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最后的历险(2)(1 / 1)
灯是白炽灯,忽然亮起,刺得我急忙低头闭眼。我眯缝着双眼,适应了大约十秒钟,才看清我周围的状况。这是一间四面都没有窗户的房间,就像地下室一样。房间正中摆着一张貌似牙科诊所的那种躺椅。
我被劫持了?问题是:他们劫持我干嘛?
没容我多想,那把左轮手枪再次顶在我的头上。
“坐在那张椅子上。”Y女士命令道。
我没动。抵在我头上的枪口冰凉凉的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左轮手枪?现在哪还有左轮手枪?这一定是我的想像,因为受到电影电视影响的限制,我只能想像岀手持左轮手枪的坏人。
不是吗?我像被针扎了一下,混(身shēn)抖了抖。
张昊,你为什么就不能勇敢一点,断然地拒绝他们?你不是想做自己命运的主人,摆脱幻觉的摆布?区别一个男人是不是纯爷们,不是看他是不是鲁莽,而是看他够不够勇敢……
我仿佛又看到天台上的上帝,他对我说:你就是你自己的上帝。现在想来,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么这个上帝也是我的幻觉。谁在对我说话,我自己吗?
我在天台上遇到的上帝其实就是我自己!
我再悉心回忆昨晚的细节:我看到上帝捋着自己的花白胡须想了想,说:
“如果每个人对于上帝都有着一个想像,那么作为普遍存在的上帝其实不存在,你承认吗,张昊?”
“我承认,那么你又是谁?”我当时如是说。
“我是被称为上帝的那个人,整个天国的CEO,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如果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上帝,那么与其说他们反映的是上帝,不如说他们反映的是自己,你承认吗,张昊?”
“我承、承认。”
“那么……每个人其实都是他自己的上帝。张昊,你就是你的上帝!”
“我就是我的上帝?”我愕然了。
现在,站在这间密室、脑袋上被顶着一支冰凉的左轮手枪的我也愕然了。对于像我这样一个早已习惯随波逐流的人来说,做自己的上帝其实并不容易。我捏紧拳头,松开,又捏紧,又松开,手心里全是汗。
可是,就这么向自己的幻觉低头?
Y女士用枪口推了推我,示意我坐在椅子上。
我兀自未动,扭头乜斜着她,冷笑说:
“你们要干嘛?做**解剖吗?我才不上当!”
Y女士一言未发,用枪瞄着我的头,轻轻扳开左轮手枪的击锤。她的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是用这个动作告诉我:不要轻举妄动,按我说的做!
“枪是假的,你打不死我。”我梗着脖子说。
“哦,你想试试吗?”
“现在谁还用左轮手枪?”我讥笑道。
“你落伍了,现在的警察都配备左轮手枪。”Y女士说。
我狂汗了一把。靠,这就是不关心实事的后果……
“你开枪啊。”我挑衅说。
“你不要激怒我,张昊,你的言行很愚蠢。我可真要开枪了!”
这时,我感到(身shēn)后一阵风起,一个人将我从后拦腰熊抱,像提小鸡一样提起,扔在躺椅上。我一阵骨头酸痛,惊魂未定地抬眼看去,(身shēn)后是面色依然(阴yīn)郁的X先生。
Y女士此时站在X先生旁边,用冷冷的语调说:
“你不是说这枪是假的吗?”
“你要干什么?”我问。
Y女士掰开枪(身shēn),迅速取岀五发子弹,然后合上枪(身shēn),随意拨转弹筒。
“我们玩一个游戏,轮盘赌,你敢吗?”Y女士盯着我说。
“什么是轮盘赌?”
“看好了。”Y女士握好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xué),冲我微笑一下。
“啪”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Y女士扣动了扳击,子弹没有出膛,是击锤撞击的声音。
靠,这就是轮盘赌?!我看得魂飞魄散,险些惊呼失声。
Y女士微笑着说:
“你真认为这把枪是假的吗?”
说完,Y女士将左轮手枪递到X先生面前,“X,再演示一遍给张昊同学看。”
X先生接过手枪,毫不迟疑,对准自己的太阳(穴xué)扣动了扳击。枪声未响,我的(身shēn)子倒是一抖。
“好了。”Y女士接过左轮手枪,递到我面前,“张昊,轮到你了。”
轮到我了?我大骇。
我看了看Y女士,又看了看她手中的左轮手枪,一副犹疑不定的样子。
“张昊,你还考虑什么?如果枪是假的,即使开火,你也死不了,不是吗?”Y女士说。
我知道她在用我刚才的话挤兑我,可是我没有时间去计较这些。我盯视着伸在我面前的左轮手枪,我感到大汗淋漓,嘴唇都在颤抖。面对生与死的考验,真与假的问题又算得了什么呢?即使在我们确定无疑的真实世界里,难道一切都那么真实吗?我思真的故我在吗?庄周梦蝶,我又如何能确定“我思”中的“我”不是蝴蝶做的一个梦呢?
拥抱真实的世界,还是继续在幻觉中生活?
我闭了闭眼,呼出一口气。我想到胡悦悦写在笔记本上的那首诗,“我虚构了一个我,虚构了一个你……”。我不想成为别人虚构的人物,我要做自己的上帝!
我突然感到无比的轻松,就像在沙漠里行走的人猛地看到了绿洲。我伸手接过左轮手枪,一边对准自己的太阳(穴xué),一边冷笑着对Y女士说:
“玩轮盘赌的游戏,何必只开一枪?我们改一下规则,我连开四枪,如果我死了,我认赌服输,如果我还活着,你们今后就休想再摆布我!”
Y女士愣了一下,继而耸耸肩说:
“张昊,我劝你不要拿自己的(性xìng)命开玩笑。”
“我不开玩笑,我只是想做我自己的上帝。现在轮到你们害怕了吧?如果我死了,你们也会消失,如果我没死,证明你们不过是我的幻觉!”
Y女士轻叹一声,说:
“张昊,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只有这两种非此即彼的(情qíng)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