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栽赃（1 / 1）
叶谲只是随意扫了一眼，那个独腿男人便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两只精光四射的眼睛立刻看了过来。叶谲微笑着向他略一点头，独腿男人认出他是随瑟菲斯来的人，便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站在高大壮实的理查身边，瑟菲斯显得格外俊秀，如果把盯住他的女宾客们的视线热度集中起来，大概可以点燃焰火。
“瑟菲斯真应该活在镁光灯下，他的脸很适合上镜。”乔•克曼喝了口酒，对叶谲挤挤眼睛：“不过，你和他不一样，你这张脸只能被珍藏，而不应该被分享和记录。”
叶谲礼貌地笑笑，并不答话。乔和他的距离过于接近了，一说话呼吸就会扑拂在他后颈上，对于两个初次见面的——男人来说，实在是亲昵得过份。
乔满意地看到叶谲的耳廓开始泛红，继续用低沉磁性的声音说道：“如果我是瑟菲斯，肯定不会带你来这里……”
叶谲侧了侧身，退开一步，轻声说：“能有机会见到这么多优秀的人，我觉得很荣幸。”
“My boy，不要迷信那些耀眼的光环，你不会想知道这下面隐藏着多少肮脏可怕的东西。”乔轻佻地说。
叶谲抬眼看了看乔，又垂下眼帘，浓密长翘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有点倔强地说：“那又如何？”
乔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真是个有趣的反问。”他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红酒荡漾着在杯壁上挂起稠液，乔和其他宾客一起喝了口酒，向致辞完毕的理查致敬。乔一边注视着走向钢琴的瑟菲斯，一边稍稍倾下身子，对着叶谲的耳朵说：“我会比瑟菲斯更慷慨。考虑一下，嗯？”
最后那个尾音上挑的“嗯”充满诱惑地垂下钓饵。
本来乔只是好奇，一向独来独往的瑟菲斯怎么会突然有了助理，而且看起来稚嫩得简直像个中学生，这让他不免会把两人的关系想歪，之所以过来搭讪也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可是近距离观察这个少年，乔发现他那副又害羞又想装作无所畏惧的样子，还真挺可爱的，一时忍不住风流本性发作。
叶谲猜出了几分乔的心理，乔这种人是最难打发的，如果一味退让回避，他会以为你是欲迎还拒地耍手段；若是毫不客气地拒绝，他又会被刺伤骄傲，有种驯服烈马的冲动；要是顺从，他或许会很快失去兴趣，但在这之前却一定会先玩个够本……
心念几转，叶谲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乔，瑟菲斯在看着我们呢。”
正在演奏的瑟菲斯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他们，移向那些正随着乐声起舞的宾客，最后又落在与几个大亨说笑着的理查身上。
乔低笑道：“所以？”
叶谲直视乔的眼睛：“所以，乔先生不妨给我你的电话号码？”
这么轻易就上钩，乔多少有点意兴索然，但同时又有种“果然我还是比瑟菲斯那小子更有魅力”的满足感。
把名片塞进叶谲的西裤口袋，故意让手掌隔着薄薄的布料紧贴住他的大腿多停留了一会儿，乔说：“我等你。”为防止被放鸽子，他又自作聪明地加上一句：“或者，我去找你，你知道，除非你躲到北极的冰川底下，否则，你逃不掉。”
然后乔很有风度地走开，瑟菲斯的目光已经又看回叶谲这边了，这个弹着钢琴还不专心的家伙，不过嘛——
小宠物再有趣，也没必要为了他和瑟菲斯翻脸。
乔耸了耸肩，加入了几个时尚圈美女的谈话：“说真的，我最近要拍一部电影，你们有没有兴趣……”
理查由他那位律师女友陪伴着，与一拨又一拨的宾客谈笑风生，只有他自己清楚心里暗生的烦躁。理查还活着的那五个养子，竟然只有乔和瑟菲斯前来参加宴会，如果不是他们疯了，想现在就和理查反目成仇，那就是有什么意外情况使他们不能来。
在E国，唯一能与骑士团一较高低的就只有圆桌骑士，但是圆桌骑士的首领是个保守派，他是不会冒着两败俱伤的风险挑起争端的。而国外的那些异能组织、佣兵集团，虽然无时无刻不想把触角伸进骑士团，但在理查这个铁血派的掌控下，连一点缝隙都没留给那些人。
十三名养子的残酷竞争，说白了就是古罗马式的调-教，理查不是非要现在就选出继承人——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老到要让出狮心王之位的程度，他要的是能替自己征伐的将领。称霸暗影世界的野心，理查一样也有。
活下来的这五个养子，无论哪一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能动得了他们的人并不多。
分出一半心思应付着那几个大亨，理查看了一眼还在演奏钢琴的瑟菲斯，用眼神示意他这曲结束后就过来，而后开始在人群中寻找乔的身影。
可是直到瑟菲斯领着他那个小助理走过来，理查还是没找到乔，他心里有些不快，神色间便带了出来。那几个大亨都是在社交场上老奸巨滑的人，三言两语就客气地走开，把空间留给理查父子。
“乔呢？”
瑟菲斯不解地看着理查，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叶谲，露出疑问的神情。
叶谲低声说：“十分钟前乔先生跟我聊了几句，然后就到那几位女士身边去了。之后，我不清楚。”
理查看了看叶谲指点的方向，向保镖之一使了个眼神，那名保镖便走过去询问。而独腿男人则走到叶谲身边，抬手压住了他的肩膀，闭上眼睛。
叶谲莫名其妙。
瑟菲斯有点不满地问叶谲：“乔跟你聊天？聊什么？”
叶谲有点尴尬地低了头，不说话。
“乔先生给了你一样东西。”闭着眼睛的独腿男人说。
叶谲怔了怔，恍悟，这个独腿男人的异能竟然和顿号的能力类似，区别在于他是可以看到活着的人身边发生过的事，只是不知道他能看到的范围和时间。
见叶谲发呆，瑟菲斯轻咳了一声，叶谲回过神来，神情有些忸怩地拿出那张名片：“他让我有空联系……嗯，不能让你知道。”
想到乔的风流，瑟菲斯和理查就都明白过来了，瑟菲斯皱了皱眉，轻轻哼了一声。理查笑着拍拍他的背：“乔就是这个脾气，太爱玩了。”
独腿男人睁开眼睛，向理查点点头，表示没有看到叶谲与乔有什么特殊的接触。
这时保镖回来了，低声在理查耳边说了几句，理查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乔失踪了。
“监控里没有发现乔先生离开的影像。”保镖报告。
这下就连瑟菲斯的神情都变了。
女王号游轮上有着先进的监控设备和安保措施，骑士团又派了不少异能者和佣兵做保镖，任何人想在女王号上搞鬼，几乎都是不可能的。然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乔居然平空消失了！
“丹尼他们都没来。”理查说。
瑟菲斯神情一凛：“您的意思是……”
“啊——”一声尖锐刺耳的惊叫声从舞台方向传来，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在看清楚之后，理查从齿缝间迸出一句诅咒。
正在表演的女歌手瘫坐在舞台上，发出一声又一声尖叫，一双穿着浅啡色手抓纹小牛皮皮鞋的脚垂在她头顶上方轻轻晃荡着——乔•克曼的尸体被吊在巨大的水晶灯上。
在狮心王的生日宴会上，他的养子被暗杀，并以如此炫耀的形式展现在上千宾客面前。
保镖紧接着送来一个消息，让理查变成了喷火的怒狮——另外三名没有到场的养子，分别在前来的路上遭到刺杀，全部死亡，无一幸免。
上千名有身份的受邀前来的宾客，就算是狮心王也不可能把他们都当成嫌疑犯来排查，否则他以后在交际圈里就不用混了。至于那些服务人员和安保人员，则无一例外地经过了骑士团的调查和问讯——完全没用警方插手——但是一无所获。
理查的养子只剩下瑟菲斯一个，免不了有人猜测这一系列惊人的暗杀行动都是他的策划，但是第二天在骑士团的内部会议上，理查却否决了这个猜测：“很简单，如果是瑟菲斯干的，那他至少得留下一个人来替他分担怀疑，而不是把所有焦点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现在最危险的可能就是瑟菲斯，因为从昨天开始，他已经遭到了两次刺杀……”
“这步棋走得可真险。”瑟菲斯试着动了一下左脚，骨折的小腿毫不客气地回报给他一阵剧痛。
叶谲正在用电脑检索新闻，漫不经心地回答：“富贵险中求。”
瑟菲斯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的涵意，点头：“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总得付出点代价。不过，要是狮心王真的相信是我下的手……”
叶谲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腔调：“他会说服自己信任你的。不论是你手段高到可以一举扫除其他竞争者，还是运气好到在所有刺杀行动中只有你活下来，你都是唯一的胜出者。他别无选择。”
说完，叶谲抬起眼皮看了看他，神情有些疑惑：“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为什么非让我说得那么明白？”
“呵呵，Spirit，这是情趣，你不懂的。”瑟菲斯笑了起来。
的确是不懂，叶谲摇了摇头，也就把这个疑问放下了。
理查下午过来探望硕果仅存的继承人，雄狮的怒火已经平静下来了，但复仇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瑟菲斯，乔他们是‘地狱’的人杀的。”
瑟菲斯恰到好处地做出吃惊的神色，随后怀疑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父亲。”
“哦？”理查眯起眼睛盯着瑟菲斯。
瑟菲斯似乎没有注意到理查的表情，垂眸思考着，说：“地狱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从异能研究中心到生化人武器基地，他们遭遇的打击不是短时间内能恢复的。在这种时候对乔他们下手，那不是自己给自己竖敌吗？难道他们还嫌地狱垮得不够快？”
理查点了点头：“我也怀疑这里有蹊跷，不过，既然现在证据都指向了地狱，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那骑士团岂不是被人当成了什么人都能来啃一口的奶酪！”他拍了拍瑟菲斯放在膝盖上的手，温和地说：“这些你就不要管了，好好养伤，事情我会处理。”
瑟菲斯顺从地答应着，等理查一走，他就露出了讽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