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1 / 1)
莫言毫无目的的走着,一个衣着邋遢的小乞丐不轻不重的撞了他一下,连声叫着“大爷”道歉,见莫言心不在焉就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莫言低头瞥了一眼,拍去华美衣袍上的灰尘,继续漫步。
此时,上京的城门口,一个红衣少女和两个青年有说有笑。
青衣的一脸沉稳的青年对紫色衣袍的优雅男子和红衣少女抱拳道,“霍兄,霍小姐,清之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再见。”
紫袍男子微微颔首,态度得体大方,红衣少女露出恋恋不舍的神色,却没多说什么,青衣的青年告辞,融入了繁荣的街市。
红衣少女目光依旧停留在青衣青年离开的方向,“大哥,我们还会见到李大哥吗?”
紫袍男子微微摇头,温言道,“有缘自会相见的。”
这厢青衣青年一路和人问路,走到了尊王府门口,他对着尊王府的门匾略一沉吟,走到旁边的慕府,抬起门环叩门。
上京的另一处幽静的别院,紫袍男子和红衣少女也叩响了门环。
命运的门,是否也在此刻被叩开,光亮透过仅有的缝隙,一个未知的命运蠢蠢欲动?
北夋使团在青瓷逗留的颇为愉快,端午节过后天气越发的炎热起来,北夋的长公主赫连清珩发帖子邀请花朝公主,尊王夫妇以及四皇子到清凉寺消暑,大家欣然前往。
清凉寺建在上京郊外的清凉山上,曲径通幽处,常有雅兴之人寻到此处赏玩一番,赫连皇室与青瓷皇室一行便装出游,只让几十个隐卫跟随。
玉绯月环视一番,轻声问尊王,“尊,怎么不见贺兰侍卫?他不是总跟着你么?”
“他回家娶媳妇了。”尊王轻笑,“月儿,我们可落到别人后头了。”
玉绯月蹙眉,笑笑不语。
一行人一路且看且走,很快就到了山顶的寺中,早有人替他们安排好,住进了厢房歇息。女眷在东厢,男人们则安排在了东厢的隔壁。
“宋莲生,花朝,我听说清凉寺的高僧很灵验的,一会我们去求签吧。”赫连清珩死性不改,坚持称呼玉绯月为宋莲生,每次都能成功换来玉绯月微微的蹙眉。
玉绯月点头,花朝恹恹的,这回她可是被赫连清珩从寝宫里挖出来的,被拒婚实在让她心灰意冷,奈何磨不过这个耐性极佳的异国长公主。
赫连清珩是行动派,看着她两收拾的差不多就拉着她们找高僧去了。可是高僧既然为高僧,他的门槛必定不是随意进的,碰了一鼻子灰,三人都有些丧气,尤以赫连清珩最为失落。
“清珩,你们倒是快,这么快就摸到这了。”赫连清阳从树底下走过来,他的身后是莫言他们,一个不落。
“哥,这高僧矫情的很,非得对个禅意,这守门的小和尚也不懂事的很。”赫连清珩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和尚,小和尚哭丧着脸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赫连清阳神秘一笑,对着小和尚行了一个礼,小和尚见到这么和善的施主倍感亲切,双手合十回了个礼,成功招来赫连清珩又一记恶狠狠的眼神,小和尚不敢多看这个长得美丽却如恶魔一般恐怖的施主,专心低着头默念我佛慈悲。
“小师傅,可是要对上佛偈才能见到高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和尚双手合十,“念尘师傅曾言,有缘人,不见即是见,无缘人,见如不见。”
赫连清阳略一沉吟,“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小和尚眼睛发亮,“施主大智慧,请稍后,容小僧告知念尘师傅。”
小和尚走了,赫连清珩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看赫连清阳,“哥,你几时会作诗了?还是佛偈?”
“佛曰:不可说。”
赫连清珩一脸“你得了吧”的表情,赫连清阳投降。
“一位故人所作。”
“呵,”玉绯月轻笑,“清阳公子,你怎么不说那位故人就站在你旁边七八步远的地方呢。”
“呵呵,”赫连清阳笑,“宋莲生是我的故人,清阳不知王妃是否,故有此一说。现下看来,是清阳多虑了。”
玉绯月笑而不语,小和尚在这时却出来了。
“念尘师傅请作诗的施主一见。”
赫连清阳看了玉绯月一眼,“小师傅,诗是这位女施主做的。”
“原来如此,施主请。”
玉绯月只好跟着小和尚进去,尊王要同行却被小和尚拦下,勇敢的小和尚以几乎要被这位施主的目光冻死的代价坚持了原则,可敬啊。
玉绯月走进这间院子,入眼的只有两件素净的禅房,院子里没有花木,只有杂草肆意生长。
“施主,入得佛门,为何不放下心中执念?众生已苦,施主何不自渡?”
玉绯月回头,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应该是高僧念尘的人,咋看之下念尘就如所有上了年纪的僧人一般的模样,细看就会发现,念尘的眼睛透着洞察和深深的怜悯。
玉绯月双手合十,嘴角却是嘲弄的微笑,“何为执念,何为苦?若身处其中的人不觉得,又何来放下、自渡?”
“念尘多言了。”
玉绯月奇怪,直言道,“你不是该说一大堆道理说服我吗?”
念尘微笑,“懂得的人从来都懂,施主,念尘只有一言,聚散自有时。阿弥陀佛,施主保重。”
玉绯月回礼,就要走,突然又回头,“大师,佛家总言因果循环自有报应,若是天道不公,大师以为替天行道如何?”
“种因得果,念尘以为宽恕更好。”
“那么没得到善待的人又如何?上天就是这么怜悯世人的么?”
“从来只有自苦。”
“大师是说受罪都是自找的咯?”玉绯月有些愤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算见识到大师的慈悲为怀了,在下愚钝,领会不了大师佛理高深,告辞。”
玉绯月拂袖而去,念尘站在原地双手合十目送她,眼里的怜悯愈加明显。低头看见一列蚂蚁,忙挪开脚,道了声佛号。
“宋莲生,大师和你说什么了?”赫连清珩急性子,自动忽略玉绯月又一次蹙起了眉头。
“没什么,大师佛理高深,我俗人一个,可听不懂。”
“你还俗人,不是说牡丹花神转世么?”赫连清珩打趣,玉绯月勉强一笑,赫连清珩自讨没趣就缠着花朝说话,花朝心情略好了些,两个少女就挽了手四处看看,自玉无言拒婚后花朝就不太待见玉绯月,所以她也不叫上玉绯月。
“月儿,你还好吧?”尊王担心的握住玉绯月的手,玉绯月投以微笑。
“也到午时了,寺里备了素斋,我们先用些吧。”夏渊提议,大家赞同,赫连清阳去叫花朝和赫连清珩,其他的人先去了东厢。
素菜很精致,考虑到香客们还是未超脱世俗的人,还有用面粉做成的素鸡腿这样的素菜,香味扑鼻。
大家坐下,客气了几句就各自吃了起来。
尊王夹了个素鸡腿到玉绯月碗里,脸上浮起回忆的微笑,“月儿,可还记得?”
玉绯月亦笑,调皮的歪着头,“鸡腿之约已完,王爷还要揪着不放么?”
尊王宠溺的笑,“生死契阔,与子成约。鸡腿之约已完,这个约可完不了。”
尊王大胆的表白让玉绯月红了脸娇嗔,赫连清珩则瞪大了眼睛。
莫言开口,懒懒的,“二位鹣鲽情深,莫不是要羡煞我们这些孤家寡人么?”说罢还送了一片藕到嘴里。
“小叔,你要羡慕了,爷爷可替你物色了不少佳丽。”赫连清阳趁机调侃,不出意外的看到莫言好看的眉眼打了小结。
花朝神伤,冷冷道,“是啊,三嫂和三哥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真是羡煞旁人了。”
玉绯月尴尬,莫言轻笑,“话说来,在下还未曾道过恭喜。”莫言的话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气氛缓和了些,莫言继续道,“还望二位莫嫌弃才好。”
莫言拿出一个锦盒递给玉绯月,玉绯月打开,是一块卵形的玉佩,刻满了复杂细致的云纹,拿到手里,玉绯月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口蔓延。
“多谢。”玉绯月盖上锦盒,笑意吟吟,“莫言看来是忘了,你送过这么样子的一块暖玉给我的。”
莫言丹凤眼微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妖孽至极,“是啊,我记性可不是不好了。”
“怎么?月儿你与莫言是旧识?”尊王问,颇为好奇。
玉绯月轻笑,“是啊,在凉州的事了。前几日还尚不能接受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人是北夋的皇叔,冷了几天,莫言你该不会怪我吧?”
“自然不会。”莫言声音很轻,又夹起一块藕片,优雅的咀嚼,眼角余光却是看着玉绯月,这会她正和尊王说着什么,惹得尊王时不时的失笑。
夜里歇在清凉寺,莫言斜倚在一个花藤之下,月影疏斜,他的面容在光影的修饰下,越发显得妖冶倾城,苍白如上好的细瓷。
“念尘,你见过她了,你怎么说?”阴影里走出一个人,正是白天的念尘高僧。
“你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再多一问?”
“我不知道。”
念尘轻叹,“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样的佛偈,那位施主怕是还悟不了。”
莫言闭眼,再睁开丹凤眼时,已经看不出任何表情,念尘师傅已经不见了踪影,莫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哨子,召来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把一张纸条绑在了它脚上,轻轻抚了下信鸽的头,就让它飞走了。
玉府里,玉无言长身玉立在宋莲生曾经住过的小院里,小院荒废了不少,野草青葱肆掠。玉府里很安静,安静的就像一座空城。
一只雪白的信鸽咕咕叫着落在玉无言的肩上,玉无言伸出手,解下纸条放飞白鸽,展开纸条,月光下,蝇头小楷只得两字,“待定”。
“苏洪。”
“少爷。”苏洪恭敬的站在玉无言身后,这个男人,他仰望了他不知道多少年。
“玉申书局的人,让他见见吧。”
“是。”
“别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