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五章 乔家堡是非(1 / 1)
出了山洞,迎来第一缕晨光,凤如卿思及昨夜的惊险,心头因自己还是活人而微喜,“慕天,昨夜,我真以为自己会死。现在还活着,觉得……很开心。”
“你有心愿未了,有使命未完成,怎么会舍得死?”慕天轻笑了笑,在前方引路。
凤如卿跟上慕天的脚步,经历了昨夜之事,对生有了新的想法,问道,“慕天,你能知未来,那么,你知道我们的未来吗?我们能活多久?”
琴徵随在两人身上,招呼捡了柴火回来的琴商一起,不近不远的跟在两人身后。
“你怕死吗?”慕天散散的问
“不怕,但我怕遗憾。”凤如卿闻到幽幽的花香,扫了一眼穿过的树丛,见苍翠绿叶上面点缀着白花,过时只觉香气浓郁宜人,过后衣裳都沾染了些香味。
“这是栀子。”慕天笑笑,双手负于身后紧握,喃喃道,“我不怕死,但是我更怕独活。我不怕遗憾,有遗憾才有争取的动力,才不会了无生趣。”
“你现在有什么遗憾?”凤如卿顺着话问出口,目光紧跟着慕天的侧影。
“很多。”慕天侧脸冲凤如卿笑了笑,“你呢?”
“遗憾吗?若我昨夜死了,我会很遗憾。关于师父……”凤如卿不愿意太深入的说,对师父的感情已经越发复杂,也说不清。
“你是个好徒弟。”慕天只无意般的赞叹了一声。
“我不是。虽然我一直努力达到师父的要求,但师父似乎从没满意过。我还老惹她生气……”凤如卿心底黯然,“我还记得小时候,我求师父教我武功,师父给了我一把剑,告诉我,等我劈开一座假山就教我武功。”
“那么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慕天轻叹道,“你很有毅力。其实,你做得很好。”
“我劈了整整三个月,晚上还偷偷去,才终于在某一天,劈开了。当时我很高兴,去找师父,师父只点了下头,让我先出去,别的话一句都没有。”凤如卿面上是强颜欢笑,“练功也是,我一直偷偷用功,希望得到师父的一句肯定,但是师父总是很平常的点头,再教下一招。”
“或许,她是赞许的。”慕天安慰道,“只是没有告诉你而已。”
“或许吧。但是,我一直在想,我是有什么地方一直没做好吗?六岁时候,师祖去世,师父很难过,静静的跪在灵堂上一个整夜,我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我就守在殿外一夜。或许我太小,又或许我一直觉得师祖是坏人,所以师祖的死,我一点都不伤心,这点是不是让师父生气了。第二天师父吼我,她很生气,是我记忆中她最生气的一次,她下令在整个丧期,都不准我靠近灵堂,那时候师父看我的眼神让我很害怕。丧期之后,我记得有一晚上,我熬了汤药给几天没睡的师父,师父什么都没说,只挥手让我下去,第二天,师父对我说,让我别做无谓的事情。那之后,师父对我似乎时而亲近时而冷淡,让我很不安,我总是越是想讨好师父,就越是出错,让师父生气。有一次,我还差点害得师父跟我掉下绝情崖。大概就是多做多错。”凤如卿深吸了口气,面上是藏不住的黯然,久酿成的阴霾笼罩在周身。
“你心思太细,爱计较,不像个男人。”慕天不客气的打击凤如卿,甚至很自得的模样。
凤如卿沉下心中长久的抑郁不得志,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轻笑笑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些了。慕天,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吗?”
“不能。”慕天停下脚步,定定的盯着脚下的路,“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能知未来,那么你确定我们会各自一方吗?”凤如卿望着慕天坚定不移的双眼,“为什么我们道不同?就算不同,只要我们想,难道不能走到一条道上?”
慕天定定的看着凤如卿许久,伸手按住凤如卿的眉心,闭上眼沉吟了片刻,睁开眼收手道,“昙花作泥悲人散,孽海承情恨天变。凤凰折翼心折剑,此生同泪亦同欠。”
凤如卿笑道,“是错觉吗?除了第三句,倒像是情诗。凤凰折翼心折剑,是说我吗?”
“也是,最后一句真像是情诗,还是一对怨侣。”慕天冲凤如卿笑笑,沉吟片刻后道,“至于凤凰折翼心折剑,表面看来似乎是你。可是……无尘,你本非俗尘之人,我是真希望你能凤舞九天,直达云霄。”
乔家堡出现在山林掩映之间,凤如卿道,“慕天,我不希望有一天为了你我之间的真心抱憾终身。无论发生什么,我终不希望伤你。”
“你要说什么就直说吧。”慕天拂袖背过身去,将双手负于身后。
“解药的事。”因为昨夜的惊险,凤如卿心底越发明白人命的可贵。
“呵……”慕天侧身扭头盯着凤如卿,良久道,“我问你一句,你对乔家大小姐印象如何?”
凤如卿不解慕天为何总是提到乔玉蝶,此刻问这话只是转移话题吗?凤如卿略考量了一下,还是回答了慕天的问题,“对乔姑娘的印象是还不错,单纯天真,有正义感,是个好姑娘。”
“我向你师父为碧绿求亲时候,也向你师父提起过乔姑娘。”慕天招了招手,琴徵上前,将一根白绢递给慕天再退后,慕天将白绢递给面露疑惑的凤如卿。
“慕天,你到底要做什么?”他为水姑娘说媒还说得过去,为何要向师父提起乔姑娘。
慕天勾着唇角,轻巧的吐出两个字,“你猜。”垂下眼来转过身去,“你手上的是药方。我该去逃难了。”语尾带着些许调皮意味,快步的往山下去。
琴徵脚步匆忙的小跑跟上慕天的脚步,琴商则是依旧步调如常的错过凤如卿身侧,冷沉着脸色,只是从凤如卿身侧过去后还丢下了一句话,“我会打败你。”
凤如卿似乎终于有些许明白琴商对自己的敌意了,不过只无谓的笑了笑,摊开手中的白绢看了看,确实是药方,用药虽然古怪但看起来是对症的解药。绢上还有很重的脂粉味,凤如卿认为不是慕天所有。将白绢收好,接着看了眼慕天消失在山林中的背影,凤如卿这才步履徐徐缓慢的往山路另一边的乔家堡走。
进了乔家堡,凤如卿跟着领路的家仆刚踏入客厅,院中突然冒出数十人,纷纷亮出武器将客厅团团围住。
慕容宿沉着脸色从后方走出,“凤公子。”
凤如卿从进门就知道气氛不对,实在沉重,乔家家仆各个面色凝重,凤如卿心中只忧心是地牢被烧之故,但面上还是很平静,一直保持了谦谦有礼。“晚辈见过盟主。”
慕容宿似乎肯定凤如卿的态度,坐在堂上,挥了下手,“凤公子,请坐。”
凤如卿静立不动,“盟主,我此来,是带解药来的。”凤如卿心底有些牵挂,急着要离开。
慕容宿似惊似喜的看了眼凤如卿,“你拿到了?倾云公子给你的?”面上又转为忧虑和起初的沉重。
“慕天给我的是药方。”凤如卿从袖中取出白绢,呈给慕容宿,“前辈找个大夫配出药,再看是不是解药。”
慕容宿摊开白绢看了看,“倒是像是解药药方。”立刻招来人,吩咐道,“拿去给诸葛先生。”
“是。”家仆匆匆去往后堂。
凤如卿诚恳道,“盟主,晚辈今日还有要事,想先离开,返回明月楼一次。”
“不行。”慕容宿面色大变,本来还有丝毫欣慰的神色荡然无存,“凤公子,倾云公子现在身在何方?”
“他……先走了。”凤如卿自知放了慕天走于理不通,但因为昨夜慕天的救命之恩,知他回来会有险情,凤如卿也狠不下心。
“那你还敢回来?”慕容宿手掌压住桌面,沉声道,“凤公子,你可知昨夜机关楼地牢大火?你和倾云公子是如何离开的?”
“知道。”凤如卿沉下眉头,“我和慕天是当时逃出来的。我问过慕天,慕天说,并非他纵火。”
慕容宿沉怒道,“昨夜,机关楼被毁,有八十二人罹难,包括誉满西南的乔家堡乔堡主。”
凤如卿震惊不及,突然沙沙数声,十余枚暗器飞来,凤如卿飞闪开,避过,一落脚,一根缀着数枚银色小刀的短鞭甩来。
凤如卿再一避,鞭尾扫过椅子,哗啦啦一声,木椅顿时碰的崩裂。
“你还我爹命来。”紫红色的身影随着鞭影飞来。
“乔姑娘。”凤如卿借步错身,抓住来人持鞭的右手,“乔姑娘,有话慢慢说。”
“你还我爹命来!”乔玉蝶带着悲痛和怒火的星眸狠瞪着凤如卿,左手一掌打来。
凤如卿在擒住乔玉蝶的左手压下,“地牢大火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不是你和那个倾云公子是谁?就你们逃走了。”乔玉蝶挣扎了两下,挣扎不开,只能咬着银牙,用更加怨恨饿双眼盯着凤如卿。
“玉蝶。”慕容端祥急追来,一见被凤如卿擒住的乔玉蝶立刻抽出短剑刺来,“放开她!”
凤如卿双手抓着乔玉蝶自然不得应对慕容端祥,便只能先松了手,拉着乔玉蝶避开慕容端祥的紧逼。
“住手!”慕容宿猛一拍桌面喝道。
慕容端祥收了短剑,“爹。”
凤如卿将乔玉蝶推出,“乔姑娘、慕容公子,地牢起火之事并非我和慕天所为,我定会查明,给乔家堡一个交代,也请两位给在下机会还我和慕天一个清白。”
“你说不是就不是?”慕容端祥凝目注视着凤如卿,“机关楼和地牢相连,本是一体,机关楼的火从地牢烧起来的,而地牢里只关了你和倾云公子两人,又仅有你们两人活下来,凶手不是你们还能是谁?乔家堡的机关楼机关重重,会随着时辰改变,从来没人闯得进去。”
“乔家堡的机关楼之利害在下也有所耳闻。”凤如卿还记得自己师父提起过乔家堡以机关和暗器见长,机关楼更是乔家几代人的心血结晶。昨夜慕天也说过地牢机关重重,若不是慕天,自己必然也出不来。凤如卿如实道,“昨夜若不是慕公子引路,在下也出不来,何况当时还地牢已经起火。我并不知晓机关楼机关,若还纵火,岂不是自寻死路?可若说是慕天放火也不可能,因为我们一直结伴,并未分开过。”
“你们都不是,难道会有别的人进得了机关楼纵火?”乔玉蝶咬牙道,“我原以为你是好人,和你师父那个女魔头不同。现在你都做了恶事,还想花言巧语狡辩”
“乔姑娘,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凤如卿见乔玉蝶因为失去爹而悲愤,心头也不好受,但听她说自己师父,心底又隐有不悦,只是没发作,只道,“纵火的绝对不是我和慕天,我们都不会想烧死自己。”凤如卿猛然想起慕天的人进来救慕天那回事,沉吟片刻道,“不过……若说有人进了机关楼倒是有,曾有一人进了大牢。是他开了牢门机关,我和慕天才能逃出。”
“那个人是谁?”慕容宿急问。
凤如卿摇头,“那人蒙了面。”凤如卿想那人也不可能纵火,但他走前曾说的那句话联想后来的大火就觉得颇有意味,可那人没找到慕天,该不会纵火,万一烧死慕天,岂不是后悔莫及?
“你没有丝毫线索?”慕容宿耐心的追问。
凤如卿想了想道,“他让我离开大牢,最后还说了句很古怪的话,说若我想死,就留下。”
“难道真有人能闯进机关楼纵火还全身而退?”慕容宿面有疑虑。
“爹,没人能保证凤公子说的一定是真话,万一只是他编造的蒙面人想误导我们脱罪呢?”慕容端祥一双利眼紧紧锁着凤如卿。
“慕容哥哥说得有道理。”乔玉蝶立刻附和,“慕容伯伯,只要没找到凶手,他和逃走的倾云公子就有最大嫌疑。”乔玉蝶仇视的双眼瞪向凤如卿,“慕容伯伯,你要给蝶儿做主,为八十二个无辜的武林同道做主。”
慕容宿点了点头,“玉蝶你放心,我会还你爹一个公道。”安慰了乔玉蝶,慕容宿才再将目光移向凤如卿,“凤公子,如你所知,我不能让你走。”
“事已至此,我确实不能走。”凤如卿心底只忧心,不知道师父会不会生气?凤如卿在心底怅然长叹,“不过,我想写封信给家师,让她放心。”
慕容宿微有疑虑,但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听说你师父还在南安镇明月楼。你写好信,可以吩咐乔家堡家仆送出。”
“多谢盟主。”凤如卿感念在心,“盟主,不知在下可否前去现场查看。在下想尽快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慕容宿正在犹豫。
“你想去做什么?”慕容端祥冷眼道,“去毁灭证据?”
“你不能去!”乔玉蝶也大声否决,怀疑的双眼盯着凤如卿,“虽然不能证明你是凶手,但你是嫌犯,不将你押下已经是莫大仁慈,你别想靠近现场。”
“那好,我便依乔姑娘和慕容公子所言,不去便是。”凤如卿并不愿意和乔玉蝶强辩,轻易的退步,“在下便在乔家堡住下,直到各位确认我的清白为止。”
“好。”慕容宿点头,“玉蝶,你现在是乔家堡的当家了,你去安排凤公子住下吧。”
“是,慕容伯伯。”乔玉蝶虽然对凤如卿有些怀疑和敌视,但毕竟出身大家,举止还算礼貌大方,领着凤如卿往后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