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五十三章 为了你（1 / 1）
路过那些残肢断臂的山匪，琴徵和一众婢女微变了脸色，纷纷看了眼凤如卿，冷墨轩面上也难得的有些肃穆正经。
一直到离开了过风岗，冷墨轩才终于忍不住道，“凤兄弟，如果有一天，我得罪了你，你会不会也这么对我？”
凤如卿看了眼冷墨轩，“冷公子应该不会让我有这个机会吧。”
“对对！”冷墨轩连连点头，“你不杀那些人，比杀了他们还狠毒。我发觉，你骨子里比你师父还狠，还无情。”
“师父告诉我，死是这个世上唯一不可挽回的，所以我从小就立志不杀人。”凤如卿望向前方，“可是师父也说，剑生来就是为了见血的。”
“你师父说的都是真理，对你来说，是吧？”冷墨轩摇头，似乎要甩开什么。“你……其实不正常。难怪你的爱好也那么古怪！”
凤如卿只笑了笑，并不多介怀的样子。
黄昏日落时候，一行人大约到了过凤岗五十里外，选定了一处背风山林，停下来打算休息。
琴徵吩咐了几个婢女去捡柴火来生火，冷墨轩将马拴好，靠着树无所事事的样子，凤如卿看了眼四下，摸了一下挂在马鞍上的包裹，牵着埋头吃草的马要走开。
“无尘。”马车内传来清冷的声音，一双雪白的手掀开车帘，慕天终于露出苍白的脸，“无尘，你要做什么？”
凤如卿转过身，“我随便走走。”
慕天接着琴徵的搀扶走下马车，“我想和你谈谈。”
“好。”凤如卿将马拴在树上，客气得几近生疏道，“请。”
慕天离开琴徵，走向凤如卿，看了凤如卿许久，“我们走吧。”
两人默不吭声的走在丛林，一直到身后的人都大抵远了，慕天才道，“你的剑终于出鞘了。”抬头望向凤如卿，“比我预想的早。为了什么？”
凤如卿看了眼慕天，“慕天。为了你。”凤如卿想起前几日慕天的表白和举动，目光不觉的扫过慕天的唇上，很快又移开，不敢再慕天脸上多停留，“我答应过你。”
“你答应过我什么？”慕天是疑惑的，眉头轻拧，嘴唇微抿。
“我说过你要利用，只能利用我，而我要先对你有足够利用价值。”凤如卿垂下眼问，“我够吗？”
慕天愕然，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慨叹般轻笑了笑，“你……”慕天轻摇头，看了眼凤如卿，无奈叹道，“你真的太傻了。”目光却盈盈的落在凤如卿身上，花了水波。
凤如卿被那双眼中的波纹，吸引住迟迟不能移开眼。如果慕天是女人，那么该是多绝代芳华的佳人？只要被他多看几眼的人，怕是都不能逃脱吧。若非自己心底清楚的有个师父，是不是也会被他迷住。凤如卿思及此，别开了眼。
“你知道你什么地方最容易骗人吗？”慕天抱住凤如卿的手臂，轻摇，“呆傻。”
凤如卿扯开慕天的双手，将两人分离，因为知道慕天对自己的感情，才不能容许暧昧和靠近，“慕天，我们……”
“你现在怕我还是嫌弃我？”慕天松开空举的手来，“你觉得我很不正常是吗？”
“不是。”凤如卿拉住慕天，“慕天，凤如卿何德何能？不值得。”
慕天敛眉，猛然一拍凤如卿，“我说过的你就当没听到吧！做不了情人，难道我们朋友也做不了了？”
“嗯。”凤如卿点头，回拍了一下慕天的肩，“我希望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
慕天只笑，望着日暮下越发清幽的山林。“对了，说说玉城的事情吧。”
“玉城的城主是江湖人称金玉客的玉成白，玉城居民以金银玉器雕琢为营，所以玉城十分富有。”凤如卿记得在武林大会上只见过玉城总管，叫玉安，而玉成白着名字是在秋水宫时候，师父告知的，此人武功高强，但从十年前开始不再走动江湖，原因未知。
慕天轻点头，“你也听说了，十年前开始，玉成白不再离开玉城。其实这是有的原因的。”
“什么原因？”凤如卿推断了一下，玉成白的年龄还不过而立不久，正值壮年，理应是多多走动，而不是偏安一局，固步自封。
“因为他的未婚妻……成了傻子。”慕天双手交负身后，“他的未婚妻是他爹娘一位故人的遗孤，名唤叶宜娘，两人原是上一辈指腹为婚，算是青梅竹马，但后来玉成白十七岁离开玉城行走江湖，爱慕上一位称号兰中君的兰弗姑娘，而这位兰弗姑娘却倾心于他的结拜兄长刀裂魂，后来刀裂魂和兰弗结为佳偶，玉成白失意之下，回到玉城，已经是离开玉城五年后了，玉城的长辈便安排他娶五年来主持玉城的叶宜娘，婚期定在腊月二十。因为听到他要娶亲的消息，兰弗和刀裂魂自然来探望他，却不想出了点意外，婚礼前一天，怀孕三个月的兰弗因为叶宜娘而流产，玉成白一怒之下休弃了叶宜娘并将她连夜赶出了玉城，等玉成白找回叶宜娘，已经是一年后，而叶宜娘已经疯傻。玉成白这些年来重金请了不少大夫，甚至宫里的御医，但也都只诊断出叶宜娘因为高烧烧坏了脑子，药石枉然。”
“既然玉成白将叶姑娘赶出城，又去找她，那是误会伤害了叶姑娘？”凤如卿不禁的锁住眉，“叶姑娘会成了这样，他要负很大的责任。”凤如卿同情不起来玉成白，“那现在，叶姑娘怎么样了？”
“那之后，玉成白就没有再离开玉城，一直寻医要治好叶宜娘，但是也没有娶叶宜娘。”慕天望了眼凤如卿，“进了玉城，如果碰见叶宜娘，绝对不要表现出任何过度关心，会让玉成白不高兴。”
凤如卿点头，“不会。我同情叶姑娘，不会看不起她是个傻子。”
“也别同情她，你最好对叶宜娘没有丝毫关心。”
凤如卿疑惑的望向慕天。
“玉成白不希望看到有人把他的未婚妻当成傻子。”慕天勾唇一笑，“我想他这种奇怪的心理，你不会了解，我也弄不清。”
凤如卿点头，“好，我会按照你说的做。”
“还有，无尘。”慕天一个身转到了凤如卿眼前，郑重的盯着凤如卿的双眸道，“我告诉你这个故事，是要告诉你，珍惜眼前人。如果某天你因为别的人，即便是我而伤了碧绿的心，害她受了一丝一毫的伤，我都不会放过你。”
凤如卿对上慕天认真的眼，沉默了良久，郑重点头，“如果我真的必须得娶了水姑娘，娶了她，我会对她好。但是……或许，我不会娶她。”
“为什么？”慕天拧眉，移开身，“你能反抗你师父吗？”
凤如卿摇头，“因为我觉得水姑娘不会嫁给我。”凤如卿说不清自己是不是自信，又或者，凤如卿更相信的是，自己没办法娶水碧绿，而水碧绿偏巧也不愿，这样两厢不愿的是不可能成功的。或许，自己该找水姑娘谈谈才是，当初因为一心抗拒，所以没有和水姑娘沟通。
慕天只笑了笑，换了话题，“无尘，你今夜要去办事是吗？”
“你知道了？”凤如卿面上还平静，心底却波涛涌动，但想想却又平静下来。对于慕天，再多的惊奇也是平淡，他知道任何事做出任何事，仿佛都不会太意外。
“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是不放心，我相信你的能耐，但如果你夜里去，再回来，会很累的。”慕天虽如此说话，望着凤如卿的双眼却露出心疼，“无尘，我等你回来。”
“你身体不好，早些歇息，不要管我。”凤如卿心头竟然微疼起来，不敢多在慕天眼中停留一刻，别开脸去，抬手拍拍慕天，“我马上就走，你好好休息。”
“好，我想先一个站会儿，你去吧。”慕天一直望着凤如卿的身影，一直到凤如卿默然转身，默然离去，渐渐的消失在树影里，消失在黄昏夜色之中，一直良久良久的望着，几乎觉得要穷尽目光，慕天才垂下眼……
抬手抚上自己的眼，慕天不禁皱眉，轻吟，“疼！”
凤如卿回到原地，牵了马要走，冷墨轩拦截住，“你要做什么？”
“我去去就回。”凤如卿并不打算解释。
冷墨轩人闪开一边，但是手扬起，扔出一个酒瓶，“给你。”
凤如卿笑着接过那一壶酒，扬手一晃道，“你似乎总是离不开它。”
“我是酒鬼嘛。”冷墨微一挑眉，抱臂靠在一旁的树上，“晚上提神。”
凤如卿将酒壶挂在马鞍上，“多谢。日后我回请你。”
冷墨轩无谓的挥挥手，“好。”一个劲的去看地上长了几根草，似乎不再把凤如卿当回事。
凤如卿牵着马离开，很快隐入山林。夜色随着日坠西山而笼罩下来，马蹄飞扬起尘土，白衣翩然远去。
琴徵见慕天没回来，接着日落后最后的回光就往林中寻去，不几就见到了垂眉深锁的慕天，琴徵也不敢贸然打扰，就静静的立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残月当空，慕天抬起手，语气中透出一丝不耐，“琴徵，准备更衣。”
“更衣？”琴徵愕然许久，“公子，你要做什么？”
“算了。”慕天又放下手，“我突然想弹琴了，把琴拿出来准备好。”
“是，公子。”琴徵犹豫了好一会儿，嚅嗫道，“公子，你……是不是……担心……”
“我不是担心。”慕天背对着琴徵，垂下眼。“你先回去。”
“是，公子。“琴徵垂首退离。
慕天轻吐了一口气，我只是……想看着他而已。我果然入戏太深了吗？一掌打在侧旁树上，沉声怒道，“冤孽！”
“这个世上只有一种错不能犯，就是情，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最能杀人的，从来不是刀剑切肤的痛楚，而是心的痛。”
慕天闭上眼，我不会犯的，我不是娘，也不是爹，我只是个死人，已死之人没有心。
月下清明含幽，篝火熊熊，映着一双白如霜雪的手，轻压琴弦，泫然琴声如悲歌，洋溢起一阵凉风……
“你家公子是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冷墨轩靠近琴徵，瞅着慕天按弦的手指，低语道，“容貌也是万里无一了，这柔弱堪怜……啧啧，或者你家公子女红啥的也会，除了不能生孩子，女人能做的他都能做吧。”
琴徵冷瞥了一眼冷墨轩，“冷公子此话何意？”
“我是在考虑你家公子和凤兄弟配对的可能啊。”冷墨轩十二分认真，但是眼中那一抹笑意还是泄露了他的本性。
琴徵笑了笑，“冷公子如此闲心，还是多看顾好自己吧。我家公子和凤公子之间有事无事，都不劳冷公子操心。”
“风拂黄昏云似霞，雾揽青山夜如纱，幽幽吾歌向天涯，星河灿烂寥落它。百川去远寞蒹葭，诸芳散尽零枝桠。婵娟共人血共沙，凤凰归梧吾归家。”
歌罢琴收……好一阵寂静，才传来啪啪两声拊掌，“好歌！”冷墨轩笑盈盈的看着慕天，“不过，我可以问一下，你这歌的出处吗？，尤其是最后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