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1 / 1)
新开的大戏主角轮番登场,这一演,就是四年,还未分出优劣。
凉州的花神庙,庙后种了一片梨树,此时是初春,梨花盛开,淡淡的香气笼罩着这一片天地。梨树下,一个白衣男子笼着手站着,白色的大氅有些旧,却能看出是上品。
梨花瓣轻轻飘落,停在他的肩头发梢,白衣男子伸出手接住一片下坠的花瓣,目光柔软了几分,转眼又是满眼萧索。
梨树林外,一个青衣男子守候着,一只信鸽飞到他肩上,他伸手取下信鸽脚上绑的信件,信鸽咕哝叫着,飞入了一片天青。
青衣男子踏入梨树林,小心翼翼的尽量避开满地的洁白,将手里的信递给白衣男子,白衣男子展信,抬头,嘴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苏洪,备车马,去乾州。”
“是。”
白衣男子自然是销声匿迹了四年的玉无言,四年了,明知当初那些话只是那人为了自己好好活下去编造的,却还是没有放弃过寻找,有时会遇到和她眉眼有几分相似的人,只是她们对他而言就像庙里供的泥胎,毫无灵魂。凉州玉家只回过一次,那里连空气都满满是她的影子,叫他怎么敢触碰?只是偶尔送信回去。无忧进步的极快,一年前就逐渐接手了玉家的家业,这个失去三姐的少年仿佛一夕之间长大,当年那个闹着要做武状元的孩子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个日日周旋于商行、贩夫走卒的玉家新任家主。
马车很快到了乾州,四年来的不断奔走,玉无言已经习惯了这样颠簸的生活,只是时常会回凉州,因为那里的花神,塑的像最像她,而且还恰巧在后面种了一片梨树。
玉无言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入口的是苦涩的茶香,茶中唯一难得养胃却又无比苦涩的青茶。手指抚上一本蓝色封面的书,边缘已经微微卷起,是时常翻阅的痕迹。
有时候他会想,是不是当年念尘大师断下的“天煞孤星”的命害了她。如果当初忍住心中的悸动,只远远的看着她,她会不会还好好活着?即使是别人的妻子,即使朝夕之间不再有她的笑颜。
四年前他回了阔别三年的凉州,也仅是因为母亲的来信让他发觉,原来已经这样久了,但后来他想,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让他遇见那个女子。
初见时,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隔着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不知是什么触动了她,一时笑靥如花,干净清澈如春水洗过他麻木的心,为了这一刻心动,他潜意识中忽略了那有些眼熟的面容。
再见面,心里的失落瞒得了所有人也瞒不过自己,终究太过自信,以为可以渐渐忘却对她的特别,所有一再的放纵自己去靠近,这样的矛盾才是后来万劫不复的根源吧?给她夹菜,向她要礼物,送她绯月倾城,抱她回家,教她写字,顺从她的心意去亲近家人。她很古灵精怪,同样是身为妹妹,她不像玉绯云在他面前露出怯怯的模样。用手指写字,大约只有她那样的人才想得出来吧,她也会生气,气他不爱惜自己,犹记得她解下昭君套,小小的手牵住他往屋里扯。。。慢慢的,他都快以为自己只是在做一个合格的疼爱妹妹的兄长,直到在若水台看到她的脆弱。
她蹲在水边,好像下一刻就会投入那片冰凉,消失在世上一般,他的心被提起,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目光胶着在她身上。然后她回头,她说:
“大哥,我写了一张单子,是进补的药膳,虽然冬天已经过去了,可是大哥的身子还是得调养的,不然来年冬天手脚冰凉,该难受了,我把单子压在了你书桌的镇纸下面。”
“无忧喜欢武甚于文,他四书经要读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给他请个师傅吧。”“娘喜欢念佛,可是总跪着对身体不好,礼佛在心不在身,大哥有空劝劝娘吧,娘终究是比较依从大哥的。”
“辛嬷嬷有风湿,每次变天都疼得厉害,我想把芸脂拨给她,之前教了芸脂用艾灸的。”
“还有二姐,”她支着头想了一会,“二姐要嫁人了,没什么好说的。”她停了一会儿,“大哥都听到了吧?那月儿先回去换衣服了,夜里还真凉呢。”
句句交代的都是别人。
于是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要说这些,她笑,说怕忘记。
有时候玉无言会想,如果那时他戳破她的谎言,后面的许多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包括他越发的泥足深陷,包括她袒露心迹,包括她的死。