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小静的丧礼（1 / 1）

周日这天，阳光很好。

我穿了件黑色连衣裙，将头发挽了个髻盘在脑后。秦韶站在洗漱台的门口默默看着我，将一朵白色钩花递了过来，我接过，细细别在胸前，挤出一个笑，“走吧。”

因为小静没有遗体，所以就省了遗体告别的形式，来的宾客都是小静熟悉的亲朋好友，没有走虚华的套路，大家只是对着小静的遗相鞠几个躬，上一炷香，也有忍不住哭的，但都尽力克制着，每个人都很善良，不想让家属为难。

我跪在灵台前烧着纸钱，妈妈跪在我的旁边，始终低着头，向宾客回礼，那动作很是机械，像是一个被抽掉灵魂的人。

尼克跪在我的对面，他今天扮演着一个家属的身份，即使，他和小静还只是订婚。无疑，他这昭告天下的举动又让我很难堪，好好的喜事，现在就这么变成了丧事……而我，就是那罪魁祸首。

宾客上完香后，我们要将小静的骨灰送往墓地。妈妈从地上站起时，身子有些虚晃，我赶紧扶住她，她扶住桌角，慢慢推掉我的手“不用。”

我收回手，心里百般滋味。

尼克捧着小静的遗相走在最前面，后面是爸爸妈妈一行人，我落在最后，仿佛，我，才是一个外人，阳光洒在身上，我却觉得很冷。

一双手搭过我的肩膀，转过头，秦韶笑着露出了上排的牙齿，“没关系的。”他说。我点点头，他又揉揉我满头的碎发，“会过去的。”

小静最后的家选在一个很安静的园林公墓，有水有树，我想，她应该会喜欢。盖上土的瞬间，妈妈又再次失控了，阻止着工人的行动，爸爸好不容易才把她架住，妈妈哭喊着小静的名字想要和她一起去，尼克也抱住妈妈，不让她做傻事，我在一旁只知道哭，却又不敢上前。

妈妈看清尼克，抱住他哭“孩子，小静，小静和你都要结婚了啊，你们是要结婚了啊……小静，她连婚纱都没有穿上，作为一个女人，妻子，母亲，她一个都没有享受过……她一个人在这里，该有多孤单……”

“阿姨，我和您一样难过，可事已至此，我想小静在天上看到您这样，也不能安息。”

“是啊，若云，你要好好保重身体。”李阿姨牵过妈妈的手，“我们会常来看小静的，这么多年，我们两家不分你我，我也一直把小静当成自己的女儿，后来她又要成为我的儿媳，我不知有多高兴！”李阿姨抹抹眼泪“现在，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我的难过不会比你少，但尼克说的对，事已至此，我们只能节哀，你还是早点让小静入土，你怎么忍心让她不能安心地走呢？”

妈妈悲痛地抱住了李阿姨，这两个学生时代的姐妹，一起走过了三十多年，最快乐最痛苦的时候，都有对方的陪伴。

小静的骨灰终于安置好了，大理石的墓碑上她笑语嫣然，墓碑的右侧清清楚楚刻着爸妈的名，还有我的名：慈姐——范小文。

我将一束白色百合放在墓前，又放了整袋的巧克力，这是小静最爱吃的零食，她为了结婚能穿上最完美的婚纱，戒了两个月的巧克力，现在总算可以随便吃了。

每个人都在墓前放了些礼物，表达自己的心意。转眼到了正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爸爸和爷爷组织宾客们回去，李阿姨和李叔叔也搀扶着妈妈离开，尼克表示还要一个人在这里多呆一会儿，我犹豫了半晌，还是被秦韶拉走了。

回到车里，许久没有说话。本以为今天自己会很崩溃，没想临了却很镇静。

“我好饿啊，你们家都不招待饭的。”秦韶一边开车一边抱怨。

“想吃什么，我请你，还要谢谢你帮我找工作呢。”

“得，我们俩穿成这样，还不被人家饭店轰出来啊？回家吧，冰箱里好像还有些菜。”

我看看我们俩一身黑，的确不太适合在外面晃荡，便同意了他的建议。

“其实，你不用天天回小公寓陪我，我一个人，可以的。”

“小文，这可是你的不对啊，你这叫过河拆桥！再说那公寓是我的，我想什么时候住就什么时候住。”

“瞧你，我不是怕你住别墅住惯了，嫌这地方小憋屈嘛……”

秦韶回跟头看看我，有些惊讶，也许是发现我又能跟他贫了显得特别高兴，“不憋屈，和张碧云那家子挤一栋楼那才叫憋屈！你就行行好，收留我呗。”

“嗯……那我就慈悲慈悲，纳了你吧！”

“大爷您真好，奴家回去给您做饭！”秦少说着给我跑了一个媚眼，饶是大热的天也让我打了个寒颤。

小静的事，到此结束，我不会再让悲伤充斥我整个生活，要说我欠她的，我会在今后努力地享受生命，把她的那份儿也占了，要说赎罪，我半个多月的身心折磨和最爱的几个人的疏离，这些也够了……

秦韶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做饭，我想起以前他说的有关要开个小饭馆，我做饭他收钱的玩笑。原来看着别人做饭的样子，是会有这类似的憧憬。

“叫上婷婷和lay吧，好久没见到他们了，怪想的。”我说。

“那这么点菜不够啊。”

“让他们带些过来呗。”

“好。”秦韶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就去打电话，我在旁提醒，“再带几瓶酒！”

挂了电话我问怎么说，秦韶笑笑“婷婷拿来了他们店的几瓶好酒，就怕，你享受不了。”

“哼，我可是有名的千杯不醉！”

“你可别忘了，婷婷还有lay这个调酒师做帮手。”

“那我也不怕，大不了喝吐了，你收拾就是。”

秦韶黑了脸，“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