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第一百三十三章 烟花璀璨疑是梦(1 / 1)
年贵妃逝后,倾心一直有点郁郁寡欢,望着肃穆阴沉的皇宫,常常就出了神。胤看在眼里,怕她太闷,常挤了时间陪她闲逛散心,但是他实在太忙,能陪她的时间并不多。他不愿她被困此间,强颜欢笑,失了乐观天真的本心,于是一过了年,就决定带她一起搬回圆明园去。
反正皇帝最大,他去哪里,哪里就是政治中心,大不了臣子们都跟着往圆明园跑就是了。从刚登基伊始,胤就下令整修圆明园,修建了正大光明殿和勤政亲贤殿,又以心阁为中心,建了皇帝寝宫九州清晏。计划里还有许多要整修的地方,但是这几处办公、居住之处最先完工,胤等不及全部园子建好,就携了倾心搬了过去。
于是这个元宵节就在圆明园度过。胤特意吩咐下去,在后湖的湖岛之间办了灯会,各式各样的宫灯挂在湖边、岛上、湖中的长廊上,映着水色,波光潋滟,湖光灯影,犹如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胤带着倾心与胤祥和他的福晋乘了一条龙舟观灯,那拉氏带着后宫妃嫔与怡亲王侧福晋诸人,乘另一条龙舟。又有宫人太监划了小船往来传递消息物品,整个后湖,衣香影,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这些年倾心也算看了不少古代的元宵灯会,但如此别致有趣的水上灯会还不曾见过,不由起了兴致,说说笑笑闹起来。胤见她高兴,也是笑容满面,指着前面一盏鱼灯笑道:“我来出个灯谜。心儿要是猜出来,我就把谜底赏给你,怎么样?”
倾心嗔他一眼。笑道:“怕你不叫徐倾心。”
胤祥和福晋在一旁鼓掌起哄。倾心看着胤,等着他说谜面。结果他却不开口,只是笑眯眯地搂住了她的小腰,道:“猜吧。”
倾心脸腾地一下红了,这家伙怎么越老越不修啊,当着弟弟和弟媳的面。就这么动手动脚的,就不怕被人说有失圣君之道?倾心扭了扭腰,想摆脱他的魔爪。
胤哈哈大笑,点了点她地小鼻子,道:“想什么呢?我这是出谜面呢,谜底是好吃的。”
倾心不好意思地瞪了他一眼,侧头想了想,他搂着我,眼一亮。笑道:“有了,是鲍鱼。”
胤笑着点点头,“嗯。机灵鬼,猜对了。”倾心赶紧打蛇随棍上。趁机讨赏道:“那皇上要赏我鲍鱼?”
“好吧。朕赏你天天抱余。”胤将她的胳膊拉到自己腰上,笑嘻嘻地说。
“你——耍赖!”倾心跺脚。掩饰怦怦剧烈地心跳,想从他身边跑开,他偏抓着她的手不放,注视她地眉眼间波光流转,情意深长。倾心停下挣扎,痴痴看着他,一瞬间万籁俱寂,天地间唯余他和她而已。
胤祥拉着福晋躲到了舟尾。胤将倾心拉进怀中,拥着她一起看向月与灯交相辉映的湖面,心意相通,脉脉无语。
突然,天空爆起了璀璨的烟花。大篷大篷的金色在夜空中炸开、洒落,那瞬间的美丽盖过了月华灯光,置身这梦幻般地美丽中,让人有不顾一切燃烧的热望。
够了,此生能够与他如此相遇相爱,即使只得一瞬的相守,也美过千万年的孤独寻觅。
言语反而多余,倾心侧头,将唇印在他胸前心口的位置。胤双臂一紧,将她紧紧抱住,扶起她的头,封住了她的唇瓣。在月华灯辉和灿烂的烟花下,两人倾其所有的久久热吻,不肯分开一丝一毫。
此情此景,太过美好,像是童话中地迷梦,明知太美好的东西容易破碎,却宁愿长醉不复醒。
元宵节后,倾心渀佛又找到快乐下去的力量,每天都笑呵呵地,充满了活力。她已经想通了,不论这世间有多少悲剧,有多少不幸,只要陪在胤身边,就要做他的一缕阳光,为他带去欢乐。也许,她地爱太过狭隘,但是明知不能兼济天下地情况下,她不想去自寻烦恼,就让她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女人吧。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冬秋。”倾心央胤把这两句诗写下来,挂在了她平常看书地小书房里。胤不可能跟她一般悠闲自在,所以万分羡慕她纯净自我的天地。
“万岁爷,您可千万不能学我啊,您要这样是会天下大乱滴。”倾心心疼他的疲惫,每每笑语为他解忧逗趣。在她面前,他不是一国担于肩上的帝王,只是一个普通的需要温暖的男子。然而走出她的小楼,他仍然要去面对他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倾心与胤一起吃完早膳,他去了前面的勤政亲贤殿议事,她无所事事,又不想再去翻那些古书,正自踌蹰如何打发时间,小喜进来笑嘻嘻地说:“姐姐,我听侍卫们说,一苇大师回来西山寺了,姐姐要是闷得慌,不如我们去找大师玩吧。”
倾心一听乐了,一苇大师云游好些日子了,她倒真有些想他,当然更想他的美味素斋。当下决定去西山寺。胤根本不限制她的活动范围,她只是嘱咐了留守的宫女几句,就与小喜坐了马车去往西山寺。
刚过正月,天气还有些冷,但是山间空气清新,到是叫人心怀舒畅。进了西山寺,没见到一苇,却见到一位久违的故人。一位身披紫锦披风的女子站在树下,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头来。一如既往艳丽的妆容,却掩盖不了底下的苍白与憔悴。眸光犀利的丹凤眼中,如今也只剩了苍凉与哀伤,还有自始至终不变的高傲。
倾心看着不期而遇的女子,过去的八福晋,如今的廉亲王福晋婉清。不由感叹,岁月当真是最残酷地雕刻师。当年那样明艳让人不能逼视的女子,如今也染上了风霜旧痕。
她有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婉清了。久到前尘如梦。现在却在这里见了,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倾心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她。
婉清眼中初见她时强烈的嫉恨,渐渐归于寂灭。她对着倾心身后地小喜说:“你先下去,我有话跟你主子说。”
小喜看了眼倾心,见她点点头,方退了出去。空阔的院中。只剩下倾心和婉清。
“倾心,看来你倒过得挺不错,有时我真控制不住地嫉妒你,不光胤对你念念不忘,就连冷酷无情地皇上这么些年都一直宠着你。你就是比我美么?还是本事比我大?”婉清出口的话虽然一惯的有些刻薄,但是她的目光,却是无限的哀伤。因此倾心也不生气,只是含笑问她:“廉亲王福晋,你是来找我叙旧地么?”
“哈!廉亲王!”婉清突兀地笑了声。好像倾心说了多大的笑话。
倾心被她笑得不明所以,只得耐心地看着她。
“倾心,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哪里还有什么廉亲王?你的亲亲皇帝早就削了他的爵,罢了他的官。议了他的罪。甚至就连我,也被一道圣旨休回了娘家。如今。如今,他被孤身一人圈禁在宗人府,四面高墙,连日光都见不到,皇室贵,却连猪狗不如。”婉清越说越悲愤,双目圆睁,恨恨地瞪着倾心,“怎么,那人没告诉你么?这么应该耀武扬威之事,他怎么会舍得不告诉你呢?还是你根本不关
倾心呆立当场。她确实不知道,胤已经对胤下手。去年跟胤祥提起时,他还说八哥一党,党羽众多,联结起来,危及朝堂。胤才采取了分化瓦解的法子,各个击破,贬的贬,罢的罢,只不过是肃清党争,整顿吏治而已。至于胤,他当时也说,不过是为了煞煞他地傲气,磨去他的棱角,希望能为皇上所用罢了。虽然她知道事情远不会如此简单的结束,但是没想到刚过了三两个月,竟然发展到如此地步。胤竟然已被圈禁!
婉清仔细看着倾心地神色,发现她是真的不知情,脸色也缓了下来,从袖中取了一物出来,递给倾心,叹道:“罢了,你或许真不知情。胤也不许我来找你。只是我再也忍不住,这些年他地身子骨太差,怎么能够忍受宗人府地阴寒鄙陋?你自己看吧,这是从他圈禁之处传出来的,他最近一直在咳血,我,我是不得已才来找你……”婉清说不下去,掩面抽泣,但凡有一点法子,这个高傲地女子是怎么不会来找她的吧。
倾心打开那卷小小的画卷,正是当初格瑞神父为她和胤画的小像。像中,胤右手握拳举在腮边,左手绕过倾心的肩,揉着她的手臂,俊脸微侧,眸中满含笑意宠溺凝视着她。而她半仰着头看他,颊边笑涡隐现。画中人儿是那般年少青春,柔情荡漾。
然而画卷上却染了一大块暗红的血迹,氤在两人的笑脸旁,触目惊心。
倾心闭上眼,似乎看到了那个俊郎儒雅的男子,形容憔悴,口吐鲜血的情景,心中隐隐抽痛。过去,她选择不闻不问,就是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坐视不理。可是这件事,她要如果去理?她又有何本事,能够扭转乾坤、改变历史?
“倾心,如今也许只有你能救他了,求求你,拉他一把。我们宁愿放弃一切,淡泊归隐,只求你救他一命,再这样下去,他迟早咳血而死。倾心,念在他当年不顾一切跑到西北去接你的份上,念在他至今还爱着你的份上,你帮帮他。”婉清抓紧倾心的手,满脸泪水。
倾心艰难地开口:“婉清,对不起,我不敢保证,我只能说尽力一试。”
“谢谢,他那么宠爱你,会听你的。”婉清哀艳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
倾心却轻松不起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历史。面对注定的结局,她深深觉得无力。
由来美梦容易醒,觉来半分不由人。亲爱的们,偶们的美梦也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