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表白？NO！】（1 / 1）
时间一晃，便过了五日。
这五日里，沈钰只来看过紫堇一次，吩咐了他的两名药童：白术和黄芪照顾紫堇，自己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紫堇归咎于，第一次见面，沈大神医惊吓过度，造成了心理障碍。
沈钰手下有两名药童，也是他的徒弟：白术和黄芪。
白术活泼好动，鬼灵精调皮蛋；而黄芪，也就是上次给紫堇指路的那个小女孩，则刚好相反。她是个安安静静的孩子，带着甜甜的笑，除了做功课炼丹药之外，就喜欢一个人看书，哪像白术那破孩子，天天只知道出去玩……
“长庚啊，你说，沈大神好歹也是我的主治医师，怎么能放任我不管，让两个小屁孩照顾我呢？万一我病情恶化了，怎么办？”紫堇坐在门口，双手捧着脸，望天道。
这药人谷，终年都是云雾缭绕，就算现下是日落黄昏，却连一丁点儿的光辉影子都看不到啊！
“姑姑的掌伤已经没有大碍。”长庚压下心中的那一丝不快和失落，答道。
自从第一天着手治疗紫堇的掌伤，沈钰就已经开始给他熬药治疗他的失忆症了。那些药，是为了清除他头颅中的淤血，而其他的治疗，长庚还不愿尝试。
若是真的记起从前的一切，他与紫堇眼前的一切淡薄的幸福，都会成为泡影吧？不论是轩辕舒，还是自己，都不会允许自己继续停留了吧？
想到这里，长庚的眸子更加暗淡。不得不承认，他在逃避即将面临的一切。
“哦，这个我知道。”紫堇有些懊恼，“只是我好想念沈大美男啊……而且白术那小子每天都来气我，我真的怀疑我会被他气出心脏病来……”
“羞羞羞，不害臊的男人婆。”白术跑来，眼睛亮晶晶地笑道，“气出什么心脏病也好，反正可以当我师傅的病历。不过我看你这个男人婆复原能力也蛮强的，应该还死不了。”
“你这小子！”紫堇气结，作势就要去抓他，他却做个鬼脸跑开了，边跑还便道：“樊婆婆让我喊你们吃饭！”
“气死我了，白术那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和黄芪小乖乖那么可爱啊！”紫堇一跺脚，“等我见到沈钰，我定是要告上白术小屁孩一状……”
不过话刚说完，紫堇就懊恼了：紫堇怎么跟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闹脾气，还告状呢！真不是个成熟女人的作风……
——世界如此美好，我是如此美好，不该如此暴躁，暴躁不好、不好……
紫堇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来，压下了心中的暴动。她转过头，唤道：“长庚，我们吃饭去吧！”
“姑姑……”长庚没有动弹，却是一把抓住正欲走的紫堇，犹豫着开口道，“你……喜欢沈大夫吗？”
“唔？沈大神医？”紫堇略略一思，眯着眼笑道，“他人挺好的，我挺喜欢他的。如果可能的话，让他做你的姑丈可好？”
长庚抓着紫堇的手一紧，紫堇皱眉：“长庚，你抓疼我了。”
他低着头，眼睛湿漉漉的，闪着失落的光芒，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狗一般，耷拉着耳朵，抿着嘴不说话。
“当然了，我也喜欢长庚啊！”紫堇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纠结，却是笑道。
长庚闻言，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流光。却见紫堇点起头，拍了拍自己的头，如同长辈对晚辈的爱抚：“谁叫你是我亲爱的大侄子呢！”
“哪，我们去吃饭吧！”
紫堇一点一点地抽回自己的手，径直走开，而长庚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云雾中。
*
吃过饭，天还是很亮。紫堇和白术掐了一会架之后，便开始了每天的饭后消食运动——爬山。
为什么要爬山呢？紫堇自我总结：姐爬的不是山，是寂寞。
药人谷除了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医，两个小屁孩和一个烧饭的樊婆婆之外，只剩下紫堇和长庚两人大眼瞪小眼。但这个帅哥嘛，看久了也是会审美疲劳的，于是紫堇打着消食和解乏的旗号，每天傍晚都屁颠屁颠的爬山。
俗话说，有谷的地方就会有山，但药人谷的山，呃，怎么说呢，它其实是只是一个小坡……
小坡当然容易爬，对于紫堇这个万年宅女来说，这是个福音。不过半个时辰，她就已经爬到了山顶……不，是坡顶。
远远的，紫堇就眯到了一个人影。宝蓝色的长袍，飘扬的黑色长发，在日暮余辉中，仿佛就要乘风归去。
“沈大神医？”紫堇出声唤道，带着点不确定：他怎么在这里？
轮椅上的人回过头来，先是微愣，旋即笑了：“紫堇姑娘。”
“嘿嘿，沈大神医叫我紫堇便好，姑娘姑娘的太显生疏了。”紫堇笑着靠近他，站在他身旁，“沈大神医也是来看落日的吗？”
这个小山坡虽然不高，但是从上面看下去，却正好能够看到远处的太阳，印照在山谷里的云雾上，变成了一波波金色的浪潮，甚是壮观。
“紫堇。”沈钰低声念了一遍，笑对紫堇道，“那紫堇也莫神医神医的唤我罢，叫我沈钰便好。”
“沈钰。”紫堇也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两个人倒是像第一次见面那般，相视一笑。
“沈钰，这几天怎么不见你人影？”紫堇自来熟，就开始套近乎了，“难道是闭关修炼吗？”
沈钰摇了摇头：“我这几天出门采药，遇到了些麻烦耽搁了。”
紫堇随着他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衣摆上，那里沾了些许泥泞，而拢在袖中的手指上，也有些微的伤痕。
“你要亲自去采药吗？”紫堇看了看沈钰的脸色，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的腿……没事吧？”
“医者当然要亲自采药，方知药性优劣。”沈钰微微一笑，倒是没有过多在意，似乎已经习惯了，“我虽有腿疾，但在谷中行动并无大碍。”
“是以前落下的病吗？你自己不能治吗？”紫堇皱着眉蹲下来，看着那纤瘦的双腿，似乎想要触碰但又怕吓到沈钰，伸到半空的手又收了回来。
沈钰的眼神微漾：“以前试药的时候中了毒，为了保命只有将毒封在腿中。年岁已久，虽然现在已经将毒清除，但这腿确实是废掉了。”
看着紫堇那紧紧皱着的眉头，沈钰突然想到那个也不会嫌弃自己腿疾的人，在记忆里笑颜如花。
这一年下来，也不知道她是否成长？
可能是气氛有些僵，紫堇干笑一声：“上古有神农尝百草，你倒是成了炎帝了呢！”
沈钰笑了，伸出手摸了摸紫堇的头顶，像是抚摸记忆中的女孩一般。
“不知炎帝大人年方几何？可有婚配？”紫堇感到头顶上的手一顿，心里乐了：沈大神医好容易害羞哟，脸红了。
“我今年二十有四，未曾婚配。”沈钰看到紫堇脸上的贼笑，知道她不同于一般女子的温婉含蓄，轻咳一声，顺着她答了。
“比我大四岁，刚刚好。”紫堇的眼睛贼亮贼亮的，“沈钰……你觉得我怎么样？”
“原来紫堇已经二十了吗？看上去才只有二八而已。”沈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样？什么怎么样？难道……
沈钰一时尴尬，收回手握拳放在面前，又是一声轻咳：“紫堇，我……”
“逗你玩呢！”紫堇哈哈大笑道，眼睛眯成一条线，也能够看到沈钰通红的耳朵根子。
一扫之前的拘谨，沈钰瞪了紫堇一眼，也跟着她笑了。
“紫堇，婚姻大事你以后可切莫再信口乱许，你可知长庚公子他……”笑完，沈钰正想说些什么，又生生压住，摇了摇头，“算了。”
紫堇沉默半刻，才开口：“我知道。”
“知道？”沈钰反问，却又自嘲一笑：长庚看紫堇的眼神从来都是那么直接而热烈，她又怎会看不出来。
“沈钰，不知长庚的失忆症，几时可以治好？”紫堇话锋一转，转到了长庚是失忆症上。
“你知道这事？”沈钰先是一惊：长庚治疗的事情本算是瞒着紫堇进行了，她又是及时知晓？不过转念一想，这冼紫堇虽说大大咧咧不似一般闺秀，倒是心思细腻，极为聪慧。
他答，“现在不过是要清除他颅中的淤血，至于恢复记忆我也没有把握。”
“是吗……”紫堇低吟一声。
“可是，他是个没有过去的人。于我于他，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紫堇喃喃低声道，就像是反复对自己说的那样。
长庚有他的过往，有曾经的生活。对于轩辕舒，他是不可或缺的帮手，那么对于其他人，他又在扮演怎样的角色？他是否有爱过的人？他是否有妻子儿女？
他不自知，而她也不知。
紫堇是个过于小心的人，若是就此交心，她怕自己会输的一无所有。
看着她落寞的模样，沈钰心中一动，正欲安慰她，便听得她道：“哎，不过谁让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呢……魅力太大也有烦恼啊！”
紫堇托着下巴嘿嘿一笑，将这一刻的沉默驱赶，“沈钰你可不要也爱上我啊！”
沈钰低着头，笑了。
“好吧，这天都黑了，我们回去吧？”紫堇提议道。
沈钰点点头，而紫堇很自然的搭手，为沈钰推起了轮椅。沈钰心中一暖，也就随她了。
两人渐行渐远，坡顶上有风吹过，调拨着树叶沙沙作响。
夜幕降临，有一人站在树枝上，抿着嘴没有笑容。
他的低着眼，看不清神色，只是手指收紧，在苍老的树干上留下了新鲜的痕迹，流出血来，却不及心中疼痛的万分之一。
星星也看不见的夜色里，长庚只觉得紫堇是他唯一的光明。可那个光明，渐渐到了自己够不到的地方，越来越远。
“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吗？”长庚低声喃喃，一只手放到胸口，那里，那么疼，也那么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