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第七章
高考成绩在童晓玲的预料之内，她是去班主任办公室知道自己的成绩的，那个时候她只是对老师脸上可惜的表情报以微笑，也没有哭，没有伤心。
她只超过二本线几分，那个成绩真的让老师们吃惊，她的数学老师在听到她的数学是全校第一的时候只是平静的喝着水，那抹微笑还没有消失的时候就听到她的高考成绩，然后数学老师被水呛到了，那样一个男人坐在办公室里一整天也没有说话，后来看到童晓玲微微安慰了她几句，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的高考成绩真的很令人吃惊，还有让人吃惊的是林洪平，他超过重本线五十多分，报211工程的大学完全没有问题。童晓玲听着别人在议论着林洪平，她没有生气，整件事只有她一个人被埋在土里然后因为呼吸困难差点致命，而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却已经镇定的考完所有的试，甚至还有些超常发挥。她不是没有想过，如果那天没有随着罗妍妍去后花园，今天那个超过重本线的人会不会是她？
她报了一个二本学校，其实以她的成绩即使报了一个二本学校，录取成功率也是极低的，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她没有报三本学校和专科，那样的学费她的家里是怎么也拿不出来的，即使能拿得出来她花着也会心疼的要命。她选了很久，选的是C市的一所二本学校。为什么选着C市呢？她只是胡乱选的，或许她觉得C市是漂亮的，高一学地理的时候地理老师就讲台上说，他去过了中国很多城市，只有C市是最有魅力的，它会让每一个去那里的人一辈子都被吸引着。
她没有被录取，所以以前做了无数次的大学梦到这里就真的是一场梦了。她期待过，但是也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不悲不喜。毕竟不用读大学就意味家里不需要每年拿出那样一笔钱供她上学，她的父亲也能在忙碌中喘口气。高中的学费虽然不贵，但是因为是在一个发展的很好的县城里读书，那昂贵的生活费就让她平时不能吃小零食解馋，不能像别的女生那样买好看流行的衣服……如果去了C市，即使她再怎么样节省也省不下多少钱，再说她的父亲越来越老，腿脚也不如刚入高中时那样矫健，母亲在家里一个人也做不了多少农活，还有由于外婆只有母亲这样一个女儿，虽然没有搬来和他们一起住，但是大病小病也只有母亲照料。
整个家的担子就那样压在父亲的脚下，父亲的脚每天要蹬多久才能得到她一天的生活费？
大学开学前谭君兰打电话约她去一趟学校，说是以前没有举办的毕业聚会。她不想去，真的不想去，她委婉的拒绝了谭君兰，但是后来数学老师打来电话让她去参加聚会，说那天有点事和她说。她没有办法拒绝自己很尊敬的数学老师的命令，她让老师在电话里说那件事，但是数学老师拒绝了。
聚会是在离学校不远的饭庄举行的，她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谭君兰，她走过去很谭君兰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找了一个座位坐下等人来。
五十多个人全部挤在了四张圆桌上，林洪平是和数学老师一起走进来的，当数学老师坐到了童晓玲这一桌之后，林洪平还站在房间门口没有找座位坐下。吴文就喊：“林洪平，过来坐。”
吴文和童晓玲坐得一桌，吴文口中的空座位正好是她旁边的空座位，她头也没有抬。林洪平没有坐过来，和谭君兰换了座位，于是谭君兰拉开椅子坐到了童晓玲的身边。谭君兰知道童晓玲和林洪平的关系不好，于是，当林洪平要求换座位的时候她直接就同意了。
数学老师喝了几杯酒之后就叫上童晓玲离开了聚会。童晓玲跟在老师的后面，然后走进了一家茶馆，老师要了一个雅间，和一壶龙井。
童晓玲不懂茶，以前干农活的时候喝的只是母亲从集上买的一块钱就一大把的粗苦丁泡的茶，那个时候只顾口渴也不管到底好不好喝，而这次坐在老师对面的她，拿起青花的小瓷杯轻轻啄了一口，感到全身的每根神经都得到了放松。也是从那次之后，她喜欢上了龙井，在她以后那段食不果腹的日子里她竟然花了自己一天的饭钱去买了一小包的龙井，边喝着边哭，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的是茶还是自己的泪水。
“童晓玲，听朱老师说你不打算复读，其实作为教了你三年数学的老师，我希望你能复读。”朱老师是她的班主任，她这个时候才想起得到高考成绩不久之后班主任就找她谈了很久，劝她复读，但是那个时候她一口拒绝了。
童晓玲没有回答。
“如果是因为学费的话，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争取到学费减免的。”
她还是没有回答。
“你真的不要读大学了？我知道你很喜欢数学，难道你不想到高等学府继续学习数学？现在高中学的只是皮毛，到了大学你才会知道数学有多大的魔力，它能让你完全的爱上它。”数学老师继续说道。
她抬了抬眼，看着老师，“老师，对不起，我……”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的数学成绩很好，如果你真的不想复读，那么去A大读数学系吧，我的大学同学现在是A大数学系的副院长，我可以去请他帮忙，或许我们只需要打通一些关系就行。你没有钱没有关系，老师可以帮你，但是老师只想要你的一句话。”
童晓玲有些惊讶。
“其实老师也瞧不上这样的手段，可是，我真的不想你这样一根好苗子就那样远离了数学，我想，我是着了数学的魔了。”数学老师说完之后笑了，他是真的不喜欢这种靠着关系和钱进大学，所以他最开始是支持童晓玲复读的，非不得已才拿出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老师，谢谢你，你的恩德我会记着一辈子。”她缓缓的说道，“但是，我不想去，我厌烦了学习，我不愿意……”
数学老师还想再说什么，童晓玲已经站起来朝他深深鞠躬，打开包间的门走了出去。童晓玲感激老师，她多想答应老师，给他那句话。可是那笔钱，老师并不富裕，并且老师也有妻子孩子，他们都是要生活的，童晓玲不知道这笔钱到底要多少，但是那肯定是一个她不敢想象的数字。她本就欠了老师很多了，是这个老师那样的看重她，将那样一个卑微的女生一下子成为班上的数学神话，是，老师说他已经着了数学的魔，其实，她也着了数学的魔了，在那个男人带着她穿过半个校园带她去宿舍之后她就着了数学的魔了。
回到饭庄，整个房间里只剩下谭君兰和颜梦。她坐在谭君兰身边，突然之间好想和她说说话，就像以前那样随意的说着，说什么都行。可是当初那个谭君兰在知道她成绩之后变得那样敏感，一个字眼也不愿提及到高考，连说话也吞吞吐吐的没有了勇气。
“君兰，我又有没有对你说过我很嫉妒你？你看我们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可是每次你都是幸运的，升学成绩你是班上第二，班长是你当，除了那次你生病没来考试外每次你都考得比我好，连高考你也是最幸运的那个……”她端起酒桌上不知道谁没有喝的慢慢一杯啤酒，抬头饮尽之后对着谭君兰笑，“可是我呢？我和你一样的努力，我甚至比你还努力，我和你一样的在这个学校里挣扎，但是我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当谭君兰慌张的说不出话的时候，她一下子将手覆在谭君兰的手背上，微笑着，“但是我仍然是觉得快乐的，这三年有那样一个人伴着我成长，从未抱怨过，从未了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