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退路(1 / 1)
离开太夫人处,我回屋换上丧服,步入灵堂。
外堂文武大臣分坐两列,一列以孙权为首,一列以爷爷为首。满座死寂,一片凄哀。群臣满脸冷漠,透露着观望之态,他们应该在等周瑜回来,审时度势后,再确认是否尊奉这位新主公。
孙权面色如常,眼里却透着深深地倦意和紧张。这几天,他真的是身心俱疲了。生离死别,分崩离析,山河重任,不服猜忌……随着孙策的死,一样样如同泰山压向他,他却还在为我的病体分心,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
我心疼地与他对望一眼眼,缓缓步入内堂。
内堂停放着孙策的灵柩,只有大乔和几位婢子守着。
我焚一枝香,默默祈祷亡灵超度。凝视着孙策的灵位,伤感乱世的残酷,他有征服天下的壮志,却逃不过命定的劫数。我敬他如兄长,如今阴阳相隔,在亭子里清唱《水调歌头》的情景,依稀在目。
我坐在蒲团上,低声哼唱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大乔啜泣起来,外堂的群臣也嚎啕大哭起来。
没想到,中秋节引得满堂喝彩的歌曲,在灵堂哼唱,脑海里浮现的,是一幕幕孙策的音容笑貌。那么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现在躺在棺材中躺着的那具冰冷的尸体,是他吗?他不是勇冠天下,武艺超群的小霸王嘛,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苦楚的泪水润湿脸颊,心痛如绞。
爷爷步入内室,他先向孙策的牌位行了个礼,继而转身面向大乔,语重心长道:“夫人,请恕老臣直言!如今主公刚过世,正值江东动荡不安之时,主公将权力移交给权公子,这已是事实。可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是父死子继。如今你带着幼子孙绍,岂不使人心存芥蒂,权公子的位子也就坐不稳当。主公一手创立的江东基业,恐怕就不得稳固了啊。”
大乔面色霎时惨白,哭地红肿的眼里再一次滴出一行清泪。她辩驳道:“夫君尸骨未寒,你们就要逼走我们母子吗?我承认,是有人向我劝进,拥立我的绍儿,可我绝无篡逆之心。夫君的遗言是传为孙权,那他便是江东新主。我只想为夫君守灵,难道我如此安分守己,你们还容不下我吗?”
爷爷感叹道:“可是请夫人为江东的稳固想一想。夫人携幼子在朝,日久天长的,难保他人劝进你仿效汉朝皇后专权,他日若是被人逼迫,以此作乱,江东不稳,江东不稳哪。请夫人三思而行。”爷爷情绪激动,甚至有些老泪纵横,他缓缓起身,退出了灵堂。
爷爷的拳拳报国之心虽然无错,但就此问责一位弱女子,也太不近人情了。我深深地为大乔抱不平,她只是一个深爱夫君的弱女子,怎么会行篡逆之事,毁了夫君一手打下的江山呢?
大乔起身,跪拜在孙策灵前,哭道:“夫君,你我成婚两年,夫妻情深,如今你就离我而去了,留下偌大个江东基业,却容不得我们母子俩。若不是绍儿年幼,我恨不得随你去了,也不至于被人逼迫至此啊。我是你的妻子,知道你的雄心伟略,江东基业,是你的生命,做妻子的,怎么会为了一己之私,违逆你的遗愿呢。大乔愿意为了江东的稳定,离开我们的家。”
听到大乔悲痛欲绝的哭声,我也伤心痛哭。忽有一念,涌上心头。我退出灵堂,去见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