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第一百一十二章 自当绝情（1 / 1）
等凤如卿将所有尸骨掩埋，已经是黄昏时刻，习习微风中黄沙如血，仿佛有悲歌哀泣，回荡在这座空寂的荒城中……
凤如卿放下锄头，面对这座八十一人的坟墓恭敬跪下，叩首三下，“各位暴尸数十年，如今归于黄土，请安息吧。”
明月在凤如卿身边跪下，认认真真的磕了几个头，突然歪着脑袋道，“大哥哥，有铃声……”
“铃声？”凤如卿静下心聆听，确实能听见隐隐的铃声随风飘来，时近时远，宛若飘渺的呼唤……
如血夕阳染红了黄沙，一阵凉风过去，扬起尘土，不过转眼天色咋晚，月色低迷，幽冷的笼罩大地，万物都披上一层冰霜银辉……
一袭白衣飘然而落，披月光皎皎无瑕，面纱轻拂，飘带飞起，如仙人降临……幽幽冷香飘逸，铃声隐隐徐徐缓缓，让人不觉笼罩在一层安然之中……
“师父！”凤如卿惊愕叫道，“师父，是你对不对？”虽然是慕云的打扮，但那日，她也是这般打扮。那白衣人并不理会凤如卿，一拂如雪广袖，转身翩飞而起，带走了清风……“师父！”
“不对啊，她不是爹啊！”明月抓住凤如卿的手道，“大哥哥，她不是人啊。”
凤如卿也不能甩开明月，看着白影远去消失在雾气中，知道追也来不及了，放松绷紧的身体，回头看着明月，“你刚刚说了些什么，明月？”
“她不是人。”明月盯着凤如卿道，“她没有影子。”
“没有影子？”凤如卿盯着地上，自己和明月的影子叠在一起，再看明月一双无垢的双眸，知道明月说的是真话，“没有影子的是什么？”
“是……鬼？”明月自己也不确定的苦着小脸。
凤如卿心头陡然一惊，“不可能！”凤如卿挣开明月的手，明月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凤如卿心微惊，但看明月站稳了，一丝愧疚被焦虑掩去，“明月，你先回去，我要去办点事。”
“大哥哥……”看着凤如卿飞走，明月急得大声哭叫道，“大哥哥，你别走……大哥哥……别去！”
风中明月哭叫的声音丝毫没能影响凤如卿的决心，追着凤凰仙山的方位，丝毫不曾停歇，一路运功飞纵，直到了凤凰仙山脚下。
“师父，你在哪儿？师父……”凤如卿微歇了片刻，再度提气飞纵，穿越过古木丛林，直往山顶……间或的大喊道，“师父……师父……”
凤如卿一路穿梭在林木间，因为丝毫不曾停歇，运功过多，已经一身汗，却丝毫不觉。
白光一晃，一根白绫甩向凤如卿，将凤如卿扫下树梢，一袭白衣的人影立在树顶，冷漠的看着凤如卿直堕入灌木。
“师父……”凤如卿很快爬起身，看着树上的人影，“师父，你终于出现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能进入凤凰仙山？”白衣人落下，脚尖轻点，立于灌木之上，依旧不沾泥土，白衣飘然，双眸如冰，威严庄重绝美出尘……
“师父。”凤如卿看着眼前的人那双冰冷的眸子，片刻低头去寻她的影子，但是……“师父，你的影子呢？为什么你没有影子？”凤如卿急扑向白衣人脚边，“为什么没有？”
“我有没有影子和你有何相关？我说过我不是你师父！”昙姬退后一步，被人逼近的感觉让她不自在，尤其是被那双仿佛带着火的温度的双眼直视，冰冷道，“你的伤还没好，你就又来送死吗？”
“师父……你告诉如卿，你是人还是鬼？”凤如卿多希望自己是在做梦，否则，为何会看见这么荒唐的景象。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昙姬不悦的皱眉，“本尊是仙。”
“仙？”凤如卿想起黑白无常的话，“师父你是仙？真的是仙，不是人？”
“我说过我不是你师父！”昙姬恼怒道，“你到底还想做些什么？不要以为我真不敢杀凡人。”
“你是真的失忆了吗？”凤如卿提起轻功上了棺木，与昙姬面对面，深情凝视道，“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不记得我了？”伸手欲抚上那张让自己思慕已久的脸颊。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昙姬一拂袖将凤如卿甩开，“别靠近我！”
“你只是不记得了。”凤如卿收回空落的手，负于身后，“我会让你记起的！”
“我说过我不认识你，也不是你师父！”昙姬一拂袖将凤如卿扫飞出去，冷声道，“你再说三道四，胡说八道，我今天就杀了你。”
“你心虚吗？”凤如卿咳了一口血从地上爬起，“师父……”
“我说了我不是你师父！”昙姬心一抽，越发的恼怒，“你再不滚下山，我立刻杀了你。”
凤如卿脚下一踩，飞跃道昙姬面前，在昙姬退后前一把捞住昙姬的腰抱紧，紧紧的贴着自己，扯下面纱，双目炯炯如烈火的逼视着昙姬，“好，你杀吧！师父——”
“我不是你师父！”昙姬怒道，“你这凡人，是自己找死！”昙姬抬掌……
白色面纱随风飞去，凤如卿出手按住昙姬的后脑，将昙姬逼向前，唇封住昙姬因惊愕而微张的嘴，舌趁机探入她香甜的口中搅动，汲取甘甜的蜜津……
昙姬反抗不能，只能由着凤如卿为所欲为，抬起的手也软软的垂下，不知从何而起的火热从口中一直到面上的红晕飞扬，直到全身因呼吸不能而几近无力在凤如卿怀里，心中那一阵阵波涛不曾间断，强烈得引得身体发颤……
“师父……你脑子不记得的东西，你的身体还记得不是吗？否则我吻你，你会真杀了我。师父你就是这样的人。”凤如卿双手抱紧昙姬，“师父，你放心，我会让你记起如卿的。”
“我不是你师父。”昙姬依旧否认道，“如果我是你师父，我也不会和你做这种事。”
“如果你不是我师父，我还是会对你做这样的事情。师父，只要你是你，如卿就能认出是你。”凤如卿低头轻吻昙姬的额头，“师父……就算你不是人，是鬼也好，凤如卿依旧爱你。”
“你够了！”昙姬双掌推开凤如卿，冷沉着脸色，面如冰霜声也如冰霜，“我不是你师父。”
“师父，你到底在怕什么？”凤如卿抓住昙姬一只手，纤纤细臂，几乎难以想象她是练武之人，几十年武学修炼，竟然没有改变她的纤细骨骼。凤如卿轻握住绵软微凉的手掌，“师父……你从来不讨厌我吻你，难道你要说你真的没感觉吗？”
昙姬看着凤如卿，“我不否认我不讨厌你吻我。但是……”昙姬背过身去，“或许只是我单纯喜欢这件事而已，就算是别人，我也会一样。”
“我不准你让别人吻你。”凤如卿再扑上来抱紧昙姬，几乎想让她的身体就这样和契合，合二为一，成为一个整体，“师父，你是故意要惹如卿生气吗？”
“我说的实话，身为昙姬我不能说谎！”昙姬掰开凤如卿的双手，转过身来面对凤如卿，一双平静无波的眼将凤如卿的面容收入眼底，低声道，“你很奇怪。”
“我哪里奇怪了？”凤如卿握住昙姬的双手，轻揉着细嫩的冰肌雪肤，“师父，你给我个机会好吗？我会让你想起自己是谁，想起我是谁……”
“我知道我是谁，也没必要知道你是谁。”昙姬冷漠的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自己竟然是不怎么讨厌他这般亲昵的，这个人做的一切，早该死个十遍八遍了，可是……几次自己都没能下手。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师父一直很倔！”凤如卿突然拦腰抱起昙姬，“师父……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突然腾空，昙姬面上闪过一丝惊慌，倏尔冰冷，“你是真不怕我杀了你？”
“如卿说过，若师父要如卿是，如卿就不能活。”凤如卿感觉怀中的人真的轻得不可思议，感觉就像是一缕风，没有重量。飞身而起，“师父，我们去哪儿？”
昙姬望着凤如卿，月光映着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有三分孩子的纯真澄澈，三分男子的坚毅，还有三分是水一般的温柔，最后一分是让人迷惘的神秘。这样的男人在世间怕也是少见的……只是……对自己而言，再美的皮相没有任何意义。昙姬垂下眼，并不说话。
凤如卿见怀中的人不说，也不多追问，怕她会烦了，就顺着风往前飞，好一会儿，眼前现出一弯银光的水池，凤如卿落了地，在水池边站定。“师父，就在这里吧。”
昙姬依旧垂着眼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凤如卿将人放在水池旁映着月光的白色大石上，自己也依着坐下，只侧脸静静的看着她……
沉默中过了很久，昙姬抬了下眼道，“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一辈子。”清风拂动凤如卿散落的发丝，他温柔笑道，“如卿要看师父一辈子，永远不会腻。”
“我已经不想再多说一遍了。”昙姬冷淡的别开眼，看起来很生气，并没有拂袖离去已是奇迹。
“师父……”凤如卿握住昙姬放在腿上的一只手，紧紧包裹，“师父……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昙姬并无兴致，只像是顺着凤如卿的话随口问而已。
“师父你其实真的很温柔。”凤如卿温如暖玉的笑道。
昙姬抽开手，冷哼道，“我说过我叫昙姬，所以你叫我昙姬。”
凤如卿考量了一阵，决定不惹她生气，点头道，“好，我叫你昙姬。昙姬，昙花之姬吗？”
“你想怎么就怎么！”昙姬并不真的给凤如卿回头，目光也不曾多给凤如卿丝毫。
“师……昙姬，你什么时候开始在这儿的？你在这里做些什么？”凤如卿想，弄清楚因果，才好对症下药，尽早让她恢复记忆。
“我出生在此，长在此，守在此地是昙姬的使命，其余我没做什么。”昙姬站起身道，“我要回去休息了！没时间和你混。”
“带我一起走！”凤如卿抓住昙姬的手，这只手的温度和当初一样，凉凉的，比一般人的温度要低，“你去哪儿就带我去哪儿，天上地下都一样。”
“你到底够了没有，我不是你师父，也不是你要的那个女人。”昙姬冷盯着凤如卿，厉声道，“我不是人，不是你一个凡夫俗子所能消受得起的！”
“我确实只是凡夫俗子，但能不能消受是如卿自己的事情，如卿甘愿承受一切。”凤如卿握紧昙姬的手不放，跟着站起身，“师父……让如卿跟你一起走！”
“我凭什么要答应你？”昙姬甩开手，一拂袖将凤如卿扫开，飞身而去，“滚！”刹那间绕过山林不见了人影，只有回声依旧荡漾至歇，月光清冷寂寥，微风撩动，树影动孤影不动……
“师父……”凤如卿心头抽痛，“师父，你怎么可以这样？师父……”凤如卿颓然脱下，躺倒在大石上，入眼的浩瀚的夜空中那一轮圆满的月……为什么月亮圆满，人却不圆？凤如卿一圈打在身下的大石上，仰天长啸道，“师父……”
那一声呼唤在夜空地下，山林中穿梭回荡，好一阵子才回荡的余音才消失……
凤如卿疲倦的闭上眼，喃喃自语般念叨，“师父，如卿等你，一直等你……小时候，师父不见如卿，但如果如卿病了，师父就一定会出现，一定会……”任凭骤冷风吹在身上，一阵阵发寒，凤如卿摊开着的身体不动分毫……
夜静静的在月光普照下消逝……初晨的第一缕晓光落下凤如卿还躺在那里没有移动分毫；烈日当头如六月酷暑，身上的汗水湿透了衣衫，背部被烫得疼，眼睛被刺得疼，嘴唇干烈，喉间干裂得发疼，已经无法出声，未曾动分毫；午后暴雨侵袭，如豆的雨打在身上，全身湿透，还是不动分毫；黄昏落日，如血斜晖映着白衣，晚风习习，躺在那儿的人满脸汗水，面色却如他的衣衫一样发白，嘴唇一张一合，只有低哑的呼吸声没有字音……
皓月当空，一片清冷寂静，一袭如月的白衣突兀出现，立在一旁，白皙如玉的手抚上石上人额头，拧眉道，“你……到底何苦？”
迷蒙的眼微张开，望着白衣人，嘴唇开开合合，拼命想解说什么却没能出来一个音……
“我不是你师父！”昙姬甩开手打算让凤如卿病死算了，反正他也该死，只是胸中有股怒火，烧得人控制不住，“我说了，我不是你师父，我到底说多少次，你才信？”
凤如卿无力的闭上眼，嘴唇依旧无声的一张一合诉说着……“你是师父，我不会认错……师父，如卿知道你会来的……你一定会来……”话完就晕了过去
“你……”昙姬咬着原本色泽就不红润的下唇，直至发白，终于一声震怒道，“要病死也别病死在我凤凰仙山！滚下山去！”白色广袖一拂，平地卷起一阵狂风，将凤如卿抬起……“你……你……”昙姬几次重喘，手突然一负，凤如卿落回石面……“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