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1）
就算此属个案，但见时下的“集群化制假售劣、链条式拐妇卖童、家族式卖淫贩毒”等等。
民不自律，官也难为，百姓普遍失德，偶有善良人又如何稳住自己的心呢？官本位的“以人为本”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我并非在诋毁自己，因为我也是民众之一，遂写了一点不像诗的东西——
有时说我们说“人民伟大”，就在于从众成势；
有时说他们说“群众智慧”，也就是群发癔症。
从早先的运动、主义，到今天的眼球、民意，
不过是一大群充满好奇的猴子，且正在发情。
真有群氓与精英吗？若问*在哪儿？
就在自主培育的极权里；那么，独立思考呢？
我看，只有个别在牢里反省致死……
我们不能说，十万人共事就一定充满了智慧、洋溢出伟大；即使百万之众，也照样合起伙来干蠢事（实际上人数越多，更不乏伤天害理、惨绝人寰的史实）。个中原委常常是，服从人比命令者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阿尔贝-卡缪言:“如果说人是为一种至高无上的伟大思想，而不是为生活本身活着，这只是一个骗局而已。”
我就是在诋毁自己：活该、背时。这大半辈子，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没有身份，没有住房，没有社保，存款略够早饭钱。尽管如此，我仍以“徘徊在主流社会边缘”为幸；一个不被寻找，不被过问的人，有福了！因为活到头来，我既无最爱亦无最恨，所挂念的并不多，无非是：我亲爱的树呀，伤心的狗呀！还有那把镰刀，如今它在哪儿呢？
我在想，人总是活阶段性的，即使青春有误、中年而慌、老来将息，这样的日子也还是值得一过的呵！我将自己归纳，又罗列出一些不是诗的东西——
为人子，心存孝廉，却难以孝行，亲情薄如乡情；
为人夫，强调性别差异，只肯尽义务不愿负责任；
为人父，身体力行，孩子只要身体好、不学坏，足矣；
为人师，从来不是文人，谁惹了我，就打他个半死……
50岁后，我开始写这本“给儿子”的书，想起高尔基说：“作家的任务，就是从好人身上写出坏品质，从坏人身上写出好品质。”我拟就文学上的“这一个”，来表现社会化生存制约人性的倾向性。可如今，艺术三要的“审美、智慧、批判”，早已被它的反义词：“媚俗、功利、粉饰”所替代。整个人文世界，恰如知青当年“最是年轻无文化”的格局。那么，我这破书还写什么劲儿呢？及至53岁时，我终于坐不住了。那一年，罗小川大学毕业，去北京从事软件编程工作。我也去了那里，起先做网站编辑，不能胜任；后来在一个信息中心做翻译，苦学电脑，现将一篇《过简单生活》的博客，拉来为本书作结——
多年以来，我到处代课和帮人写字，因条件所限，逐渐习就了一种Life Style，即生活方式，话题好大，也就是衣、食、住、行而已。
先从吃说起，早年学校代课，晚不睡早不起，总是听见预备铃响，才从床上跳起，半分钟洗漱，夹着课本冲讲堂——从此就不吃早饭了。在我看来，搞吃最麻烦的就是动火。于是常用一种保温瓶法；譬如炖鸡，先将肉切成指头大小，塞入瓶中，去锅炉房灌满开水，第二天就有一瓶美味的炖鸡。但有一回教委来视察，我忙替泡茶，也许是水瓶没涮净，那官儿喝了一口，嘀咕：这茶，怎么有鸡味？还有油！
煮粥我也如法炮制，只有时米放多了，要抠半天才得果腹。至于蔬菜，可以先用盐渍了，挤掉水加点味精、清油即可；我多是1.5元买仨馒头，就着拌菜解饿一天。常此以往，大师级烹饪就不屑一顾了。我认为所谓美食者，终不过是“料理动植物的尸体”；搞那么复杂，营养丢失且价格昂贵，不慢性中毒也会当场噎死；食不甘味，劳民伤财罢了。
再说穿著，如果往南走，就带几件换洗衬衣、两条裤足矣。有一回带儿子去打洛镇，途中车上人说，那里根本没冬天，我便把孩子的冬服全扔出了车窗；因为几年归来，儿子已长大，也不能再穿了。若是往北走，我将就一身棉服、毛皮鞋，绝不多带其它。衣服嘛，也就是“御寒*”而已，再多的花样款式，纯属自找累赘。有一次随一明星外访，竟带了八个箱子，途中丢了两个，戏子大哭，我以为活该。
关于住，等身的一块地方就够了。这几年在北京，我住过地下室，住过没有暖气的平房。冬天的早晨醒来，竟发现我解在饮料瓶中的小便，冻硬如冰红茶也没地儿买去。日常起居，牙膏给我帮助最大，洗漱净手都用它；那玩意小巧且携带方便。一般出差住店，我选住三、五人间，价格便宜，可交朋友，也十分安全。这是我近来做记者的经验：多有巨额盗窃，凶杀现场，都发生在豪华套间；不信，查查历年的刑事案例就知道了。
至于行，也就是旅游。我总是先联系一个地方代课，然后一边教书，一边到处走走看看（多半有学生导游）。89年我去海南，在原始海滩用弃船建了一个窝，朝观日出，暮仰星坠。当一地游历完了，正值寒暑假，我再联系下一个去处。总之是那种走马观花无法比拟的；当今旅游业天花乱坠，我深知就里，那就是花钱买罪受的鬼把戏。
或有人说，如此人生未免太过辛苦。其实不然，锦衣玉食、华屋艳遇、名誉财富，要维系这些个，那才叫辛苦，不然何来车奴、房奴、色奴、家奴之类——奴者，跪求生活也，你说他们苦不苦？所以还是简单生活好。我欲因之梦寥廓，看见胖子，就想起非洲的饿殍；看见华服者，就想起马王堆的金缕玉衣；看见豪宅，就想起重叠的鸟笼子；看见豪车驶过，如同见了四轮驱动的铁棺椁，正急匆匆的前往墓地；看见包养二、三奶的，就仿佛是逐情的公鹿，捉对儿厮打，鹿角都断掉了……
生养死葬嘛，万人如一。我一直相信一种说法：上苍给予每个人的物质都是有定额的，尽少用度，颐养天年。中国民谚云：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我在想，有些事只要我们不去做，就是最大的善待自己，同时也体恤了世界和他人。
2012年8月25日 /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