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1 / 1)
很久之后,这座孤独的别墅里依然只有苏玉一个人。手袋里掉出的东西早已收好了,灯火熄灭,因天色已然发白。她坐在沙发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很伤心,可是并没有眼泪。
当初为什么要和他提分手呢?忍一忍不就行了么?这些年,她的心都忍成了一汪血,再忍下去,也不过是重复那种锥心的痛苦,起码不会被他抛出生命之外。
尽管现实不断给予她沉重的打击,尽管她已清楚地看到了他的所作所为,她却仍然无法解除自己的心魔。
她缓缓起身,如一朵风雨中的残花颤抖着,长睫疲惫地覆住黯淡的双眸,巧克力色的卷曲的秀发无声地垂到腰际。
她梦游般走出别墅,又梦游般回到家,打开家门的时候,看到坐在客厅里等她的患病的母亲,愧疚和自责象一把巨锤砸进了她的胸口。
看到女儿,苏母扶住椅子的把手想要站起来,但她的动作被女儿的责备打断了。
“妈,我不是让您不要等我吗?您还在发烧呢,怎么这么不听话?”
苏玉走过去,搀扶着母亲走到床边,服侍她躺下。
苏母细细地端详着女儿,疼惜地说,“你看你,眼圈都黑了,加班很辛苦吧,快去休息,妈不用你照顾。”
“妈,我们公司最近很忙……不然我不用加一宿班的。”
苏玉躲闪着母亲的目光,生怕母亲再问什么。她躺到母亲身边,轻轻合上眼睛,她无法入睡,全部思绪都飘到了桦哲身上。他为什么没来?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临时改变了主意?他的手机关机,也不在家里,他到底去了哪儿呢?
就这样苦苦熬了两个小时,她起身做好早餐,摆到母亲床边的小桌上,再将药和水杯放到早餐旁边。母亲仍然睡着,她拿起手袋,急匆匆地出去了。
清早的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到地上,桦哲穿着睡衣坐在窗边,指间夹着点燃的香烟。他身后的床上深紫色的丝被下面露出一片如云的亚麻色秀发和雪白的额头。过了片刻,一只涂着蔻丹的手将被子向下拉了拉。那张脸完全露了出来,是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大眼高鼻的女孩子。
她翻身坐起,俯身捡起散在床下的半透明的浅粉睡衣披在身上,刚睡醒的皮肤蒙着一层水气,整个人象一颗新摘的水灵灵的鲜果子。
女孩儿从床头柜上打开的烟盒里拿了一根烟叼在嘴里,走到桦哲身边,俯下身,嘴上的香烟对在他的烟头上,一双深黑的大眼调皮地挑逗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桦哲伸手拉她坐在腿上,脸埋在她的颈间闻了闻。
“你这人真怪,干吗非要我用这种香水?”女孩儿被他弄得有些痒,缩起头,吃吃地笑着。桦哲笑了笑,没有说话,推开她走向衣柜,慢条斯理地换上衣服。女孩儿吸了口烟,跟着他走到衣柜旁边,“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桦哲整理着领带,心不在焉地说,“我不知道。”她仰起脸,嘟起粉红的嘴唇,“开玩笑,你怎么会不知道,说实话,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我?”桦哲低下头,捏了捏她的肩膀“喜欢,不过我喜欢的是你的身体。”女孩儿脸上浮起一丝受伤的神色,但又迅速被一种玩世不恭的“早知如此”的表情淹没了,她斜眼看着桦哲,轻笑着说,“我也喜欢你——喜欢你的钱。”
车停在酒店门口,司机已经等了半天。桦哲上了车,示意司机将车掉头。黑色的轿车幽灵一般穿梭在表面繁华内里荒凉的街道上,停在一座深蓝玻璃外壳的楼旁。几分钟后,一个穿着浅绿色连衣裙的短发姑娘从对面走了过去,她正在打手机,脸上带着欢快的笑意。
桦哲下意识地向那边倾了倾身子,默默地看着她走进拐角处的大楼。
空虚象潮水般漫过他的心头。他想伸手把喜橙抱住,牢牢地压在胸口,好让她填补上那道可怕的空虚的深洞。
他不知道是否爱她,他只知道必须得到她。无论什么,他都要先牢牢抓在手里,然后再确定对方对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用。
幽灵般的车子转动了方向,开到了他的公司门口,在这里,他看到了苏玉。他突然想起昨天让苏玉到他常和各种女人做“消遣”的金珑等他,他原本也没打算去,他叫她去不过是一种报复。这种报复无关爱恨,不过是他的生存原则罢了——如果别人踢他一脚,他会让对方失去这条腿。苏玉既然提出和他分手,那就让她好好尝尝分手的“快乐”,当然,即使她不提分手,他也不会与她继续,不过在他看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指挥司机避开苏玉。他想,“没有时间和那女人罗嗦。”径自从地下停车场进了公司。
晚上离开公司时,桦哲没有看到苏玉,却看到了苏玉的母亲,这次他没有回避,而是直接把车开到苏母身边。
他下了车,彬彬有礼地说,“伯母,很长时间没看您了,您身体还好吧?”
苏母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高大俊朗、儒雅沉稳,怎么看是一个翩翩君子。她知道女儿和桦哲分手的原因,也知道女儿连日来承受的痛苦,她也曾在心底谴责和痛恨过这个年轻人,但是此刻她忽然想到,会不会是女儿误会桦哲了呢?
“桦哲啊,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问你,你和玉儿因为什么分的手?”
桦哲叹了口气,“我们分手的原因您肯定已经听她说过了,我也无法再多做解释,我只能用人格跟您保证,我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苏母沉默了片刻说,“既然这样,你就向她解释清楚,她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桦哲垂下眼帘,缓缓摇了摇头,“伯母,您也知道,两个人相处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对方,小玉一直没办法相信我,如果我们继续在一起,对彼此的伤害只能越来越深。”
“年轻人在一起,有摩擦是正常的,我再劝劝玉儿,你们俩好好沟通沟通,三年的感情,总不能说断就断,总还有挽回的余地,你说是不是?”
桦哲说,“我知道您是为我们好,不过我和苏玉已经不可能复合了。”
苏母看到桦哲的态度那么坚决,知道这事是没什么回旋的可能了,心中一急,只觉一阵眩晕。
桦哲退后一步,“伯母,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您多保重。”
他打开车门上车,下一刻车子已呼啸而去。到了喜橙公司附近,看见喜橙站在冰点屋的窗口前,手里拿着一盒冰淇淋,边吃边东张西望。桦哲摇下车窗,向她招了招手,“橙橙,这边。”
喜橙上了车,笑嘻嘻地看着他,“你最近不是很忙么?怎么有空请我吃饭。”
桦哲歪过头看着她,她低头用小勺挖着冰淇淋,微微眨动的漆黑的睫毛象蝴蝶的翅一般扑进他的心头,他只觉一阵恍惚。
喜橙吃了勺冰淇淋,见车子还没有发动,催促着,“快点啊,磨蹭什么呢?”
“这么着急干什么?”他笑着问,怀疑她急着去见沈聆。
果然,喜橙向那家餐厅望过去,“我和沈聆说好了,吃完饭我去找他。”
“你还在和他来往?”
“哥,我确信他不是那样的人。”
桦哲看了她一会儿,沉声说,“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我知道。”喜橙微微一笑,“你放心吧,我绝对没有看错他。”
她说到沈聆时的亲昵和信赖令桦哲十分烦躁,他转移了话题,“南福路有家野菜馆不错,我带你去尝尝。”
喜橙一怔,“那太远了。”
“怎么,有了男朋友,就不肯分点时间给哥哥了?”
“今天真的不行,而且天快下雨了,满天的乌云。周六吧,周六上午你如果有时间咱们就一起去。”
桦哲伸手抓住喜橙的胳膊,嫉妒将他的心烧成了一团焦碳,“不要去找他。”
喜橙终于觉察到了他的异样,瞪大双眼,愣愣地看着他。桦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松开手,同时拼命压制住心中的妒火,“你不是答应过我,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不会冲动行事么?喜橙,老师和师母都不在你身边,我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全。那个沈聆,你就那么确定他没问题?”
“我爸爸妈妈那里我会解释。”喜橙有些生气了,“你又凭什么确定他有问题?”
她推门下车,头也不回走进沈聆工作的餐厅,坐在自己惯常的位置。沈聆看见她微微一怔,走到她身边,悄声问,“怎么了?”
喜橙摇摇头,“没什么,我在这里吃饭,等你下班。”
桦哲站在喜橙旁边那道窗玻璃的不远处,象一只蛰伏的夜的暗影。一刻钟后,他松开紧握的拳头,缓缓走进餐厅,坐到喜橙对面。
喜橙自顾自地吃饭,没有理他。
桦哲思索着用词,过了几秒说,“橙橙,对不起,我刚才的话也许说得过分了,我……”
“算了,”喜橙打断了他,“你既然道歉,我呢,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你这次。不过以后你要尊重他,因为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以后是我的丈夫,也就是你的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