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缘起缘落(1 / 1)
展翎尽心地做着手上的活儿,一切早已驾轻就熟,这次展翎做的是皮蛋瘦弱粥,那香软的粥面泛着耀人的光泽,诱使人引向更加神秘的地带,带着一丝兴奋,带着一丝期待。
凌逍在嗅着诱人的香气下缓缓从慵懒的早晨苏醒过来,缱绻从身上零零散散地散落。凌逍无论在何时都是矜贵而迷人的,柔软的发质微蓬松地贴在耳际,细碎的刘海遮住了惑人的双眼,却仍然能看出他的迷离神态,沉沉浮浮,使人轻易沦陷。褶皱的白衬衫包裹着他修长的身段,显得更加挺拔,他总能给人安全感,那是展翎想要的依靠。
凌逍睁着惺忪的眼睛,慵懒地倚在门沿,眼神紧盯前方在锅碗瓢盆中忙碌的身影。那是怎样纤细的背影,单薄的让人心疼,心总是隐约地为展翎疼,为展翎痛。她总有令人着迷的风韵,浅浅的,淡淡的,侵入人的肌肤,深入骨髓。在人措不及防间狠狠地抽上一鞭子,才顿然发现她已深入骨髓,植入细胞,早已分离不开。
可是当凌逍看到展翎又是一大早的在厨房忙碌着,他知道她在准备早餐,他知道她做了自己最爱的,她总是那么的了解自己,哪怕我们只是狭路相逢的路人而已。
转身,回头,展翎看见凌逍逆光而立,初升的旭日的光圈一轮轮在凌逍身边散开,光晕使凌逍的体型更加柔和,参杂在柔光里。这样的凌逍多么美好,让展翎不自觉地出神,她觉得有些晕眩,光使她睁不开双眼,她怕刺伤了眼。
“你起来了啊,早餐马上就好!”
凌逍不语,只是盯着展翎,看她云淡风轻依旧如往常的口气一样熟络,他知道他们只是朋友,呵,我们至少还是朋友。
展翎被他强烈的目光盯得有些发麻,索性直接转身而过,继续手上的活儿,放任凌逍火热的目光在自己的身后盯梢。
凌逍放肆地目光始终停留在展翎背后,到最后连凌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些什么,自己貌似已不再拥有这样的资格了,有些东西一但变质,便再也凝合不起来。
凌逍混沌的目光顿时变得深邃了,深邃的让人不自觉沉沦。空气似乎也在这时凝固,仿佛稍微粗重的呼吸都能打破这凝固的氛围,瞬间支离破碎。
凌逍挪着步子转身而过,双手自然地插在裤袋里,顺光而去。光线如柔软却尖利的长剑,划破天际,直驱而来。凌逍任由光线描摹着自己的轮廓,只是静静的望着窗外的橘子树。它,长得如此挺拔,蓊郁的叶遮蔽了大半天蓝,枝桠肆意妄为分割着天空。年轻就是力量,带着一丝张狂,带着一股热血,尽情地燃烧着生命,使这一整个夏季更增一丝活力。
可是,我们的青春为何如此?凌逍不禁有些羡慕那颗橘子树的生活,转身,回望,那里可有自己的红颜?
这时,展翎已经将热气腾腾的粥端出来了。浓重的水汽半遮半掩着的是展翎面若桃花的干净素颜,犹抱琵琶半遮面,更生一层神秘感。
展翎提着清亮的嗓子说:“凌逍,可以吃饭了。”
凌逍只是缓缓地踱着步子走来,越近越使展翎感到一阵压迫感。止步,低颌,以绝对的优势俯瞰着展翎,依旧是最初的清冽与疏离,未说只言片语,伸出手拉开椅子便坐下来吃着眼前的粥。展翎原本慌张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一阵没由来的空虚瞬间涌上心来,脑海中依旧闪现刚才凌逍的目光,带着一丝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有多久他未曾在自己面前露出那样的目光,仿佛所有人弃他而去,或是说他在避开所有人,作茧自缚?
展翎竟就那样傻傻呆呆得愣在了那里,片刻才缓过神来。只是那么极端的时间内,凌逍便已经将一碗粥喝到了见底。是谁在匆匆之际,遗失了属于我们的记忆,我不在存在你的生命里,你的生命也不再需要我。
凌逍吃完之后,便撂下一句轻飘飘的言语:“我去准备东西了。”
他,竟然就这样走了,走了。
展翎的心狠狠地抽搐了起来,展翎捂着胸口微微拱起了背,纤长的手指经络爆出,深深地抓着胸口,心,好像被铁丝紧密地绑结着,并且还不断挤压,挤压,将自己微弱的气息都要生生掐断。
展翎清秀的眉都拧成了川字,原本红润的唇也变成了酱紫色,展翎死死地咬住唇,硬是未发出丝毫声响。望着凌逍远去的背影,她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展翎强撑着做到椅子上,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挣扎着想要拿起勺子,可刚吃了一口粥,便十分反胃,什么也不想吃。
展翎拖着僵硬过分的身子捧着碗挪到厨房,可她实在是没有那空余的力气去收拾了。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必须打起精神来,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展翎望着仍在隐隐泛痛的心口,明眸中闪着一丝决绝与狠戾,高高举起紧握成拳的双手,快而狠地砸在了心口上。一下又一下,一声又一声,声声刺耳,如雨打湿地般如鱼贯耳闷哼捶打在心口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轻心口的绞痛。
展翎的脸色苍白如纸,虚弱的如在风中飘零的残叶,飘飘浮浮,无所依托。展翎蹲在墙角,还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细密的汗如雨后春笋般星星点点冒出。
可就在这时,凌逍背着挎包从房间走出,只是瞥了一眼展翎,未曾注意到展翎的疼痛,便甩下一句就夺门而出。展翎连呼喊的机会都没有,展翎望着门口空荡荡的,自己的心仿佛也浸泡在冰水中,连疼痛都一并消逝了。是谁在彼此最需要的时候,匆匆而过,却不知我们的心也在越离越远。
展翎强撑着身子,拿起沙发上的背包,慢慢地走了出去,自己何时如此依托他的呢?展翎啊,你不是早已习惯一个人形只影单地生活了吗?何时又贪恋起那温暖的港湾?你不是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望着人头攒动。展翎苦笑着摇头。
当展翎捂着心脏勉强地来到学校后,是谁在树荫葱葱下倚着粗壮的树干,清晨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斑斑点点地洒落在言辰身上,左耳的蓝耳钉流光溢彩,折射出幽蓝的光线,使人顿生愉悦之感。
展翎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校门口,静静地注视着相隔不远处的言辰,今天一看,阳光下安静恬淡的言辰尤为令人心恍惚一滞。原来也有能与凌逍有过之而不及的人,何时自己忘记了昨日的信誓旦旦?原来自己也只是个将华丽的谎言包装得异常精致的伪装者,而且还是个高手,那么轻易地猎取食物。
言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透过疏密交错的碎发间看到校门口的展翎。她,果然出事了。
她,看起来那么的憔悴苍白,如被漂白过了的玫瑰,带着一种凋零时的绝美与冷艳,就算是死亡,那也是最绝美的绚烂。
四目相望,总有那么多的柔情交汇,可又似无尽止。他的目光太过担忧,那么明显地暴露出自己最卑微的致命弱点,却只愿展露在她面前:她的目光太过凄然,那么明显地展露出自己最后的脆弱与无助。
他们注定生来便是两只受了伤的小兽,只有相互依偎,相互拥抱,舔舐着彼此身上的伤害,吸吮着彼此伤口不断涌流的血液,那是最美好的汁液,甘醇而甜腥,充斥着胸腔,存留着彼此最原始的温度,证明你只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