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1 / 1)
赵斐仁死死地盯着监控器,在很大程度上,他觉得丰图是个疯子。
“满嘴放屁!”他骂了一句。
“对,他满嘴放屁!”老七在一旁附和。
“老七,你让兄弟们盯紧了,别叫这个怪物扯出别的什么猫腻。”
“是,大哥!”
丰图背着双手,冷笑着。他听得到监控器旁边每个人所说的话。这些废物以为靠着从国外进口的破机器就能监视他,真是笑话。
丽敏缩在被子里,依稀觉得沈聆在旁边冷淡地看着她,她激灵一下,掀被而起。四周静悄悄的,她顶着黑眼圈走进客厅,喜橙卧室的门开着,她看见喜橙侧身躺在床上,盖着一条薄被,床边的架子上挂着输液瓶,桦哲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目光始终停留在喜橙身上。
丽敏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桦哲已经发现了她,他站起身,悄悄走出来,向丽敏做了个手势。丽敏跟着他走进书房,他坐下,点了一支烟慢慢吸着,却不说话。
长久的静默令丽敏心烦意乱,她小声问,“喜橙怎么样?”
“橙橙病了。”桦哲弹去烟蒂,飞快地抬起眼看了看她,“很有罪恶感,是么?”
“她对沈聆用情很深。”丽敏明知道这样说会激怒雇主,但这些天精神上所受的折磨令她忍不住想要刺痛眼前的主谋,“沈聆的死对她打击很大。”
桦哲点了点头,“你不要忘了,这件事与你也脱不开干系。”
丽敏被击中了要害。她咬住嘴唇,泪流满面。
桦哲熄灭了手中的香烟,起身走到丽敏身边,低声问,“你想在监狱度过余生么?如果想,你现在就去向橙橙说出真相,我不拦你。”
丽敏猛然睁大眼睛,桦哲扭曲的凶狠的笑容映入她瞳孔深处,她倒退几步,深深垂下了头颅。是的,桦哲有这个本事,他既然能让正直坦荡的沈聆蒙上洗不清的罪名,自然也能令她身败名裂。她原本就没有承担罪过的勇气,现在更加不会有。
“我永远……不会说出真相。”她喃喃地说。
桦哲敛去笑容,慢慢走了出去,回到他先前所坐的那张椅子上。
他凝视着喜橙消瘦的满呈病态的脸颊和紧锁的双眉,心一抽一抽疼得厉害。
“橙橙,我会好好照顾你,你是我的宝贝,从你十二岁和我相遇时,上天就注定我们要在一起,我不能只是你的哥哥。”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吻着她手背上冰冷的针管,过了一会儿,他的嘴唇向她的脸颊慢慢移动过去,快要触到她的苍白的嘴瓣时他却停住了,他要等她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的亲吻,他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实验室中,丰图戴上口罩和雪白的手套,此刻他看起来更象是一个医生,而不是他自称的“科学家”。
“你知道么?为了解剖你我必须做长时间的准备,因为象你这样的超级机器人只有一个,如果在操作过程中出现错误,那将是无法逆补的。”
“说起现在困住你的机器,还要感谢你父亲,你父亲当年把它留给我,是为了防止‘麒麟’发生失控的现象。当然,后来我又把它改进了跟多,用在你身上正合适。”
“你要保持安静,首先,我要测试你的各种反映,这有点疼,因为这会刺激你的大脑,可是你知道,做科学试验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接通了其中一个仪器,打开按钮,仪器的显示屏上随之显示出一连串数据。
“我要看看你承受压力的极限是多少,100吨?不,远不止……”
他一再加重压力,到2000吨的时候,沈聆的呼吸渐渐艰难,眉间显出痛苦的神色,陷入半昏迷状态。
“不可思议,这种反映与人类一模一样。”丰图喃喃自语着。
……
一千多个日子从时间之树上凋谢飘零而去,如同秋风中逝去的落叶。
这一天已是三年后的一天。
二十六的秋喜橙走出公司大门,叶得澜垂头丧气地抱着一只纸箱子从她身边走过。
与叶得澜关系密切的那位副总出了事,叶得澜也被牵连进去,丢了工作。不少人痛打落水狗,包括以前她的那些手下,他们拦住叶得澜,尽情挖苦嘲笑。
苏琢走到喜橙身边,轻轻叹了口气,“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喜橙轻声问,“苏琢,你相应这世上有报应这回事么?”
苏琢点点头,“我信,你呢?”
喜橙微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喧闹的人群如褪色的背景铺陈在这座城市。喜橙沿着街灯慢慢向前走着,她不想回忆往事,可往事挥之不去。她和沈聆,他们曾在雨中奔跑,曾踏着月光缓缓而行,曾相依相偎,曾在那张飘满墨香的小桌上一起写下“何当同心人,两两不相弃。”如今,他却与她在两个世界里了,他抛弃了他们之间共同的誓言。
如果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吃了便可以忘掉有关他的一切,她愿意这样做。
她的理智一再提醒那些岁月都已过去,不可能再回来,可是她的感情却不听话。他笑的样子,他沉思的样子,他忧伤的样子,他紧张的样子……他无时无刻不在她脑海中,仿佛只要回过头,就会看见他站在那里,用清澈的温厚的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她。
喜橙停住脚步,抬起头,发红的双眼望着不停飞身扑到路灯上的飞虫。
“傻瓜,你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你这样不是会把自己累死么?”她责备着那个小小的奋不顾身的生命,心底一阵悲凉。
飞虫并不理会她,依然用孱弱的血肉之躯追逐着它所向往的光明、温暖和幸福。
喜橙呆呆地看着它,直到桦哲的声音将她惊醒。
“橙橙,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上了车,梦游般半眯着双眼,身心都疲惫不堪。
桦哲带她去的地方,是很久以前他在郊区买的那所房子,他花尽心思,依照喜橙喜欢的风格去装修,房前屋内种满了花草。
此时花草的香气溢满夜色,柔和的烛光在窗口摇曳,气氛安逸而又浪漫。
喜橙走进房内,依稀觉得自己是到了野外,宽阔的客厅山石巧立,甚至有古木奇花。当然,这些都是没有生命的,但制作得极为巧妙,足以以假乱真。
桦哲走到她身边,柔声说,“橙橙,我记得你说过,你想要一栋木屋,桌子、椅子、床都是木头的,屋角开着野花,你看这里可好?”
喜橙茫然地看着桦哲,她已忘了自己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桦哲握住她的手,“这是我们的古墓,你来做小龙女,我做杨过。”
喜橙诧异地抽出手,“可是,我们是兄妹。”
桦哲苦涩一笑,“我早已不拿你当妹妹了,而是我未来的妻子。”
喜橙呆立良久,一言未发。
桦哲从怀中取出一只首饰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他们在几年前的拍卖会上竞拍到的那颗翠绿色的陨石,此时已被打磨光滑,镶嵌在款式典雅的白金戒指上。
“橙橙,嫁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桦哲渴求的目光令喜橙感到一丝慌乱和害怕,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桦哲微微低下头,用受伤的声音低低地说,“我爱你,橙橙,这辈子,我非你不娶。”
丽敏约会回来,一眼看见喜橙倚在窗前的背影。她的背影憔悴得厉害,仿佛细瘦的花枝,稍一用力便会被折断。
丽敏抿了抿嘴唇,走到喜橙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喜橙转过身,微笑着问,“去约会了?”
丽敏觉得她的笑容也象一朵将要凋落的花瓣,虽然美丽,却令人不忍细看。
喜橙的心停留在了听到沈聆死讯的那个晚上,此后的每一天每一分钟,对她来说都不过是那一刻无休止的一再重复。
“在他家待了一会儿。”丽敏躲开喜橙的视线,当她陷入真正的爱情的时候,她越来越感觉自己罪孽深重,“林忠和特没劲,从来不爱出去玩儿,有点儿时间就在家拼图,要不就做模型,你说那都是小孩儿玩的东西,一个大男人弄那个多没劲,可是没办法啊,他在家,我也不能一个人出去玩儿。”
丽敏说得并不是实话,和林忠和在一起,她是快乐的,不管他们在一起做什么,可是她必须在喜橙面前贬低自己的恋人和爱情,好象这样就能减轻一些她的负罪感。
喜橙笑了笑,“我觉得小林是挺好的一个人,性格很沉稳,如果他天天出去玩儿,你可能就不喜欢了。”
“也是。”丽敏点点头,“对了,你晚上吃饭了么?没吃我给你下点儿面。”
喜橙摇摇头,“不用,我吃过了。”
“和你哥一起吃的?”
“嗯。”
过了一会儿,喜橙说,“他向我求婚了。”
丽敏心里猛地一跳,“谁?管桦哲?”
喜橙点点头。
丽敏的心一直提到了喉咙,面色发红。她意识到自己显得过分激动,急忙转身走到茶几边,但她竟然不记得拿起水杯,只是站着,低声问,“那你答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