。”
玄启越过香染冲进寒雪的屋里,只见盘龙绣凤的重重帐幔里,碧玉床上只留下冰冷冷的一团被褥,哪里还有佳人酣睡的身影。
玄启颤抖着手摸摸冰冷的床铺,夜莺上前比划着手势,香染连忙收敛哭声,仔细将夜莺想要表达的意思读出来。
“你是说,小姐根本没回鸾鸣殿?”香染震惊地瞧着一脸严肃的夜莺,玄启和韩征亦是震惊不已。
“不可能啊,咱们可都是看着夫人进屋的,你不是还伺候夫人更衣来着?”韩征惊讶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夜莺将自己方才的推测解释一遍,香染一听,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如果回来的那个不是寒雪,那寒雪人究竟去哪儿了?从申时到子时,寒雪等于失踪了近四个时辰,她现在究竟会在什么地方?
玄启沉默着思考夜莺推测的可能性,又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陆彦青回来了,他派人找遍了皇宫各处,就是没有见到寒雪的身影,但是却在天阙宫外的假山石洞里找到了寒雪的玉簪,那正是玄启送给她的那支羊脂古玉梅花簪!
玄启颤抖着接过白玉簪,心中的恐惧瞬间将他淹没,令他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才好。他身为天子,从来没有体会过如现在这般六神无主的滋味。寒雪曾经答应过他,这白玉梅花簪,她决不会离身的,今天她去御书房见他的时候,他还瞧见着白玉簪就斜插在她的发髻上,缘何如今却落在了假山石洞里?
“陛下,夫人今天离开天阙宫后,确实在假山石洞里休息过。”韩征大为惊恐,这支梅花簪的来历他多少知道些,直觉告诉他寒雪定是出了大事。
“香染,你说酉时过半的时候,你还曾唤夫人用晚膳,夫人还在屋里应了你是吗?”玄启稳下纷乱的情绪,寒雪现在也许正面临着危险,他怎能先自乱阵脚呢?
“嗯。确实是小姐没错。”香染仔细回想一下,确定那时候的人无论声音还是形貌表情跟寒雪都毫无差别,不然她也不会认不出来。
“陛下,如此说来,冒充夫人的人应当还在宫中。微臣方才顺便查了今日出入宫廷的记录,酉时之后并没有人出宫,夫人很有可能已经在酉时之前就被送出宫了。”陆彦青推测道。
玄启握着玉簪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彦青说的极有可能。”玄启起身将白玉簪收进袖中,“韩征,你即刻准备,朕要连夜出宫去,陆彦青随朕出宫寻人。韩征你带着香染夜莺在宫里暗中寻找。”
说着玄启又转向夜莺郑重地嘱托道:“夜莺,你虽然跟在夫人身边的日子段,但是朕看得出你极为机灵,看事情也总是看的很仔细明白。朕现在不能出动大量的人明着找夫人,所以在宫里继续寻找夫人的重任,朕就交给韩征你还有香染了。若夫人仍在宫里,你们一定要确保夫人安全。韩征,朕将随身私印交给你,宫里的御林军随你调动,倘若真有人要对夫人不利,就算是皇后,你也可以先斩后奏!”
玄启是极信任韩征的,毕竟韩征伺候他这么多年,他处理政务从来都是韩征在一边陪着,多多少少,也学到了一些帝王的大智慧。
“还有,朕先拟一道圣旨给你,若朕明日一早还没有回来,你便在朝堂上公布,说朕连夜携云舒夫人去了别宫,免朝三日。别宫那里,也记得派人打点好,不可出了纰漏。”
众人领命而去,玄启则一匹快马,先跟着陆彦青飞奔出宫。谁都没有看见,夜莺趁着无人注意,偷偷将一只脚上绑了字条的白鸽放飞出去。而宫中一向有人圈养白鸽,又有谁想到,这里面居然有夜莺传信的信鸽呢?
德馨别院里,风无痕披了厚厚的大氅,独自坐在亭中温了两壶热酒,对月酌饮。
凉夜难度,今天的月亮很圆也很大,冰凉的空气令星空都似乎变得高远起来。
亭外立着桌案,桌案上供奉着两尊牌位,白烛高燃,却始终暖不了那两尊冰冷冷的牌位。
期中较高较宽的那一尊上写着:慈父蓝靖、慈母华紫薇之灵位,不孝子蓝风泣立于葵寅年十一月十八。
另一尊牌位上写着:爱妹蓝雪之灵位,愚兄蓝风泣立于葵寅年十一月十八。
今天,是他为父母小妹的祭日,今天是十一月十五,只不过他为他们立牌位的日子,却是在十四年前的三天之后。他没到这一天都会心情极为不好,十四年来,他都习惯在这一天用酒麻痹自己,可是每每都是越喝越清醒,越喝越忘不了那个血染满地银装的悲惨冬天。
漆黑的木牌上,用血红的大字写着他要祭奠的人。他犹记得当年雁南飞将他救回魅影楼之后,他咬破手指为父母小妹写下灵位,随即就昏倒在地的往事。刻骨的仇恨早在那个时候就深入了他的骨血中,而那个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纳兰寒雪居然想要他放弃仇恨,谈何容易!
她永远都不知道家破人亡的痛苦,究竟是怎样一种如蛊蚁噬心的痛。
“楼主,夜莺传消息回来了。”夜无名从手中的信鸽推上取下字条,递给风无痕。
风无痕瞟了夜无名手中的字条一眼,自从夜莺一年前混进宫里,只有上次他入宫行刺前主动跟他联系过,皇宫的地理图和东方玄启的作息习惯,也是那个时候由夜莺搜集来的情报。
没错,夜莺是他安排在皇宫里的人,她不但会写字,而且写得一手漂亮的行书,更是用剑的高手。寒雪大概万万也想不到,夜莺总是写不好字,是因为夜莺根本就是个左撇子,而左撇子剑客因为用剑习惯跟常人不同,往往都是极为难缠的对手。所以夜莺在人前从来都只用笨拙的右手,唯一没有隐瞒寒雪的便是夜莺这个名字。
“你念吧。”风无痕举起酒杯,懒懒地靠向椅背。夜莺这个时候传消息给他,想必是要她办的事有了眉目。
“楼主,纳兰寒雪失踪,极有可能是被人劫出宫外,时辰大概在申时之后,酉时之前。纳兰寒雪有孕月余,请楼主速速派人于宫外搜寻,以免其遭人毒手。”
夜无名念完,风无痕当即变了脸色,手中刚刚饮空的酒杯被他运气捏成粉末,白色的粉末飘散于地面之上。
夜无名见风无痕的反应,以为他会二话不说就去救人。他知道风无痕跟皇家有仇,也听风无痕说起过他的生父跟纳兰宇是旧交好友,而且俩家曾经定过亲的往事。可是,现在的纳兰寒雪是皇帝的女人,虽然风无痕总说他只是透过纳兰寒雪看见他死去小妹的影子,夜无名仍是觉得风无痕对寒雪的关心有些过头了。
风无痕起身走出亭外,他伸手执起蓝雪的牌位,眸底汹涌的黑色犹如寒潭一般,里面映射出沁凉如水的月华,错乱地闪动着冰凉的光影。
“无名,你说……本楼主是该救她,还是不该救她?”
“父亲,母亲,如今纳兰家的小姐已经是当今天子的妃嫔了,她已经有了东方玄启的骨肉,孩儿究竟是该救她,还是不该救她呢?”风无痕在心中暗道。
夜无名沉默片刻,叹道:“属下其实并不赞同楼主救人,毕竟此事跟朝廷有关,咱们江湖人一向不管官场上的恩怨,朝廷与江湖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这是咱们江湖人的规矩。但除去楼主与纳兰家的旧交不说,属下看楼主的样子,若是纳兰小姐真的出了事,楼主恐怕不会安心,不然楼主也不会嘱咐夜莺要护她周全。”
夜无名说完,随即上前请命道:“楼主,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无论楼主与皇家有何恩怨,纳兰小姐本就是无辜的人。属下心知劝不了楼主,楼主既然已经决定要救人,属下这就去召集兄弟们速速寻人。”
风无痕听完风无名的这番话,心中略略有些惊讶。无名一向是谨守着规矩绝对不会越雷池半步的性子,没想到这一次却会破例为寒雪说话。没错,其实无论无名的建议如何,他都会去救人的,至少纳兰宇一家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他们蓝家,单凭这一点,他便不能置之不理。
“如此,你便速速按照夜莺的提示去寻人。要送一个人出宫,目标定然不会小。你查查申时之后酉时之前宫里有什么东西运出去过,又跟什么人接触过,务必迅速,慢了,本楼主恐怕纳兰寒雪的性命堪忧。”
风无痕能想到的,玄启自然也能想到。他很快便查出那段时间里,有三次有人运东西出宫,可是光凭这一点点的线索,他根本不能立刻断定究竟寒雪是被哪一边带出去的,只能加派人手,用最原始的方法,同时排查三方嫌疑。
然而人海茫茫,出了宫,他们的消息便不及江湖人来的灵通。很快的,风无名动用所有的江湖关系,已经先他一步得知那段时间,有一辆运新鲜果蔬入宫的马车曾经在宫外一处隐蔽的胡同停顿过片刻,待那赶车的人出来后,却变了一张脸,随后不久,就有另一辆马车出来,往京郊的方向而去,而赶车的两人,其中之一正是之前赶车进去的那一人。
这桩偷梁换柱的买卖,刚巧被一名丐帮的乞丐瞧见,用这个消息换了夜无名一锭金子。
而玄启这一边,却是先查到马车的主人,找到他后,那人听说帮他运蔬果入宫的两个人竟然劫持了宫中妃嫔,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嚎啕大哭着将事情的经过如实招来。
原来,他今日准备运蔬果入宫的时候,走到半路刚巧肚子痛的厉害,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口,碰上一个熟人,此人名叫张三。张三听闻他要入宫送蔬果,兴奋不已,称自己从没见过皇宫长什么摸样,所以要替他跑这一趟,张三只图个新鲜,所得赏银定如数奉还,他便欣然应允。
二人商定了接头地点,虽然地点怪异了些,不过他也没有多想。等到了时候,去接头点取了车和赏银便喜滋滋地回家了。而且,进出宫门都要通过仔细的检查,他哪会想到他的车里曾经藏过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妃嫔,而且那妃子还有孕在身。
玄启闻言,气怒交加地一脚将那人踹翻在地,心中的不安愈渐浓重起来。从现在的状况看来,劫持寒雪的人定然是有了周密的计划才敢如此大胆,他几乎可以断定后来那辆马车里的正是被迷昏的寒雪。
玄启等人顺藤摸瓜地寻找那两个赶车的人,从送蔬果这人的口中得知那张三是个不学无术的泼皮无赖,平日里生活潦倒,此番作为,恐怕图的只是钱财。
时间越久,玄启心中越恐慌。他心知他们顺藤摸瓜的方法绝不会出错,可是却极其耗费时间,他们根本是要跟时间赛跑。然而,他们现在除了顺藤摸瓜,再无其他的办法,只求上天怜见,在他赶到之前,保佑寒雪安然无恙。
相对而言,风无痕这一边跳跃性的消息来源为他们节省了不少时间,他每一个环节,总会快玄启一步。天蒙蒙亮的时候,风无痕已经得知和张三一起的另一人名叫李四,同样是个地痞流氓,两人赶着马车正是往京城外的一处废弃许多年的破落庄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